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蛇!好多蛇!方来惊叫了起来,一颗心差点破膛而出!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果然最毒妇人心!方来跺着脚,张皇失措。霎那间,万千条蛇呲呲地吐着信子,枯叶丛里,树上,杂草堆里黑的,绿的,花的,大的,小的凶狠的,冷烈的,像是荒野上一群妖冶的邪魔,带着污秽的肆意。那光滑的外表,充满杀机的舌头,一点一滴地逼近,越来越近,仿佛瞬间就能将人嗜血蚀骨,令人毛森骨立!你有笛子吗?背后传来莫堇虚弱的声音。那个奄奄一息的人醒了!你想吹安魂曲给我听吗?方季自嘲道。作为练武之人,这种杀气腾腾的场面他再敏感不过了,但他仍然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若吹的好,死的也愉悦。有没有别开玩笑莫堇抓着方季的领口,认真地说,他丝毫不接方季充满善意的茬。有有有!在这!方来赶紧从胸前的包袱里掏出了那根白玉笛,递给了莫堇,又疑惑不解地问道:嗳,你该不会真给我们吹安魂曲吧方季看了看那根白玉笛,眼神有些复杂,那个不是他吹过的吗。这个时候,就不要注意那些细节了!放我下来莫堇附在他耳畔轻飘飘地说,一股热气扑在他耳后,心脏那里仿佛被谁撩拨了一下,极细极轻极暖。方季愣了愣神,遂地解开带子,把莫堇轻轻放在树下,置于身后,手持长剑不停地把蛇挑开,刺穿,哗呲嘶不绝于耳。方来见状也拿起地上的树枝,怂怂地躲在方季身后,脚步不停地后退,树枝在手里胡乱地挥舞,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多此一举,装模作样,简直令人忍俊不禁。莫堇抬起手,双手交错,轻捏笛身,苍白干裂的薄唇轻轻贴在笛孔,一串串幽幽的笛声彷佛来自地狱,寒意森森!方季浑身一震,本以为是那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结果好像并非那么回事。他哭笑不得地说道:莫公子,你吹的更要命!虽然难听是难听了些,但效果还是立竿见影的!不多时,蛇群便慢慢停止了动作,软绵绵地缩了回去公子,你看,蛇都散了,跑了!方来激动地说道,又得意地看了看树上的戚七。戚七大惊失色,她万万没想到她的唤蛇术这么轻易地就给破了!她心有不甘地消失在树林里作者有话要说:前路漫漫未可知。因第一次写,不知不觉视觉问题上处理的不好。第6章 落荒而逃方季背着莫堇健步如飞,那个被嫌弃多余的方来远远落在身后,连个影儿都看不见了。你还好吧?方季轻声问道。嗯声若蚊蝇。马上到山脚了,那有个客栈,我已让猎鹰去请大夫了。方季紧盯着脚下的石阶,双眸夹杂着几分焦虑。嗯气若游丝。背上那个人越来越虚,方季抬手触到他的鼻尖,还好,一息尚存!一颗悬在天边的心刚刚收回,天空中忽然闪电阵阵,响雷轰轰,黑压压的乌云笼罩着整个乌山!该死,要下雨了!公子,怎么办!被甩在身后没个人影儿的方来刚冒出个尖,便被这电闪雷鸣骇到了,他抬头望了望暗沉的天,朝着方季的背影大喊。方季满眼满心都是背上那个命悬一线的人,哪里顾得上其他,他抬眼望了望那看不见尽头的石梯,银牙一咬,风似的朝山下飞奔。谁说这方公子面若寒霜,苦大仇深,其实内心狂热着呢。只不过似乎有些区别对待,比如那个被甩在身后的倒霉孩子,那绝对是彻彻底底地冷漠无情。就那风似的脚程,一千多道石梯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当然,这眼眨的略久。刚到山脚,哗地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倾泻而下,狂风呼啸而过,方季吹了声口哨,猎鹰驾着马车疾驰而来。方季一撩衣袍,宽大的袍子将人盖的个严严实实,遂地将人抱进马车。大夫找好了吗?方季抹了抹脸,看了看莫堇,他不知是睡了还是昏了,方季解下袍子,裹在他身上。公子!方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马车扑来,暴雨刷刷地砸在他身上,像一只没毛的公鸡,狼狈的令人想发笑。快点!方季掀开帘子,朝方来大喝一声。唔,方公子,谦谦君子,温其如玉少爷!客栈找好了,但是大夫没找到。猎鹰心知自己失职,耷拉着脑袋,一副罪该万死的模样。为什么?!