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祠堂。一个小丫鬟偷偷摸摸带了篮子进去, 进去就把东西匆忙的拿出来, “夫人,你快吃点东西吧。”食物拿出来, 小丫鬟去扶柳如是,柳如是推开她道:“柳儿,你先出去吧, 如果被发现, 娘会怪罪你的。”柳儿把柳如是扶起来,摇头道:“柳儿不怕的, 夫人快吃点东西吧,您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只是东西还没端住, 门就被踢开了。谢老夫人铁青着脸进来:“跪下, 谁让你站起来了。”柳如是一声不吭跪下, 谢老夫人又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我让你跪祠堂,可有错?”柳如是道:“无错。”“既然无错,那你是不服气?”“儿媳不敢。”谢老夫人陡然加了音量:“不敢?我看你可敢的很。不但不好好跪着,还敢偷偷吃饭。”一旁的柳儿跪下求饶道:“老夫人,都是柳儿的错, 是柳儿擅作主张的, 您不要怪夫人。”谢老夫人冷冷的撇了一眼自己的儿媳,冷声道:“既然如此,把这丫头拖下去打死吧。翠儿,你留下来看着夫人跪满一天一夜。”“是。”一个丫鬟道。柳儿被带下去的时候很安静, 柳如是却难得破了淡然的模样。她知道娘一直觉得她生不出来孩子,非常不喜欢,而且总往她这里塞人。往常她也就随意处理了,反正谢昭不碰她,自然更不会碰别人。可是这一次竟然有一个被送来的侍妾逃出去向老夫人告状,说是她嫉妒她们这些侍妾,所以给侍妾都下了断子药,所以她们才都生不出孩子。但是柳儿是她最后一个贴身丫头了。柳如是第一次不想忍了,她站起来把柳儿拉到身后:“娘若觉得实在不满意儿媳,就让夫君休了儿媳吧,儿媳无话可说。可是柳儿和儿媳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恕儿媳今日不能把他交出去了。”谢昭刚回府就听到了这边的消息,他过来看着这闹剧。最终,他开口:“娘,你不用为难如是了,子嗣的事不怪她,是儿子从没碰过她。”谢老夫人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巴张了合,合了张,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来。谢昭重复道:“我这么多年,根本没碰过她。”说完,他将已经瘫在地上的柳如是抱起来,在谢老夫人已经懵掉的目光里一步一步的离开了。他成亲十几年都没有子嗣,父亲得知沈瑜就是当年那个孩子,才会同意他去江南疫区的。可是没人知道,当年他到青云寺的时候,方姝已经被歹人给玷污了,他可以义无反顾的承认是自己的,却做不到正视这个孩子。所以他才想在孩子生下来以后,瞒着方姝将孩子扔了。再后来,他也尽力弥补过,只是他终究少了沈落奚的那份豁达。大夫过来看完跟谢昭回道:“大人,夫人只是跪的久了,身体受了些寒气,身子并无大碍。您不用担心。”谢昭点头。大夫还没出房门呢,一个小厮就慌忙的进来,“大夫,大夫你快随我去看看吧,老爷吐血了。”谢昭愣住,“爹他怎么了。”小厮喘着粗气道:“老爷刚回来没多久,就吐了血,现在昏迷不醒,不知如何了。”大夫赶过去的时候,额头都是汗,他努力静下来给谢老大人把脉,脸色也越来越凝重,最后艰难的说:“侯爷这是怒急攻心,而且受了重大打击,不不容乐观啊。”说完,他头都不敢抬起来。行医者说病患实情是本分,可是对于这种贵人,一句话说的不对,小命都要没了。谢昭沉默了一会儿,道:“送大夫回去吧。”方姝正打瞌睡呢,朦胧之间就看到了沈落奚的身影,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眯觉。沈落奚那货把自己玩狱里了,这肯定又是她的幻觉了。不曾想她刚翻了个身,身体就腾空而起,被人抱了个满怀。“面色红润,身体也胖了些,看着吃的睡得都挺安心。”沈落奚下定论道。方姝捏了捏沈落奚的脸蛋,确定是真人以后,抱紧他的腰撒娇道:“不是我吃的,是你女儿吃的。”说完,她还抬头亲了一口他的喉结,抱怨道:“你一个多月不在,你女儿和我都想你了。”倒打一耙这种事,方姝做的可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就沈落奚方才那语气里,分明有几分是在调侃她这段时日没有因为想他而消瘦,她要及时把他的嘴堵上。