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堇将方季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后,七九领着残余的猎鹰退回思慕园,来到方季和莫堇身边,跪倒成一片。等我回来。莫堇亲了亲已昏迷的方季,将人交给七九,道:带方少爷从后门撤,我已将围堵的人灭去。莫公子,你跟我们一起撤吧!莫堇垂首看着方季,冷冷道:我要杀了他们。公子他们人太多七九恳求道:一起撤吧!滚!莫堇从袖间拿出蝴蝶玉佩,一脸阴鸷,眸中透着狠绝冷漠,如火似冰。七九被莫堇这神色吓到了,一直以为这莫公子人好心善,温润淡雅,十足的好相与,不曾想他发起脾气来,骇人至深。是七九抹了抹眼泪,负着方季,领着猎鹰从后门突围撤退,喊杀声,刀剑相触声,惨叫声再次袭来。冷月无声,苍白满地。劲风猛催,残枝败叶簌簌作响,一道青影腾空而起,不过须臾,化为万千虚影,令人头昏目眩,强劲威压带着浓浓的煞气,所有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官兵头儿见势不妙,亲手将一枚弹药上膛,朝空中轰去。可是,一道冲天火光破空而去,却没轰中,虚影却在不停变幻,越来越多。一阵又一阵惨叫刺破了夜空。无数银针如漫天细雨般,触及即亡,幻影如鬼魅一般悄然无声,双怀刃旋即而出,带着所向披靡之势,无可避退,残肢断臂四下散落,血流成河。给我轰!官兵头儿气急败坏。话音刚落,一道闪电般的身影掠过思慕园内,卷起零零落落的梅树枝桠,待弹药上膛,以风雷之势旋身而至,在电光石火间将梅树枝悉数推进炮口。砰砰几声巨响,炸膛了!强大的冲击力将周围所有人震开,震碎。莫堇未来的及避到安全距离,也被震出数丈远,五脏六腑好似都被震窜了位置。他不行了!冲!在周志的授意下,肖元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杀子仇人,不由地心神振奋,他见莫堇受伤,简直就是落井下石的好机会!此时不除他更待何时!人群如潮水般凶狠涌来。莫堇揩去唇边血迹,飞至思慕园尚存的半边飞檐上,身轻如燕,轻灵飘逸。又一阵箭矢密密麻麻破空而来,都被莫堇尽数挡回,箭头回旋,死伤一片。莫堇朝着底下如虫蚁一般的人,嘴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微笑,眸光冷戾,竟骇的众人脊背发凉,不敢再向前。肖元岂能甘心!他打头阵,带着一大批的黑衣人朝思慕园飞去,要论轻功,江湖上有几人能与肖元试比高下!莫堇一扬手,一排袖箭朝肖元极速飞来,肖元一个措不及防,射到了胸口,人登时就跌落在地,再也没了声息。周志吓得抖如糠筛,赶紧又催马撤退好几丈。不与他人活路,便是自己死路。莫堇半阖着眸子,用悲悯的目光睥睨着脚下的人。阴风戚戚,袍袖翻飞,猎猎作响,倏忽之间一股奇寒之气袭来,却又带着灼人的气息,莫堇手心里腾起一簇紫蓝色火焰,强大的内力催着火焰越来越盛,光影照在莫堇脸上,宛若暗夜幽灵。周志心头一凉,这就是传说中的麒麟鬼火,堪比地狱烈火,不息不灭,直至燃烧殆尽,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周志手头缰绳用力一扬,夹紧马腹便要溜,一只冰冷的的箭射入他的后脑勺,他缓缓侧过头,朦胧中那官兵头儿一脸冷漠不屑地看着他,手还保持着拉弓的架势。你周志软绵绵地坠下马。终是死在意外之中,毫不意外。七九背着方季从后门撤退甚是顺畅,沿途一地尸骸,竟无一具完整,这场血战着实残酷无比。少爷,莫公子真的着急疯了,你看这一地残肢断臂,少爷你可别有事七九心焦不已,沿着猎鹰留下的印记朝后山走去。撤离的人隐匿在后山的石洞中,洞口狭小,仅供一人匍匐前行,这可难倒了众人,方季即使没有昏迷,就这身量也是进不去的,况且,七九也进不得快走,堇儿要用麒麟鬼火烧山!洞口的婆婆察觉到了异样,抬起拐杖大喊。火光四起,热浪滔天,火星所到之处,迅速燃起,顷刻间化为灰烬,凶猛无比。