方季暴怒:那么久,这么大个地方,大夫都找不到!!!唔,形象崩了崩了少爷,这里的大夫都不知怎么了,全部被请走了!少爷,现在该怎么办,雨越来越大,前边的路怕是走不了了!猎鹰满脸焦虑,又远远望了一眼方来,别过视线,没眼看。不多时,那只落汤无毛大公鸡可算是爬上了马车,可怜可悲又好笑,猎鹰挪了挪身,让出半边地给方来。你且走慢些!实在走不了便绕开走!不能停!方季瞥了一眼方来,从包袱里抖出一件单衣,丢与他。遂地放下车帘,揉了揉眉心,一脸疲惫。死不了莫堇轻咳了一声,闷哼了一句。你醒了?方季侧过身,温声道。你说那么大声,死了都吓活了。莫堇苦笑着,又道:只不过是些皮外伤,多虑了。莫堇本意仅仅只是他没事。这点伤对于他来说,真的不过是九牛一毛,这点真不假。方季却被这话噎到了,自己心焦如命,倒换来这么一句话,好个没良心的人。方季没答话,倒不是因为不满,他素来吃亏在口舌之争上,不如少说话,多做事。他垂着眸子,从包袱里摸出一方素绸,掏出水壶,将素绸打湿,轻轻地,慢慢地将莫堇脸上,手上的血迹污垢细细清理干净。莫堇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双眸子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只见这人虽是男人,做起这些照顾人的事倒是蛮温柔细致,仿佛轻车熟路般。原来被人关爱是这般滋味,暖暖的,窝心的。莫堇唇角微微上扬,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这种从未有过的幸福。方季抬眸看了看,那细白的脖颈处还有不少血迹,他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伸过手。别!莫堇抬手挡了挡,白皙的颈部洇出一片潮红。方季笑了笑,将素绸拧干净,又倒了些干净的水打湿,递到莫堇的手边。莫堇撑起身子,接过素绸,马马虎虎地抹了几下,便将素绸还给了方季。空气中有些湿润,有点闷。寒霜与冰碴再一次碰面。你带伤药了吗?莫堇眉头一蹙,这一次冰碴输了,他忍不住先开口。大牛那件麻布脏短衫材质实在太粗糙,这马车颠颠簸簸,摇摇晃晃,实在是难受的很。带了些。方季怔了怔,侧身又在那万能包袱里掏出了几个小瓷瓶,他木纳地望了望莫堇,不知是递给他,还是自己拿着。莫堇别过头,欲将那带着异味的粗布短衫脱下,却发现衣袖黏着臂膀的皮肉难以分离。你做什么?方季急张拘诸地按住他的双手,眼神凌厉,一脸愠色。莫堇欲抽出双手,却被方季按的死紧,他哑声道,你放开罢,我上药。方季迟疑了一下,莫堇迅速抽出双手,眉心一蹙,咬紧牙关,嘶地一声,衣袖牵扯着莫堇的伤口,血肉模糊。方季一个心惊肉跳,来不及阻止,他慌乱地从包袱里拿起一件单衣,扯开几根布条,凑过去欲给莫堇包扎一下。别碰我!莫堇看着方季那隐隐带着伤痕的手,大声吼道。干什么,你又不是大姑娘,包扎伤口而已!方季莫名其妙地盯着他,十分恼怒。一只手硬生生地僵在半空,讪讪收回。我自己来!你走开。莫堇冷冷地说道。方季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扔下布条,撩开车帘,坐在车头。车里的那个人对自己下手那真是心狠手辣,仿佛不把自己当人似的,一想起刚刚那一举动,方季就心火直窜。我不是那个意思莫堇一时语塞。车外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方来不住地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三个人硬是挤在车外头,猎鹰表示一脸无辜。莫堇苦笑着,心道,你若是看见我一口鲜血能把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瞬间变成一具尸体,你便不会凑过来给我包扎伤口了,或者,你连看都不敢看我了罢想着想着,怅然若失。几个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到了客栈,方来搀着莫堇,大气也不敢出。我莫堇想解释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不知从何说起。方季低头不语,打开门,看着他进去便匆匆离开,像躲避一只蜇人的蝎子一般。等等!