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下任何声音, 一切都是徒劳。
樊柒的脑子里面闪过了很多东西。
曾经为人, 如今变作剑灵。
许久之后, 樊柒轻声叹了口气,一时间却是有些迷茫。
以至于不知所措又或者, 好像是解脱?
当然而更多的或许其实是无力感。
眼下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五味杂陈汇聚一块,个中滋味,大抵只有自个知道。
樊柒闭上眼睛,抬头望着天, 天上红彤彤的一朵朵云彩, 衬的着更加鲜红,如同沁了血一般。
血海之中, 一切好像已经再熟悉不过。
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异常。
后土盘坐于远处。
樊柒这一次并不会再去特意的关注她。
樊柒心中此时并没有什么犹豫,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而且这是他最为剑灵最正确的选择。
也是唯一的应该的选择。
只是如今,这种无言,甚至发不出声音的感觉有些心态崩了。
不过仔细想想, 好像这就是天意?
说不清, 道不明,甚至玉简刻录等等, 能尝试的都做过了。
他已经尽力了, 不是么?
他其实也并非是有心阻止后土化身六道轮回。
半响之后,樊柒一剑拍开天上的云彩。
直接烟消云散。
冥河站在远处,心态更加复杂, 今天也是想把后土赶出血海的一天。
总感觉后土再拐带自家的剑灵。
而且都没说话就拐带了。
这么想想的话,
好像,更气了。
ennnn……
不过不得不说,今天的小七有些奇怪,但是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随即冥河选择了走上前去,直接拦住了樊柒的朝向后土的目光。
对此樊柒完全没有感觉到不对。
——
日子总是要过的。
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足足半月有余后,樊柒同冥河一同准备出血海。
之前说的话,如今怎么招也要顺下去。
而且,万一真的快化形了呢?
这就很有道理了。
樊柒这么想着。
只不过,天不遂人愿,在樊柒踏出血海一步,只听见天上雷声轰隆,凝聚了一层劫云,乌云遮日,黑压压的带着无尽的威慑,让人甚至有些胆寒。
樊柒深吸了一口气后,随即退回了血海。
冥河对此倒是有些疑问,不过鉴于樊柒散去,劫云便已经消散后,询问再三后,从樊柒那里得出结论。
那就是境界不稳,一踏出血海便引来雷劫,但是还没有准备好。
对此,冥河仍旧有些奇怪,因为在那个时候,他完全感觉不到小七的境界有些太剧烈的波动,甚至是倒退一步。
不过鉴于冥河也并不是剑灵出身,到底修行这种事情还是看自己的。
只是疑点着实有些多,冥河不禁皱了皱眉头,当即和樊柒谈了谈。
最终,冥河经过确认再三,认同了樊柒的说法。
而樊柒其实自己已经数过不知道多少遍的言论修改了,但是冥河就是听不到,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禁言了似的。
而且屏蔽词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次次被屏蔽。
首先和天道有关的提一定会被屏蔽,首先隐晦的提也是屏蔽。
还有什么没有理由的也会屏蔽。
最后樊柒才编出来这个理由。
从之前开始,总感觉好像被笼罩,重点观察了似的。
而且这种情况伴随着时间,一切皆是愈演愈烈。
三年后,浩浩荡荡的天雷降下。
樊柒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化形天劫,而是——
来索命的。
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电闪雷鸣呼啸而来。
以摧枯拉朽之势似乎要毁灭一切,雷声依旧在轰鸣犹如擂鼓般一样惊天动地。
一道道紫霄神雷劈在身上,没有□□,幻体早就撑不住了,直接化成原形,那个原本的样子。
一道凝实了意识。
一团白色雾蒙蒙的光团。
每一次,皆是让人颤栗不已,有种随时都快要被劈到散架的感觉。
樊柒如今的情形,冥河已经感觉到了,此刻真焦急的回血海。
而樊柒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再坚持坚持,就算是死,也要看到人再说。
而此刻,每一下那都是酷刑。
樊柒能够挺下来,也着实紧紧是靠着那一缕念头。
妄想耽误世界进化的都要死。
樊柒还很弱小,就算强大了,也一样要死。
就像罗睺一样。
强大如罗睺,如今不也是同样的身死道消?!
