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曲则是注意到了我手里的小火球,一眼就认了出来道,“扇子,你这是千魂草的种子吧,怎么才这么点?”
他看着我后面的一大片光亮,又看了看我手里的这一点点,满脸疑惑。
少主见他走来,忙将手里千魂草的种子藏在身后,并将光亮隐去。但顾曲还是发现了,只是他这一次,又只猜对了一半,他看着我手里少的可怜的种子,笑道,“扇子,你该不会是一颗颗去捉的吧?难道杨守戚没告诉你方法?”
我听着他说的话,一头雾水,转头看向少主,他目光闪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话,却又被顾曲抢了先。
顾曲从腰间取下哨子,在我面前晃了晃道,“扇子,看我的。”
在潋月阁的时候,他的哨声没少被青凤和梧桐嫌弃,久而久之这哨子倒成了他腰间的装饰,并无什么实在的用处,但这一次,我不得不承认这看似不起眼的竹哨子,还真有它的独到之处。
那些种子在听到哨声之后,纷纷聚在了一起,窝成一只只的小火球,盘旋在半空。
而这时,少主也走到海边,伸手一挥,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海水一分为二,中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道路,他转身对众人道,“走吧。”
话音刚落,那些千魂草也纷纷往前,一字排开,照亮了道路。我惊叹之余,对顾曲也是刮目相当,随即突然想到,为何顾曲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少主却说需要我帮忙?
我后来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孤独吧,这样解释最合理不过了。
我们一行人慢慢往瑟海的中间走去,海风很大,衣袖在风中翻腾。
少主和顾曲走在最前面,我走在哥哥的旁边,他甚是小心地护着我,生怕我一不留神就会被这海风卷入茫茫的瑟海之中。当然我也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不敢走得太急,眼睛直至地盯着脚底下的路。
直至走到瑟海的中间,大家这才停下脚步。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巨浪翻滚的声音,我能感觉脚底下有水流的动静,一波过去一波袭来。
不一会儿,声音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而在水光斑驳中,出现了一座白玉塔,塔尖高耸入云,似隐似现,神秘且庄严。
按着千魂草的光亮往前走,到了塔底下,我们才清晰地看见牌匾上的那三个字‘宗灵塔’。
大门敞开着,我们一行人刚走进去,门就迅速地被合了上来。
众人屏气凝神往里头走去。千魂草的种子将塔内照耀地如同白昼。我原以为这宗灵塔在瑟海底下待了数百年,应该早已长满青苔,但是并没有。塔内的陈设看起来,倒让我觉得仿佛置身于人间仙境。
我绕着台阶,往塔底走去,越往下走,我就觉得越心烦意乱。不知何时,四周竟漫起了茫茫白雾,我们甚至看不清对方的脸孔,连脚步声也听不见,只能靠着自己的直觉一步步往塔底下走去。
雾蒙蒙中,顾曲说了句,“大家小心。”
但我们只能听见他声音,却无法分辨出他的方位。
不知何处,陆先生长叹了一口气道,“镜主,你想想办法,这浓雾这么厚,我们还怎么接人啊?”
“陆先生,”顾曲拉长了声音道,“杨守戚都没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大家闭着眼睛,沿着石阶慢慢走,我是第一次来这里,并不比大家熟。”
我没有听见少主讲话,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下走。
走了几步,又听见顾曲的声音响起,似乎很是无奈,“杨守戚,你说你只是接个人,用得着这样兴师动众,拖家带口的吗?不然我先回去得了。”
“镜主,你可不能走。这封灵薄还没找到下落,万一又有凶灵跑到这瑟海来作祟,少主一个人怎么抵挡地过来?”陆先生连忙劝他。
我一直没有说话,虽然脚下每一级台阶都很平稳,但我的新却不平稳。在我往下走了几步之后,忽然觉得四周变得静悄悄的。我只以为是他们突然不说话了,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朝四周喊道,“你们在吗?”
没有人回答,浓雾之中,一片静谧。
我寻思着会不会是因为离得远了,没有听见,于是扯高了嗓子又喊了一句,“哥哥,你在哪里?”
可我依旧没有听到哥哥的回答,我开始有点惊慌,忙接连喊道,“顾曲?陆先生?青凤?少主?你们在吗?”
我等了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回我,可刚刚他们明明都走在我的前面或者后面,好端端的,怎么会无缘无故失踪了呢?
我心里害怕,想蹲下身来,再等等,兴许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发现我不见了。
我还没来得及蹲下,只听见耳边有狂风在呼啸,一转眼,风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将我整个身子卷了起来,悬浮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往某个方向狠狠地掷了过去。
噗通一声,我只觉得膝盖骨生疼的厉害,想着应该是被这阵风甩道了地上。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去,露出了塔内的原本的面目。
而在我面前的不远处,有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衣裙,头上并未饰有钗环,她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她的面容。
我正想问,她却先开了口,沙哑之中带了一丝严厉,缓缓道,“你终于来了。”
我一头雾水,想站起身,谁知她却只轻轻抬了抬手,我那双膝不听使唤,竟又鬼使神差地跪了回去。
我心中纳闷,我并不认此人,于是道,“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我并不认识你。”
想想那时的我,胆子真大,我并不知道,这就是少主的母亲,花衣神母。
她听我这么说,盘腿坐着,没有起身,可下一刻,她已经整个人都转了过来,而我却轻得像一张纸那般,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她的手里。她单手掐着我的脖子,杏目圆瞪,怒道,“你是谁?为什么你身上有小戚的生灵?”
我被她掐得喘不过气来,只能伸手双手试图掰开她的手。她见我这举动,显然更怒了,一用力又将我狠摔在地。
这一来一去,又多惨可想而知。我在苍月山被贺长风刺中小腹的时候都没留一滴血,这一摔,却叫我猛吐了几口鲜血出来,心口像被人剜了一刀,生疼地厉害。
我支撑着爬起身,恍惚中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虽然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但也难以掩饰她曾经的花容月貌。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你误会了,我……”
真惨,我连解释的几乎都没有,只觉心口烧得厉害,我甚至觉得要不是我体内有少主一半的生灵,估计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其实我也能理解,她刚刚问的第一句话,我总觉得有一种怨念已深的感觉,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这一掌,她终究还是留了情的。
“我问你话呢。”她道,一脸怨恨地看着我。
我真不是不想说,我简直没办法说。我只要一开口,那声音就好像被什么吞了似的,一丁点都不剩给我。
好在,她重复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还没得来及再次下手。我便听到哥哥他们的脚步声,从外头急匆匆地赶了进来。当然少主也在。
他大概也没料到会发生眼前的这幕,见哥哥已经抱起我,便没有再上前,而是对着自己的母亲道,“你这又是为何?”
她竟又盘腿坐回了原来的地方,手里滚动着佛串嘴里念念有词,对少主的发问,充耳不闻。顾曲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从来也算不上懂礼貌之人,就想上去把她抓下来。陆先生看出他蠢蠢欲动的心,忙上前拉住他,摆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
“我真不懂,都五百年了,你竟仍旧没有半点悔过之心。”
我第一次见少主发这么大的火,我看见他的眼里满是失望之色,他冷笑着继续道,“母神大人,你可曾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
话音刚落,她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像一道风掠道少主的身边,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众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为了这么一个凡人,你现在都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顾曲看到这一幕气得不行,却被青凤和陆先生死死地拉着,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气的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