莫堇冲着方季的背影喊道:我有苦衷的方季停顿了一会,缓缓转过身,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以后我会告诉你。为什么是以后。方季注视着他。因为我现在不能死。莫堇别过头不敢看他的眼神,心里却涌出一丝忧虑。原来如此。少顷,方季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给他。这是何意?拿着,猎鹰们会保护你的。莫堇晃了晃神,他心里一阵悲哀之情涌了上来,他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利用一颗单纯善良的心,熊熊燃起的羞愧之火顿时让他目红耳赤我不需要莫堇背过身,不再多说。他害怕自己又说出什么言不由衷的蠢话来。一会猎鹰就过来,你需要什么跟他们说。说完方季把玉佩轻轻放在桌上,悻悻地走了出去。莫堇看着桌上的玉佩,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人明明心如刀绞,却假装不以为意;有些人明明脆弱不堪,却硬生生地表示我很坚强;明明知道自己错了,但还是那样做了。过一会,两名猎鹰敲了敲门,莫堇开了门,一名猎鹰手里拿着一个包袱,一名猎鹰端着饭菜。莫公子,猎鹰一九,有事您尽管吩咐。一九行了个礼,这是您的药,城中一个大夫也找不到,公子命我买了各种伤药。说完递给莫堇一个包袱。莫堇伸手接了过去。莫公子,属下二一。猎鹰二一似乎受伤了,端着盘子的手有些抖。莫堇接过饭菜置于桌上,并没有吃。被倒吊的太久,胃里翻江倒海,实在是没胃口。你们名字为何如此这般奇怪?莫堇又拿起玉佩,方公子把玉佩给予我,那他呢?莫公子,我们猎鹰是没有名字的。猎鹰二一道。莫堇眉头紧蹙,这明王做事果然滴水不漏。不过莫公子不必担心,我等誓死效忠王爷和少爷。二一解释道。你受伤了?莫堇伸手拉过二一的手腕,给二一诊了脉。这是我们猎鹰的职责,莫公子不必介怀。二一收回手,行了个礼便要离去。等等,莫堇沉思片刻,拿出笔墨纸砚,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递给一九,上面一张给二一开的,下面一张给我备用。去吧。一九闻声便退下了。把手摊开。莫堇意味不明地说道。二一不明就里,抬起手,翻开给他看了看。给我上药麻烦了。公子严重了,不要跟属下如此客气,我等不敢当说完便下去打了一盆热水,置于桌案上。莫堇褪去一边衣袖,二一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原来那包扎的马马虎虎还带血迹的布条缓缓揭开,细细地处理有点黏乎的伤口创面。这时,方季带着方来轻轻地走了进来。莫堇垂眸不语。你属狗的吗,把自己咬成这般??方季看着手臂上那一个个牙齿咬出来的血窟窿,勃然变色。嘴上耍着狠,脸上挂着霜,心里却关切的紧。对,还是疯狗。莫堇讪笑道。脸上也是自己发狠割的?方季端祥着莫堇的脸,没好气地问。不妨事。莫堇若无其事地说。两人说话间,二一已经处理好了手臂上的伤口,方季见状伸手帮莫堇拉上衣襟,衣领微开,白皙的脖子上那道交叉的深紫色勒痕历历在目,筋骨嶙峋的手腕上都是勒痕。方季没敢多看,心一慌,胡乱掏一块手帕,浸入热水中,轻轻拧干水分,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帕递给二一,退后一步。公子,你怎么有手帕那玩意,你可从来都是方来看着那巾帕,迷惑不解地问。我娘给我的。方季低低地说道,随即又厉声喝道:你话有点多!方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赶紧跑了。二一紧随其后。房里就剩下方季莫堇二人,气氛似乎有点诡异,方季坐立不安,抬脚便想溜。我什么时候变成你娘了?这个问题真是啼笑皆非,令方季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我这个有点尴尬。方季面红耳赤,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既尴尬,便丢了吧。莫堇闭上眼睛,靠在塌上,一脸倦容。我方季无所措手足,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