沈落奚被小没良心的糊弄的心满意足,吻了她的发尖:“我也想你们了。”本以为十天半个月就能解决的事,因为长公主的掺和硬生生拖了一个多月。不过他也是时候跟这个疯女人算一把陈年旧账了。扣在沈落奚头上的罪名大得不行,而且他进监狱一个多月,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方姝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沈落奚,你该不会是逃狱出来的吧?”方姝慌张的想。“你以为天牢那么容易出来?更何况如果我是逃狱出来的,怎么可能逃到宫里自投罗网,你当你夫君傻得?”方姝这才放心的窝回去,她牵着沈落奚的手放在她肚子上,小声交代:“你爹回来了,没缺胳膊没缺腿,你开心不。”听到没缺胳膊少腿,沈落奚额头黑线,可是突然一下子,手心被轻轻的踢了一下,他又轻轻的揉了揉她的肚皮。方姝笑开:“看,我就觉得她能听的懂。都开心的踢你了。”孩子还没出来呢,怎么可能有意识。不过沈落奚还是脸上带笑,配合她的幼稚,“我女儿以后一定是个聪明孩子。”方姝觉得与有荣焉,“那肯定,女儿肯定随我。”沈落奚不由得失笑,“好,那就随你。”虽然随媳妇,有很大可能以后闺女会笨点蠢点,不过他有能力护好她们。方姝的肚子一天一天得大,朝堂上的局势也在瞬息万变,明明就要倒台的沈丞相,突然就又招摇了起来,不仅如此,还如火如荼的洗清了自己不成,还把谢侯爷拉下马,每日朝堂上就像群口相声一样,喋喋不休。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谢侯爷,要败了。唯一欢欢喜喜的就是燕亲王,别人丧着脸吵得震天响,只有他每日带笑,春光满面。朝臣也听说,他失踪的女儿找了回来,而且已经带回了宫中,难得的是失魂症还好了,整个人与常人无异。“皇上,他们简直在胡言乱语,微臣一向清贫,怎么可能有数万两黄金窝藏在家中,您可以去搜查。”谢远道言。一官出列道:“启禀皇上,臣自尽在谢府管家的城外私宅搜出脏款。”谢远道头晕目眩的摇晃两下。私养外室,买卖官职,盗用公款,私收贿赂,假公济私。而且还聚党营私,残害忠良。十几年前,他谋害方太傅一家的案子成了压到他的最后一块巨木,有被他买通的方府马奴的孩子,人证物证什么都齐全。一桩桩一件件,明目清晰的被皇上摔在他面前,曾经那个需要借他势除掉沈府的天子如今已经强大了,不仅不需要他了,还要将他送上他曾经陷害沈府用的老路。可是朝堂上,又有几个人是全然干净的呢。不过是卸磨杀驴罢了。谢远道看着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沈落奚,盯着他看了许久,那个曾经冷情且眉目如画的少年,如今褪去了青涩稚嫩,竟然已经成长为参天大树,生生将他压死。谢远道开口想说什么,可是张开嘴巴的瞬间,却吐了一口老血,晕晕乎乎的被谢昭扶住。与沈落奚四目相对之间,他张开嘴用口型无声道:“你也逃不过的。”沈落奚退离了那口污血,轻轻的惮去衣袖间不存在的灰尘,义正言辞的跪地道:“皇上,谢侯爷虽然罪恶滔天,可是如今看起来也命不久矣,不如您就从轻发落了吧。”沈落奚一开口,就代表了朝堂大半的人数,加上谢远道的人肯定更不希望他出事,皆跪地求情。皇上道:“既如此,朕就念在谢侯爷劳苦功高,为朝廷呕心沥血这么多年,饶他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夺谢府封号,其子孙,永世不得入朝,不可科举,不可为官。”谢远道已经昏迷不醒,谢昭便跪地谢恩:“谢皇上恩典,吾皇万岁。”“退朝~”大太监唱道。当夜,谢侯爷去了,沈落奚得到消息的时候,摇醒了正在打盹的方姝。方姝红着眼睁开,看了他一眼,又困顿的闭眼。她刚闭合眼皮,又被摇醒。方姝暴躁的把沈落奚摁进被窝,凶巴巴道:“睡觉!”虽然现在不能告诉小媳妇,她前世的遭遇不是偶然,而且被有心之人安排的。但他还是用口型对着睡梦里的女人道:你的仇和我的仇,都由我来报了,以后黄土白骨,我守你无忧。沈落奚喉咙间发出愉悦的笑声,在她额头轻轻的亲了一口,道:“好。”作者有话要说:嗅到完结的味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