“真他妈的!”郝运咒骂道,那倒水的中年妇女早就进屋关上门,郝运四下看看,胡同里又是静悄悄的,他正想离开,想起刚才有东西从那穿白衬衫的人身上掉落,就在地上找。天色很暗,这条胡同又没有路灯,郝运心想,要是有手机就好了,可以用闪光灯照着亮,只好用手在地上摸。刚才那名倒水的中年妇女把水盆摔在地上,脏水四处流淌,又腥又臭,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郝运摸了满手脏水,他边骂着边摸,终于摸到一件东西。似乎是个金属币,跟银元大小差不多,但没那么沉。郝运把这金属币放在眼前,实在看不清,只好收进口袋,手里握着那根火铲的木柄,小心谨慎地走出胡同。
那名穿白衬衫的男人早就不知去向,看来刚才那一火铲挨得不轻。郝运出了胡同来到大街上,两旁都有路灯,也有行人往来。郝运松了口气,但木棍也没扔,生怕万一那白衬衫再折回来。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金属币,走到一盏路灯下仔细看,见是个圆形的小铜牌,比银元要小两圈,牌上印有小圈,小圈与铜牌边缘之间有装饰云纹,圈内竖着铸有三个,虽然是繁体,但郝运也都认识,是“门生会”,像是个什么章。
“门生会?”郝运迷惑了,他从来没在任何课本和读物上看到过这三个字,但却感觉很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听到过。再看铜牌背面,铸着由五个小圆圈组成的、类似梅花的图案,正中央刻有“天使巽十六”的字样。
郝运看到手上的脏水,把自己熏够呛,心想得赶紧找地方洗干净。可又记起刚才回忆起来的那些片段,郝运很迷茫。他左看右看,见斜对面街边有一家书店和文房四宝店铺,连忙过去进店,先在店老板的带领下,到后面厨房洗过手,又到前店买了支钢笔,本来是想再买几张稿纸,但看到居然有卖日记本的。当然,远没有现代的日记本那么精致,还有塑料或硬壳的封皮。这些日记本都是线装的,材质为厚宣纸,封面空白,内页是印刷的红色线条,但都为竖排。郝运翻了翻,大概有百十来页,店主说是刚好一百页。
竖就竖吧,郝运买了两本,让店主将钢笔加满钢笔水,就在旁边的桌上开始记录——秦震、门生会、漂亮女友、圆易公司、新疆若羌地下基地、东北大学、父母于2017年车祸身亡、老家在本溪桓仁、昏迷于鞍山市台安县胡家窝堡村外树林、全身赤裸、门生会、三角形裂缝、玉佩……
郝运把所有能回忆起来的片段全都记录下来,这才合上本子。
出了文房店,按当铺掌柜的话,郝运找到了这家名为“上海时装”的裁缝店。虽然天色已晚,但店仍然开着,一名年轻女子挽着男人的胳膊走出来,男人腋下夹着大号的纸袋,明显是刚做好的衣服。走进裁缝店,店老板是位中年女士,穿着剪裁合体的旗袍,戴金丝边眼镜,一看就是个有手艺的。郝运说明来意,她热情地招呼郝运,得知他在《盛京时报》当编辑时,就更开心:“你们报馆好多人的西装都是在我这里做的,白经理、吴主笔、卢主编,还有那个记者罗飞也是!”
郝运问价格,一套比较流行的灰白格薄毛呢西装三件套,要价二十六块钱,再配上领带,总共二十九。郝运有些心疼,他现在全部身家才四十块,这套衣服就干进去一多半。再问长袍,就便宜多了,一深一浅两件才十五,再加上两件衬衫和两条长裤,总共整二十。郝运心想,西装自己又不是没穿过,在民国时期穿西装还是洋范儿,都觉得很时尚,尤其有身份的人,但在现代,只有特殊职业的男人才在街上穿西装,比如房产中介和推销员。自己从小小到大没穿过长袍,干脆就穿这个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