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少主这么说, 我心头一暖。难怪顾曲当时会这么说, 我竟然忘了少主原是会做包子的。
我倒没说什么, 少主说完这话以后,自己倒是先红了耳朵, 神情有些不自然地往前走去。
昨晚下了一夜的雪,今早起来的时候天已经放晴。阳光折射在白茫茫的积雪上发出了刺眼的光芒。天一暖,到处都是冰雪消融的声音,碎雪从松柏上啪嗒啪嗒地落下,化成粉状。山谷的深处, 泉水也发出了声响, 叮叮咚咚像银铃一样。
我们一行人加快脚步往晋国灵惠帝的皇陵方向走去,哥哥因为对方位特别敏感, 所以走在了最前头。
走了半个多时辰,我们远远地看见前边的雪地里躺了一人,上半身穿了件鹅黄色小短袄。我们急走几步上前,才发现不是别人,正是失踪多日的梧桐。
顾曲赶忙上前抱住她的身子晃了晃, 唤道, “梧桐,你没事吧?”
我看见梧桐双眼紧闭, 有气无力地靠在顾曲的怀里奄奄一息, 全然没有了当初生龙活虎的模样。少主走上前伸手把了把脉,心头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无奈道, “她只是睡着了。”
话音刚落,梧桐从顾曲的怀里扑腾了起来,睁眼一看,满脸恐惧,立马高呼道,“鬼啊!有鬼!”
顾曲眉头一皱,再次晃了晃梧桐,努力让她清醒下来道,“梧桐,是我,我是顾曲啊!”
听到这话,梧桐像是清醒了一些,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是顾曲之后,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嚎啕大哭,用力地锤着顾曲的胸口,“顾曲!真的是你!你怎么才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众人纷纷捂脸,转过头去。
顾曲见她哭得这样凄惨,也不忍心将她从怀里推开,但大庭广众之下,这样的搂搂抱抱实在是不妥。于是清咳了两声,支吾道,“我这不是来了吗?别哭了,没有鬼。”
说着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一面又给青凤递眼色,眼里求生欲极其强烈。
我忍不住捂住偷偷大笑,顾曲急了,每天紧皱,他用嘴型告诉我,他很生气。
“顾曲,你先带她回去吧。”少主在一旁说了一句。
顾曲点了点头,原本让梧桐松开双手,哪想他稍稍一动,梧桐的反应就异常激烈,哭得也越发凶了,几番尝试失败之后,顾曲只能很是无奈地坐下雪地上,任由梧桐抱着自己哭得天昏地暗。
陆先生抬头看了一眼天,走到少主身边道,“少主,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
这一次顾曲就被遗弃了下来,他一脸幽怨,眼睁睁看着我们远走,随即很是伤脑筋地低下头去安慰梧桐。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已经到了古战场的边缘,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能闻到空气里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把目光投向其余的人,他们的神情告诉我,他们也闻到了。
哥哥往回走了几步,在少主和陆先生面前,指了指一处并未有积雪覆盖的草丛道,“就在那儿。”
我在书中看过有关皇陵的记载,皇帝在死去之后,总会把皇陵修的宏伟壮观,偏偏这灵惠帝的陵墓竟然只是个小土包,矮得几乎不能再矮了。
陆先生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疑虑,走到我旁边解释道,“灵惠帝生性多疑,活着的时候,担心臣子觊觎他的江山,死后又害怕盗墓贼挖了他的墓,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墓穴究竟在哪,又长什么样。那些给灵惠帝建造墓穴的工匠,无一生还,统统被埋在了这底下。”
“这灵惠帝也太残忍了吧,那可都是鲜活的人命啊!”我不由地感慨了一句。
哥哥凑上前来道,“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所以修建皇陵的工匠很多都会给自己留一个生口好让自己逃出去。”
“原来如此!”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再扭头一看时,少主已经走到了那小土包的面前,微微躬身拜了三拜,而后轻轻地挥了挥手。那都小土包已经不见了踪影,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地洞,有一条长长的石阶梯通往下面。
“你们谁有火折子?”陆先生问道,又就地取材,做了一些火把,递到每个人的手里。
我们举着火把,一个接着一个,小心翼翼地往地洞里走去。
我走在最中间,下去之前,忍不住往身后看了看,原本阳光明媚的天气,却突然阴云密布,天空很低,压得人透不过气了。
石阶的尽头被一快巨石挡住了去路,上头还贴一道符。这道符比平常的符咒大了不少,上头画得什么,我也看不明白。
青凤从我的身后,走到少主面前问道,“少主,不如我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的入口?”
陆先生回了一句,“不用找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就算有其它的入口,未必会比这道入口容易进。”
哥哥点点头,随口附和道,“陆先生说得没错,人们通常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过复杂。”
谈话间,少主已经用掌力将这面石墙推开了一条大缝。看着里头黑漆漆的一片,我委实觉得自己胆小如鼠,还非要死缠烂打来这苍月山。
少主起先走了进去,哥哥看得出我很害怕,紧紧地拉着我的手。等走到里面的时候,借着火把的光亮,仍旧是一条长长的墓道,两侧的石壁发出暗绿色的幽光。
我们一行人前脚刚进,后脚石壁上的长明灯一息间,通通燃烧了起来,照亮了整个墓道。
这时我们才看清两旁的石壁上刻着各种虫鱼鸟兽的花纹,有百姓耕田插秧,也有将士们浴血奋战,每一块石壁上都栩栩如生地描绘了某个场景。
越往下走,我脊背上的寒意越来越重,好在墓道的最深处已经不再像刚进来时那么潮湿。
青凤平日就是个胆子大的,她倒觉得没有什么,只是有一丁点的压抑。而陆先生一路走下来,说得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暴殄天物,我知道,他说是这壁画,很多都是用价值连城的宝石玉石镶嵌而成。
因为大家攀谈甚欢,我们也渐渐忘记了初来墓穴时的那种恐惧。
却在这里,总人只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股阴风从墓道的入口处飘了进来,带着腥臭味。
众人不得不提高了警惕,哥哥的剑已经出鞘过半,我们回转过身,往洞口的方向瞧去。
又一阵阴风卷来,有个黑影从远处朝我们蹿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黑影已经近前,众人一看,却是顾曲,他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你们也不等等我。”
我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顾曲,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啊?”
而青凤看到他,忙上前问道,“梧桐去哪里了?”
“不用担心,我先让她在镜子里待着了。”顾曲答道,又问,“杨守戚,发现什么没有?”
少主摇了摇头,看他平安无事,也没有多说话,径直朝前面走去。
墓道错综复杂,我们一帮人在里头绕得满头大汗,也没能找到主棺的位置。而墓道里随处可见的机关,更是让我们不敢掉以轻心。
顾曲的出现,仿佛给众人吃了一粒定心丸。他虽平时讲话有点不受人待见,但认真做事的样子,同少主比起来,毫不逊色。
他从陆先生的手上拿过皇陵的地图,看了一眼,很是嫌弃道,“这灵惠帝死后不与皇后同穴,反倒拉了自己的护国大将军陪葬,就不怕后人嘲笑他是个断袖吗?”
这话,我倒挺佩服的,在别人的家里,还能这么嚣张跋扈的,估计也就是只有顾曲了。听他这么一说,陆先生也有些生气,将地图夺了回来,气得吹鼻子瞪眼,“你少说两句。”
“哦!”顾曲乖乖地回了一句,紧跟陆先生的后面,替他捶背,殷勤道,“陆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青凤冷哼一声,“顾曲,你要是从现在起,不说一句话,我就相信你是成心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