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沉无言看着我,瞧他那神情,好似有一脑门子的官司要打,过了半晌他才不咸不淡的说道:“他若是只要一辈子,你就答应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关心的点好似跑偏了,忙摆摆手说道:“哪里哪里,多亏师兄抢亲抢的及时,不然我真栽了。”
是啊,世界那么大,各色美男子我才见过几个,怎能因为小七这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星沉似乎又是一阵无言,过了半晌才低声问我:“你可知道抢亲是什么意思?”
我笑道:“你怎的连抢亲都不知道,方才你不刚刚抢过一次吗?”
星辰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一双清冷的眸子突然间深邃了下来,他脸上又出现平日里整蛊我时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我见状十分警觉的后退了一步,后脑勺轻轻撞在身后的门板上。
我刚要伸手摸一摸后脑勺,他却不紧不慢的向前一步,丰神俊朗的修长身影很有压迫感的笼罩住了我,我不由自主的又向后退去,身后的门板却将我拦得我退无可退。
他缓缓俯下身来,在我耳边轻声问道:“那抢走的新娘子,是要做什么用的?”
这本是他不耻下问向我提出的请教,可他这耳语般的声音好似带着绒毛般细小的倒刺,顷刻间在我耳根撩起一串细小的鸡皮疙瘩,瞬间蔓延至四肢末端,我两颊不由自主的烫了起来。
一种奇怪的感觉,好似初春满世界撒野的暖风,突然一头撞在了我心上,顷刻间撞出千树万树灼灼桃花来……
我清了清干涩的喉咙,语无伦次的说道:“师兄将我抢出来,为何还要计较我有何用处……你平日还没少使唤我吗?”
星沉突然一手撑在门上,低低的笑了,几乎将我圈在了他怀里,耳畔传来他胸膛闷闷的笑声,我突然觉得有些别扭和局促。
我轻推了他一把:“笑什么呢?”
他被我推得向后退了一小步,伸手在我脑门上飞快的轻轻弹了一下,嘴角犹自带着尚未散去的笑意,“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以后不准对旁人说……”
我捂着脑门敢怒不敢言的瞪了他一眼,心道:我哪句话乱七八糟了,分明是这厮不学无术好不好……
屋檐外的雨越下越大,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与他两厢无言默默看雨,看得久了我渐渐察觉到一丝异样。
星沉这厮平日里虽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但只要张口说话,奚落起人来那也是两片好嘴皮子,此刻却不知这厮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目光有些飘忽,时不时落在我脸上,我过了半晌才发现他似是有话想要问我,却吞吞吐吐问不出口,几次三番的提起一口气又放下,最后竟没头没脑的向我甩出一句:“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被他猝不及防问的一脸茫然,这话不该是我问他才对吗?这一晚上魂不守舍吞吞吐吐的好似不是我唉……
我眨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他,一头雾水的说:“我想说,你是不是有事要问我?”
星沉被我这话结结实实噎到了,半天再没吐出一个字来,我思量这厮是闲极无聊又想找事,只好赶快找个话茬给他消磨时光,我突然脑中一亮,忙说道:“有,有,师兄你听我说……”
星沉目光陡然间矜持无比,可就在同时好似有两簇火焰从他眸子深处腾的燃起,明亮而炽热,顷刻间将那矜持烧得漫卷翻飞,落在我眼中时,便成了漫天闪烁的星光,遥远而纯澈,清冷却是此刻我眼中所有的光和热。
我心尖微微一颤,还来不及感觉到什么,滔滔不绝的话匣子却已打开:“师兄,昨日傍晚我和小七翻墙进院时,担心被他父亲兄长看到,没头没脑钻进一间破屋子里,你猜我们瞧见了什么?”
“什……什么?”
星沉好似使尽了全身的涵养,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我心中啧啧,这厮片刻前还近乎温柔的凝望着我,此刻却好似多看我一眼都能刺瞎他那双颠倒众生的凤目一般,他转过头,冰雕玉琢般的唇角僵硬的绷着,再也不肯看看我一眼。
这脸翻的,比翻书还快啊……
好在我已见怪不怪,继续添油加醋说道:“我们在那房中瞧见一只破麻袋,哎呦呦,师兄你都不知道那麻袋打开之后有多恶心吓人,里面装着一个全身脓血蛆虫的人,只剩了一截躯干和脑袋,四至五官尽被砍削掉了,也不知那怪物是如何活下来的,我真真切切听她哼了一声,那怪物之前应是个女子……”
我自觉这个故事已是诡谲无比,星沉却听得索然寡味,连理都没理我一下。
也不知是这一夜太过折腾,还是我口渴了,我说着说着话,突然间觉得一阵口干舌燥,紧接着一股奇怪的热度从胸口猛地升起,好似心头腾的燃起一把熊熊烈火。
我心中诧异,低头看了一眼,突然发现胸口似乎透着隐隐红光,一股深不见底的力量随着那红光在我胸腹间盘旋缭绕,好似一头困在笼中的猛兽……
我突然间好似醍醐灌顶,扯着星沉叫道:“师兄快看,好像是你的内丹……”
我话说道一半突然觉得鼻子里淌下一股温热的液体,继而眼前一黑便不省人事了。
第51章 愧疚
“娉娉……”
“你醒醒……”
耳畔的叫声忽远忽近,好似被一阵风刮得飘忽难辨,而我此刻却似置身于一个寒冷的冰窟里,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栗着疼痛,可体内却被一把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烧得五脏俱焚,朦胧中只觉天大地大,这一身苦楚却无处可放。
“娉娉……”
“醒醒……”
烈火焚烧的感觉从腹腔到四肢,从四肢到胸口,恍惚间似有一双手追着几乎将我焚成一把灰烬的灼烧一路追赶,我猛的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面孔。
星沉正趴在床边唤我,脸上紧张的毫无血色,窗外一束凉凉的月光照在他清瘦苍白的脸上,他整个人朦胧的好似一个转瞬间就会消失的梦。
我胸口烧得冒烟,且感觉异常沉重。
低头一看,我胸口透着隐隐红光,而红光上正覆着一只青筋直冒的手。
“师兄……”
我刚说两个字就一阵呛咳,胸口跟着一阵剧烈起伏,星沉好似大梦初醒一般猛然收回放在我胸上的手,瞬间尴尬的语无伦次:“我……我……你还好吧……”
“渴……”
我艰难的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
他忽的直起身来满屋子找水,一不小心踢倒了床边的凳子,又撞翻了床头的烛台,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他红着脸端着一碗水回到床边,小心将我扶起来靠在他肩头喂了半碗。
我有气无力的喝了些水,复又躺下,渐渐觉得胸口的灼烧越来越轻,那团奇怪的红光也渐渐退去,我心中却惊魂未定,吓得眼圈都红了,唉声嚎道:“师兄,这是怎么回事,我……我会不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