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堇思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包药粉,洒在周围,顷刻之间,无数毒虫涌了上来,黑压压的蠕动着,蜷曲着,令人看了头皮发麻,莫堇抬掌,一道蓝色火焰燎过,空气中霎时间散发着腥臭难闻的烤焦气味,不消片刻,一地化成焦炭般的毒虫尸首印入眼帘。这些毒虫成群结队啃食人血人肉,残暴至极,一粘上身,顷刻间能将人啃食至一堆白骨。莫堇松开方季的手,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那只沾着药粉的手,语气淡淡,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捏死一只蚂蚁般云淡风轻。方季抬手拽过莫堇那只喷出蓝色火焰的手,极力压力声音厉声质问:为何不用火折子,为何要用麒麟鬼火?你知不知道你莫堇将手帕收入怀中,另一只手抚了抚方季那拧在一块的眉毛,笑道:这是烈焰山,普通火焰烧不死它们,别恼,这好看的眉眼都让你拧出褶子了!明知道莫堇在故作轻松宽慰自己,可自己又偏偏吃他那一套,怒气瞬间都消融在他的笑容里,再也恼不出来了。方季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到底还是自己内力尽失,莫堇不出手,难不成看两人被毒虫啃食成两堆白骨吗?不对,应该只有自己会被毒虫啃食入腹,毒虫根本不敢靠近莫堇的身。方季正沉思着,猛然闻着浓浓的血腥味,不及他反应,莫堇抬起手,朝他面颊上涂抹着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是血!方季捉着那只淌着血的手,什么也没说,也没再责怪,他都能想到的事,莫堇岂会不知。是他疏忽了。他撕下里袖一块布料,将那只挨了第三刀的手包扎好。莫堇一声不吭地看着他,半晌,轻声道:你的袖子又方季别开脸,不看他,他怕他一看,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只淡淡答了一句:你的手重要。这话说的挺窝心,莫堇勾了勾他的手心,试探着道:你不生气?这话问的令方季羞愧难当,本就是莫堇为了救自己,几乎一直就是他在救自己,即便如此,自己还莫名其妙发脾气,跟吃了**似的。方季没有回话,心中躁的慌,难受的慌,也疼的慌。他捞起这个不知死活的人就往背上一放,另一只手勾起他的膝弯,健步如飞,像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苦与闷般,垂首狂奔。方季这猛然间的举动,令莫堇张口结舌:你慢点得益于莫堇百毒不侵的体质,一路上倒也顺畅,普通蛇虫毒蚁都难以近身,就这么平安到达了半山腰,方季回过头朝山顶望了望,山顶烟雾缠绕,看不真切。阿季,放我下来。莫堇抬起袖子,将他脖颈处的汗珠擦拭干净。方季轻声应了一声,却没有放他下来,因为摆在他们眼前的,竟然没有路了,除了及腰的茅草,灌木丛生,枝繁叶茂,直耸云霄,根本看不到尽头方季有些焦躁,他尝试着往里茅草丛中走去,莫堇按住他的肩膀,轻声道:放我下来,我有办法。方季终于不再倔强,无奈地将莫堇放下来,莫堇拍了拍他身上沾着的枯叶,又瞧了瞧他那干裂的唇角,跑的太快太急,又不肯停下来休息半刻,连水都倔强地不喝一口,不由地摇摇头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一头蛮牛。这头蛮牛似乎被这个称呼噎到了,哑口无言,一脸嫌弃,却又不知如何反驳,毕竟,方季自己也觉得,形容的不无道理。莫堇缓缓从袖间掏出双怀刃,稍稍运息,却被方季打断。我来。方季夺过他手中的双怀刃。莫堇瞥了一眼,疑惑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方季一脸认真道:蛮牛不傻。语气中透着一丝丝不服气的意味。莫堇依旧笑道:那你来。方季将恢复的三成功力悉数灌于双怀刃之上,一道寒光闪过,双怀刃如离弦的箭旋驰而过,茅草灌木刷刷地倒下一大片,里边的生物四下逃窜,基本上都是蛇虫鼠蚁之类的小动物,倒也无甚威胁。双怀刃旋即回到手中。莫堇大步走到前边,若有所思道:有人来了。方季朝着莫堇的方向望去,果然灌木丛中的大树干上有一些新的脚印痕迹,还有绳索扣过。方季眉头一蹙,疑惑道:连叔?莫堇摩挲着那树干上的两处印记,微微皱起了眉,忽然有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这分明是两拨人,而且还不是一个人。连叔应是来过,但还有一批人,或许是来杀我们的人罢莫堇手下一用力,树干上的印记连同树皮一起被剥落。方季闻言又朝倒下的灌木丛中望去,忽然蹲下身去,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瞧着,忽然惊觉道:有陷阱!