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锦生于中医世家,她爷爷陆畅忠是京城军医院最资深的中医专家,她打小就是在医院长大的,耳濡目染之下,见过的疑难杂症自然不少。
眼下,浣溪这症状绝对不是简单的中毒。
如果她没猜错,这孔雀簪那两只碧莹莹的眼睛,应该是一种带有强辐射的矿石。
将这东西长久置于她的身边,久而久之她和身边的人定然深受其害,死的浑然不觉。
只是,幕后人没想到,浣溪会将孔雀簪贴身收着,而不是隔三差五戴在头上,或是留在自己房中,阴差阳错之下,竟将这有问题的簪子提前暴露出来。
“姑娘,我是不是会死……”浣溪见陆念锦表情异常沉重,却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心里忧惧得更厉害了,唇色惨白,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般滚滚落下。
陆念锦被她叫的回了神,又慎重地看了眼她胸前的伤口,和地上的孔雀簪,眼神复杂道,“也多亏你将这簪子贴身守着,问题发现得早。你不会有事的,等下我给你开两个药方,内服外用着,过上一段时间就好了。现在要紧的是,这孔雀簪要如何处置……”
浣溪一听自己不会死,立刻松了口气,她紧咬贝齿,哭哭啼啼道,“这、这孔雀簪是厨房采办陈伏送我的,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为何要害我!”浣溪说着,又要去捡地上的簪子。
陆念锦忙阻止她,“别碰!”
将她拦下后,她又蹙起眉反问,“你说,这孔雀簪是陈伏送你的?”
浣溪含着泪点了点头,又道,“枉我那般信任他,将他当做依靠,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处心积虑的想要害我性命!”
“他不是要害你。”陆念锦眸光湛湛,极是幽邃地看着前方,寒声道,“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这怎么又牵扯到姑娘的身上了?”浣溪不解,挂满泪珠的脸上写满疑惑。
陆念锦收回目光,将这孔雀簪那对碧眼的厉害跟她祥说了一遍。
浣溪听罢,整个人几乎站立不住,整张脸煞白煞白的,颤声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厉害的毒物,能在不知不觉间灭人满门!”
陆念锦点了点头,随后又沉声问,“浣溪,你可知这陈伏是谁的人?”
浣溪想了想,痛心道,“陈伏他是成管家的心腹,表面上应该是国公爷的人。”
陆念锦心里有了数,那就是说,陈伏也有可能是被人利用的,他对这孔雀簪背后的算计并不知情,只是刚好和浣溪走得近,就被算计上了。
这般想着,陆念锦又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梳理了一遍。
她长于后宅,平日里少有出门,虽和先太子有婚约,但先太子挂了十几年,已是一具白骨,并不会阻了别人的路。如此一来,外人大费周章要她性命的可能性几乎是无,想要害她的人一定是在承国公府。
国公府中又以萧氏和老夫人嫌疑最大。
萧氏因为她生母受宠,又得了四皇子青睐,向来嫉恨她,在大慈恩寺时便想毁了她,原主也是因她而死;老夫人看似跟她无仇无怨,可陆嘉怡是她的眼珠子,心头肉,她不久前刚打了陆嘉怡。
这两人都有害她的理由,孔雀簪的事,到底是她们两个中的哪一个做的呢?
第15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陆念锦是倾向于老夫人的,萧氏毕竟年轻,如此厉害的毒物她未必知其来历,倒是老夫人,盘踞承国公府多年,手段老辣,底子深不可测,更有机缘得到这害人的东西。
或许,她可以试探一番。
不过在此之前,她须得将浣溪安顿好了,这丫头已经被孔雀簪的眼睛所伤,再拖延下去,恐会伤及性命。
陆念锦脸色阴沉地走到桌边,用最快的速度写下两张药方,晾干后,叫了秦嬷嬷进来,让她连夜出去抓药。
秦嬷嬷看了眼手中有些潦草的药方,又看了眼旁边眼圈通红,泪涟涟的浣溪,疑惑道,“怎么突然就要出去抓药,谁病了?”
陆念锦深吸一口气,简单将孔雀簪的事情说了一遍。
秦嬷嬷一听迟了会伤及性命,也急了,当下再顾不得上别的,攥着药方拔腿就朝外走去。
陆念经看着秦嬷嬷离开,片刻后,又面色淡淡的转向浣溪,道,“你先去软榻上躺会,我把这孔雀簪收拾了。”
浣溪一听陆念锦要亲自动手收拾那害人的簪子,一下子急了,忙上前两步,激动道,“姑娘,那簪头上的毒物如此厉害,还是我来吧,反正我都已经碰过了,无谓再搭上姑娘你,若是姑娘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奴婢死都不会瞑目的!”
陆念锦听浣溪这般说着,眼尾不由一红,再想到她也许根本活不了几年了,心中更加酸楚。
她就这样看着她,很久后才点了点头,叮嘱她道,“我记得朗月居的库房中有一只云母石匣子,你将那匣子拿过来,用它来放那支孔雀簪。”
浣溪敛了衣襟,答应一声后,快步朝外走去。
当晚,朗月居的灯火一直亮了很久。
秦嬷嬷抓药回来后,陆念锦亲自去了小厨房,守着药锅一直熬到丑时正,外敷的药膏才调制好。
待药膏放凉后,她又亲自替浣溪敷上。
浣溪敷完药膏,喝了两大碗汤药,沉沉地睡去。
秦嬷嬷看着她睡熟,才陪陆念锦回了正房寝居。
“姑娘,浣溪她真的会好起来吗?”秦嬷嬷在深宫挣扎了这么多年,最善察言观色,不管是在小厨房熬药时,还是在耳房陆念锦看浣溪时,那种眼神都让她觉得不安至极。
陆念锦也无意隐瞒秦嬷嬷,她沉重叹了口气,道,“浣溪她会好起来,但好不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几年……她也不能再嫁人,不会有孩子。”
秦嬷嬷纵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听陆念锦这么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伤心欲绝,浣溪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就跟她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可现在她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姑娘打算如何处置那支孔雀簪?”很久后,秦嬷嬷红着眼睛,看着陆念锦低低的问道。
陆念锦嘴角勾起一丝冷意,“明早拜别祖父祖母出嫁时,我会亲手把这支孔雀簪戴在小姑姑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