垂死挣扎的人四下逃窜,却发现没有退路,如地狱一般的烈火将他们紧紧包围,热浪翻天,像一只恶兽,舔舐着一群绝望之人。目及之处,只见一团一团的身躯剧烈晃动,不消一刻,化为一具具焦炭,惨叫声此起彼伏,划破长空。莫堇惨笑。苍穹之下,一位曾称自己为地狱恶鬼的人将这一方净土变成了人间炼狱。山脚入口处,于岸带领几百死士驻马冷观,叹道:一人若疯魔,能抵万千之势。那我们死士甲小声道。回去吧,好好活着。几百人风驰电掣般的离开了这个令人胆战心寒之地。作者有话要说:有时候,以德服人真是自欺欺人。第77章 相聚无忧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浓烟灰屑满天,嚣尘直入云霄,十里青山,化为一片焦土,满目苍凉。方季在昏沉中感觉到有一双温润的手一直握着自己的手,耳边不停地响起那个人的声音,说了很多很多话,可自己却仿佛置身在混沌之中,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听不见那人说了什么,方季想知道那人对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在潜意识里努力着,终于在第三天傍晚清醒了过来,可一直对自己说话的人却不在身边。夕阳的余晖洒满屋,潮红一片,有些刺目,方季睁开双眼,双目刺疼。少爷你醒啦!趴在床沿的赵新惊喜地无所适从,他激动地朝窗外大喊:少爷醒了!众人纷纷涌了进来。方季环视一圈,婆婆,蒙拓,方来,七九唯独不见莫堇。方季心下一阵慌乱,有种不好的预感。阿堇呢。婆婆拉着蒙拓默默走出了房间。方来也埋首走出了房间。赵新缩着肩跟在方来后边。只剩下七九茫然不知所措。你说,我昏迷后发生了何事?方季探出左手,拽着七九哑声道。少爷七九抖了抖唇角,欲言又止,眼角余光瞥见方季那双冷冽的眸子,只得将那凄惨之夜发生的一切详细道来,末了又看了方季一眼。方季僵着身躯,如同一座冰雕。七九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直白,懊恼的想抽自己耳光,少爷我多嘴了。明日去许叔那支笔银子送到县衙,当作是补偿那十里青山被毁方季又问:猎鹰折损了多少?三百五十余人。七九面色凝重,声音喑哑。竟是这么多好好抚恤优待他们的家人。此话刚出口,又忍不住苦笑,自嘲道:我倒是忘了他们俱是孤儿,糊涂!七九闻言更是惭愧不已:对不起少爷,是七九无能阿堇受苦了,他心里必然不好受方季喃喃道。前两夜莫少主一直跪在院内,整整两夜,谁劝也无用,白日里又守着少爷方季指尖抠在锦被里,心被什么绞着,生疼,他深叹一口气,阖上眸子,道:备一匹良驹,我去寻他,他一人我不放心他的母亲方如梦一向对莫堇恨之入骨,虽说她不知为何大意让师父逃跑给莫堇治病,但打小便在他心里种下的恐惧种子从未消除过,如果可以,他一辈子也不愿让莫堇与她相遇,一面都不成!如今莫堇单枪匹马地去万丘山,势必会遇着那个疯狂的女人他的母亲。这个消息让他胆寒,从心底腾起的不好预感令他一刻也呆不住了。这可吓坏了七九,这一身伤岂能经得起马背上的颠簸?少爷,属下给你叫马车吧,这伤可万万使不得颠簸啊七九内心十分担忧,但他又深知方季的性子,怎么做都不是。马车追不上了,去吧,别耽搁了,天亮我便走,再磨蹭你就回西北去!方季怒斥道,随即慢悠悠缩到被窝里,连个头也不露,独留七九在一旁郁闷,良久,七九才躬身退了出去。主子的意思岂能违背,哎。去万丘山的官道上,两日前一骑天青色身影疾驰而过。两日后的清晨,空气中还带着湿寒,又一骑白色身影飞奔而去。马蹄声声,入耳响亮。三日后凌晨,天空露出一丝鱼肚白,淡月还斜勾在灰色天幕中,若隐若现。方季终于赶到万丘山脚下的小镇无忧镇。倒是个美丽又宁静的好地方,不枉方季日夜无休地赶了三天,马都换了两三匹,待到达之时,却也是人乏马困。按七九所得到的情报,正月二十四是祭天的日子,算起来不过两日了,他的母亲必定会在那一日动手,两百多箱的**已经在三皇子的帮助下顺利抬上万丘山埋藏好了,如此多的**一引爆,整个万丘山都要炸飞半边不可。论高度,万丘山还不如乌山,只是陡峭险峻,九千九百九十九台阶呈螺旋形盘旋而上,又与其他群山并不交汇绵延,更显得突兀又奇特。