话未落音,他腾起身,搂过莫堇朝一边滚去,果然一排排箭矢倾巢而出,密密麻麻射过来。虽然方季反应极快,依旧被擦伤手臂,伤口瞬间泛黑!箭头淬了剧毒!莫堇出手如闪电般地拽过他的手臂,俯身下去吻在伤口上,一口一口将里边的瘀血吸了出来,方季被刺激地一阵颤栗,浑身僵成一块石头。有毒!方季大吃一惊,声音还带着怒不可遏,随即猛地推开他。莫堇不由好笑,他抹了抹嘴角的血迹,毫不在意道:我百毒不侵。言罢,他从腰间挂着的锦袋中掏出一个白瓷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又将自己里层的衣袖撕下一块布将那伤口包扎好。方季愣了愣神,半天没反应过来。莫堇将那只残破的衣袖冲方季眼前晃了晃,讪笑道:好了,这下扯平了,走吧。方季微皱眉,有些费劲地站了起来,而今他总算明白,如果没有莫堇,他离开方府大概能死几十回了。莫堇拽过方季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本身方季高他一个头,倒是正好。方季有些不太自然地缩了缩手,两人都受了伤,怎么能让莫堇这样搀着自己,况且自己比莫堇重的可不是一点点。莫堇大概觉得此人太磨磨唧唧的,他用力地拉过方季的手,搭在自己脖子上,冷声道:刚有头蛮牛背我那么久,我可曾拒绝?方季闻言有些挫败感,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也不扭捏了,瞬间乖巧的很,只是他心下却是百转千回,这才到半山腰,两人均已受伤,也不知到山顶还有什么在等着两人,从刚才的情形来看,这凶手明显是冲自己来的。奇怪的是,越往山顶越顺畅,竟然毫无波澜!两人甚是疲惫,跌跌撞撞到达山顶的时候,已然是黄昏了,夕阳通红通红,像一头野兽一般张开血口,似乎要将这天地吞噬一般。山顶寒风呼啸而过,吹的衣襟飒飒作响,山风似刀子刮在脸颊上生疼,方季适时抬手将散落在莫堇脸上的乱发拨到耳后,温声道:有野兽要来了。言罢,掏出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警惕地看着那不远处。莫堇抚了抚方季的手背,轻声道:不过是头野熊罢了。方季垂眸看了看地上散落的森森白骨,看样子有些年头了,碎的不成样子,牙齿都掉落了许多,不知是死于猛兽口腹之下还是死于其他,但结果都一样,死于非命,死无葬身之所。不多时,一头身形巨大的野熊一摇一摆地走了过来,光听那喘息声就瘆人的慌,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砸出一个坑,一双凶狠乌黑的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二人,微张的大嘴露出森森白齿,嘴角还流着诞水。方季看这野熊的体型,料想这牲畜生活不错,这山中的人和动物估计都让它吃了个够饱,体重如此巨大,灵活度定然差。他拉起莫堇飞身跃上一棵大树。莫堇正欲出手,方季拦下道:省省力气吧,这牲畜力大无穷,体形如此巨大,三两刀弄不死,发起狠来容易伤到人,让它慢慢刨,等它累了再出手。莫堇认同地点了点头。果然,这野熊冲过来就凶狠地朝这株大树又撞又拱。等这熊拱的差不多了,两人又换了一棵树,如此反复,当拱翻第三棵树,这野熊终于撑不住了,累到在树底下,喘的吭哧吭哧地。方季觉得差不多了,飞身下树,骑在野熊脖子上,拽着它的一只耳朵,朝着它的脖子一阵猛扎,野熊大惊,怒吼着用力甩着脖子,一只熊掌朝脖颈处用力拍去,奈何身躯太肥胖,任它如何拼命,也只是拍到了方季的腿。方季吃痛滚到一边,这野熊生命力顽强,吃了七八刀子,依旧未咽气,倒像打了鸡血似的朝方季扑来。电光火石间,莫堇从树上飞落,双怀刃朝野熊脑袋飞去,一道血光掠过,野熊半边头顶被削掉!野熊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莫堇拉起方季重新飞到树上,又朝着野熊的肚子连飞四只袖箭,野熊闻声调转身来,又冲着两人所在的大树用力撞着,地动山摇!莫堇用力一压手臂上的伤口,方季大惊,还未来的及阻止,淋淋鲜血洒在野熊深可见骨的头顶上,渐渐地,野熊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如同一滩烂泥方季有些神伤,原来莫堇的血竟然怎么会!怎么会难怪他狠狠地抓住莫堇的手臂,目光骇人,幽幽问道:所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这个?莫堇珉紧唇角,隐忍的很痛苦,他的那只受伤的手臂被方季抓的死死的。但是他什么也没说,比起这外伤,他疼的是心作者有话要说:不知说什么,这是半夜不睡觉写的。谢谢观看,么么扎(o^^o)第55章 一场厮杀莫堇垂下眸子,却见方季那条被熊掌拍的鲜血淋漓的腿,他咬了咬牙,嘴唇发起抖来,颤声道:松手。