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修此时身上是一股远远超出他十四岁少年年龄的沉凝之气,他穿越前生长在书香门第,自小读书颇多,更受家中长辈影响,遇事处变不惊,做事谋定而后动。即便是穿越了,白明修的性格仍旧没变,在有了自己的雇佣兵二战美军步兵连的倚靠后,他更是看上去从容不迫,反倒是比住所中所有人都要淡定似的。此刻白明修一身朴素长衫,因为他身材瘦削,看上去衣服有些宽大,倒是并没有沾到什么泥污。白明修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双目清亮,开始巡察经过一番惨祸的南明流亡集团的驻地。他身边跟着赵旭、钱二郎等军兵,对他都是格外恭顺,衬托得年少清瘦的太子殿下,看上去气势都不同了。照顾朱慈煊多年的郑嬷嬷有些奇怪,暗道:“太子殿下如何成了这些神兵的将帅,怎么今日看殿下,与往日的少年竟如此不同?殿下出奇地稳重,浑然不像少年人了,咦,居然连走路的模样都不太一样了吗?”她虽然觉得奇怪,但是却想不到太子朱慈煊是被一个来自未来的灵魂给魂穿了。白明修首先来到被俘虏的缅军士兵这边,一名雇佣兵给他找来了驻地的通事做翻译。这名通事名叫秦牧原,以前也是见过太子的。“微臣参见太子殿下。”白明修随便一摆手:“免礼,本宫有事需你协助,这是今日抓捕袭我大明皇室行在的缅军贼兵,中有一小贵族军官,应知晓些许要事,你给本宫好好盘问,这些缅甸人究竟有什么阴谋,江对岸的缅军有多少兵力。”秦牧原躬身称是,心中大奇:“平日见太子多是温良顺让,不曾知殿下居然问事如此有条理,全然不像少年人,难不成我大明将出一个贤太子,可惜国势衰微至此,又能有什么作用呢?倒是,这些簇拥着殿下的兵卒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个个像虎豹般怕人。”秦牧原连忙逼问那缅军小军官,这小军官一点也不硬气,被钱二郎蒲扇大的巴掌一吓,就竹筒倒豆子地招供了。秦牧原对白明修说道:“殿下,这缅军军官说,缅王莽白是蓄意除掉陛下身边的臣子和卫兵,这才请马大人和黔国公他们过江吃咒水,大人们过江之后,立即就被缅军给团团围住,黔国公夺刀杀敌,却双拳难敌四手,过江的大人们已经尽数被杀害……他们这部缅军攻入我大明驻所,是想要控制住陛下和殿下,作为筹码跟汉奸吴三桂谈判。”这本来就是白明修都知道的事情,只不过他是又确认了一遍而已。白明修负着手,长身玉立,说道:“缅甸已然靠不住,现在我们无法再过这种寄人篱下的生活,当日我们进入缅甸境内,缅甸人就要求我大明军兵放下武装,黔国公不愿意,但是马吉翔却不舍得辎重财物,坚持我明军缴械,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处处受缅甸人所制,虽然看上去是保得一夕安宁,但实际上却是生死交由人手,等于把脖子套上了绳索交到了缅甸人的手中。晋王(指李定国)多次兴兵与缅甸人作战,但却屡屡由于父皇被缅甸所挟持,无法将父皇救出。今日,缅甸更是用毒计坑杀忠于我大明最后的臣子,此乃血仇,我们一定要向缅甸人讨回来。”白明修的一番话更是让秦牧原刮目相看,秦牧原这么多年来已经见多了那些没有血性和软骨头的宗室,见多了那些蝇营狗苟和只顾自身利益的官员,像是白明修这样年轻却又硬骨头的宗室,甚至还是大明太子,让秦牧原不由钦佩。白明修道:“走,随本宫去见父皇。”赵旭、钱二郎如哼哈二将一般跟着白明修来到永历帝朱由榔居住的“宫室”,此时这里有几名白明修的雇佣兵正在守卫,而原本负责守卫的侍卫们则根本没了影,只有侍卫总兵邓凯和两名身上带伤亲兵跟雇佣兵守在一起。邓凯见到白明修到来,立即躬身见礼:“拜见太子殿下。”白明修微微点头算是回礼,问道:“邓总兵,父皇陛下如何?”邓凯先是望了一眼跟随在白明修身边的赵旭等人,不解他们的身份,他刚才已经尝试询问了几名雇佣兵,但是这些雇佣兵冷着脸根本不答话。“回禀殿下,陛下已经没有事了。刚才危急时,陛下和皇后一度产生轻生之念,臣言:太后年老,飘落异域。皇上失社稷已不忠,今弃太后又不孝,何以见高皇帝于地下?这才让陛下打消轻生之念。好在这一部义军前来相助,驱走了缅军,不然陛下和皇后都要为这蛮夷所辱了。殿下,敢问这支义军是从何处而来的义士?”邓凯问地算是小心翼翼,仍旧观察着赵旭等人的脸色。白明修是个扯瞎话都不需要打草稿的,张嘴就道:“这位赵旭赵连长,来自距中原万里的海外之土,是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迷航于外的旧部后代。他们在海外开辟疆土,建立家园,并寻觅航路归返。如今方才寻回,便知中原天地变色,天子蒙尘,特前往缅甸救援。”邓凯一听大惊:“原来是永乐年间下西洋的郑和部属吗?真是想不到,我大明还有子民流落海外二百余年,今日汝等不远万里归国勤王,此等义举可感日月,邓某在此向赵大人谢过了。”说罢,邓凯便跪下来,要向赵旭行大礼。赵旭上前将邓凯扶起来,他道:“不必如此,邓总兵,这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如今我等回返,奉太子殿下之命,你我都是为大明社稷奔走之臣,何必分他许多?”邓凯一愣,有点没有想明白。既然这些人说自己是郑和留在海外的旧部后代,理应是听从永历帝的命令,可赵旭居然直接说听从太子朱慈煊的命令,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而且白明修似乎对这些兵非常熟悉,他又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