倘若这山上只有那狗皇帝,他与莫堇也不会来此地,可那么多的人,比如明王他的父亲。像他母亲那种癫狂至极的人断然不会舍不得伤及所谓的无辜。方季脑海转的飞快,莫堇此时此刻又在何处?难不成在山上?山上重兵把守,山脚下还盘踞着好几千御林军,莫堇要如何混进去?方季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霎时间便拧在一处了,莫堇会易容不知不觉已到了卯时,橙黄色的朝阳破空而出,云烟氤氲。方季半眯着眼望了望那轮朝阳,身体却更加乏了,伤口一路颠簸还隐隐作痛,他恨不得一日掰开两日来用,因为身体实在支撑不住了,脚步逐渐虚浮飘渺。客官您慢走咧!客官您几位?街边一三层客栈甚是气派豪华,刚天亮便已客似云来。方季牵马伫在客栈门口,看着逐渐热闹起来的人群,来来往往,头昏目眩,心下四顾茫然不知所措。客官,住店吗?本店是无忧镇最好的客栈,上房可就只剩下一间了!店小二十分有眼力劲,在大堂便瞅见方季了,虽说方季一身泥泞不堪,可那一身华服,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且还是个外地有钱的方季木然地进了店,丢一锭金子与那店小二,淡淡问道:回答我一个问题,这金子便不用找了。店小二两眼泛金芒,这财大气粗的阔少爷头回见,稀罕的紧,忙点头道:公子请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是我吹,我这消息灵通的狠,忘忧镇啥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比如那刘寡妇与那好了。方季果断截了他的话,有没有见过一青衣公子,与我差不多大,样貌颇佳店小二故作沉思片刻,搔了搔头,哈哈道:见过见过!确实挺俊的,身高八尺,威风凛凛找钱,我只住一日。方季瞥了店小二一眼,满脸写着死骗子。别呀喂!店小二讪讪道:到嘴的鸭子飞啰!方季几天几夜没好好休息过了,实在乏的厉害,后背刚帖床板便沉沉睡去。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之时天已黑,月上中天,方季一骨碌爬起来,店小二便送来了晚餐,带着市侩的笑容问道:可还对公子的胃口?方季虽腹中空空,奈何心中装着事,哪有什么心思细细品味,只是木然地扒拉着饭菜填填肚子而已,味同嚼蜡,却又抵不住店小二那热情似火的服务,方季笑着摇摇头,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低声道:撤了吧,顺便打些热水来。得勒!店小二得了银子,脸上乐开了花,躬身端起饭菜迅速退了出去。方季躺回床上,望着床幔发呆,脑海里又浮现那日自己刚回思慕园的情形,那一身天青色身影伫立在阳光下,俊秀挺拔,他冲他笑,波光潋滟阿堇方季抬起手,与虚空中招了招。阿堇。他不住地念叨着,如痴如醉,如思如狂。算起来两人分开有六日了,这算不得多久,可自从那日后,仿佛除了思念爱慕之外,还有些旁的什么东西,令人食髓知味。窗棂不知何故突然打开,一股寒风灌了进来,方季心不在焉地翻身起来,透过那扇窗抬眼望去,湛蓝色天幕星河灿烂,窗前便是街道,虽已是半夜,却依旧灯火通明,这地还有夜市特色,正心驰神往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扑了进来,撞进方季怀里。阿堇!方季心口突的厉害,猝不及防,宛若在梦中。想什么来什么,上天诚不欺我。你何时到的?莫堇问道,声音有些疲惫。昨日凌晨,实在是困,一睡到这个时候,你为何不等我一道来。方季将人搂紧了,眸子里又湿又热,愧疚道:是我害你不痛快了。下辈子怕是不能与你相遇了,杀人如麻,死后怕是会堕入畜,生道罢莫堇自嘲道:下辈子完了。我同你一起方季喃喃道。我可不想你同我一起。莫堇将脸贴在方季胸膛上,剧烈跳动的心脏撩拨着莫堇,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