方季一愣,遂地松开手,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喉结处剧烈滚动着,想说什么,却被碾碎在一腔愁绪里。莫堇并未抬眼看他,他将那只残破的衣袖内层一股脑儿都撕了下来,掏出药粉,搂过方季那只伤腿,细细清理一番,洒上药粉,包扎好。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看方季,也不置一言,一向严峻的脸更是如覆寒霜。方季拽过他的手臂,将伤口重新包扎,他在心里措辞无数遍,却只憋出了三个字:对不起。声如蚊蚋。莫堇抽出手臂,搂过方季的腰,一言不发,跃到地面,搀扶着方季往烈焰洞方向走去。已是傍晚时分,朦胧的雾霭笼罩着整个烈焰山,衰残的枯树枝桠在凉风中瑟瑟摇晃,两人皆是无言,各自惆怅,夕阳的余晖散入无边的天际。方季踌躇良久,莫堇长久地沉默无一不是在告诫自己:他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生气。其实方季不知道的是,那不是生气,是不知如何面对,是逃避。寒霜对冰碴,不尴不尬地相互搀扶着,谁也没再开口说话。烈焰洞在烈焰山最顶端,且洞口十分隐蔽,百余年间也无活人从中出来过,谁也不知道里边的情况,只是有本奇闻异事的书提到过关于烈阳泉,称其可疗伤,增其功力,然代价便是巨大的,轻者折阳寿,重者损神志。两人行至烈焰山最顶端,却并未瞧见有一山洞,只有一处二十几丈高的石崖,石崖上寸草不生,光秃秃的,连个攀附的地都没有。莫堇思忖片刻,心下了然。方季也料想着这烈焰洞定然是在这石崖中了,可入口在哪呢?即便寻着入口,崖上光秃秃的,呈垂直状态,施展轻功跃上去也会跌落下来!莫堇松开方季,淡淡道:把匕首给我,你在此歇着,我上去探探。方季又抬眼望了望那险峻的石崖,他拉着莫堇的手不撒开,良久,别过头,心一横,沉声道:不去了,我不要什么内力,我再等几年,我们回家颤抖的声音却清晰可辨。莫堇伸出那只受伤的手,将方季的脸掰过,他凑近望进方季的眼中,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可确定?你可后悔?这一个一个字深深砸进方季的心窝里,他竟一时语噎。莫堇见方季迟疑着不言不语,他将方季腰间别着的匕首夺了过去,掰开方季那只拽着自己的手,旋即朝前飞身而起,瞬间便攀上了石崖,石崖上又光又秃,又是完全垂直状态,身体根本挂不住,还好匕首削铁如泥,石头就更不在话下。莫堇将内力灌至掌心,用匕首插进石崖上,依靠着匕首挂着自己的重心,一步一步挪过去,寻找着洞口。石崖高二十几丈,宽度也有三十几丈,莫堇便这么慢慢找过去,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浑身瘫软,汗如雨下。方季瘸着腿,在崖下跟着莫堇缓缓地挪动,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他想朝他大喊几句关切的话也不能,他怕分了他的心神,他只能安静在在下边看着,倘若莫堇撑不住掉下来,他能接住他,其实他也知道以他目前的功力,他也接不住。莫堇握着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因力竭而剧烈颤抖着,莫堇侧目望了望越来越黯淡下来的夕阳,他银牙一咬,继续坚持着朝前移过去,也许天无绝人之路,他猛然发现眼前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铁爪勾抓过的痕迹,还有数只脚印。莫堇吸了吸鼻子,仿佛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奈何自己炼药导致嗅觉失灵,即便后来有了一丝好转,却始终不及常人的三分。如果没猜错的话,这里便是洞口了。莫堇抬掌用了十成功力朝前方拍去,一阵轰隆隆声过后,一块封堵在洞口的巨石炸开,掀起无数碎石朝下坠去。莫堇足下抵着石崖峭壁,借力一蹬,飞身闪进了石洞。方季终于松了口气,一颗剧烈抖动的心总算风平浪静。莫堇进了洞才发现,这里边十分宽敞,洞口不远处便有许多已干涸的血迹,照这个血量来看,进来的人不下十人!且个个武艺高强!如若不然,是进不到这里来的,想到这里,莫堇又警惕了几分,他一手拿着匕首,一手紧握双怀刃。随着深入,洞中越来越幽暗,莫堇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掉在地上的火把,里边的情形却是越来越险峻,洞壁湿漉漉滴着水,脚下也越来越湿滑,凝神聚听,还有一阵阵诡异的嘶嘶声,像是什么怪物发出来的,而且还不是一只,是一群抑或更多!正当莫堇沉思着,脚底一滑,跌进了一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