天道至公,天道也没有感情,天道也仅仅是法则而成的规则,这便是天道。
有赏有罚。
下手从不留情。
樊柒本就是异地而来的生灵,落入剑中与元屠、阿鼻融汇成为剑灵。
时间是不可以逆转的。
但是樊柒这个外来生灵是板上钉钉的。
一个罗睺就已经让洪荒的西方遭受到大劫了,非洪荒生灵不得不多有留意。
一句六道刚出口,规则立刻便感应到,顿时一切皆是显现出来。
在一瞬间直接来了一出天打雷劈。
……
然而樊柒不知道的是,这其实的确也是一道化形劫。
只是,想要度过去,那就是难比登天。
至于逆天?
逆天是不可能逆天的,永远都不可能逆天的。
毕竟天道就相当于网络运行中的基层代码,一切的运转都是在基层代码的编写之上进行的,就算你翻出花了,那也是在运行的基础上。
而基层代码是有规则的,永恒的恪守规律,没有情感。
倒是着实有些相像了。
而既然违反了最基本的规则,那么有些东西就成为了必然,而底层代码出了错,那必然要纠正。
而等到冥河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惊天动地的天劫。
樊柒最中央,看向冥河,原本已经在崩溃边缘的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风尘仆仆的,到达不干扰到樊柒,但也是在这个范围外最近的地方。
眼神尽是担心与焦急,却是顾忌着更多,不可以,更不能掺和其中,还是那句话若是掺和进来的话,恐雷劫更甚,因一时冲动连累樊柒。
天雷只要再一次降下,此刻便是彻底有些撑不住了。
修为已是尽消。
樊柒已然是心知肚明。
樊柒望着冥河所在,眼睛不眨的看着,仿佛要刻在什么地方一样,用烈火燃烧也不会掉色,用冰霜践踏也不会消融。
身上的疼痛愈演愈烈。
每时每刻。
索性心思一横直接斩断了自己与元屠、阿鼻剑本体的联系。
化作一道白光迎着面,对着下一道紫霄神雷,直冲了上去。
就算是凌迟大概也不过如此。
全部的疼痛,汇聚在意识之中,让人甚至忍不住嘶吼哀嚎。
仿佛每一次的天雷劈下,意识都在崩裂,只要一时放松一点,怕是就这么再也醒不过来了。
而现在,或许他可以放开了,与其被直接被天雷劈死,还不如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拼一把,虽然……
压根就没有什么希望。
只是,万一呢?
万一真的可以活下来呢?
多么美好的万一,呵。
还没有攻略掉冥河,变成樊柒的冥河呢。
这么想想的话,还真是不甘心啊!!!
我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呢,如今,竟是要提前下场了。
樊柒想出声,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最终选择了沉默。
随即,在下一瞬间,樊柒就直接彻底没有任何机会想些别的什么了。
意识仿佛都在被撕裂着,每一处的疼痛,深入骨髓。
在最后一次,还未充斥开疼痛,在那一瞬间,樊柒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白光与紫霄神雷相撞,发出一道闪耀至极的白光,刺眼又夺目。
仿佛在烧尽最后的余晖。
冥河本就内心焦急,又不敢插手此事,生怕更加加剧雷劫。
此刻却已然有些不管不顾,身子一动,直接奔着光源所在冲了上去。
耀眼的炽光余晖散播开来,最终在光源的地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毫无一物。
剑刃从空中垂落下来,冥河俯下身子,直接握紧了剑柄。
只是,冥河却是已经感觉不到任何樊柒的存在了。
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空无一物。
皆是如此。
冥河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刃,掌心的纹路,甚至好像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眼前仍旧是如此。
闪耀,夺目,冲击着。
天上的雷云此刻已然消散。
那是天道法则、天道规则的局限化。
而现在,已经完成了他的使命。
血海颤动,风起云涌,红云盖日。
整个血海由此,第一次昏暗至极,仿佛一点光芒也折射不下来。
除了那道光,闪耀了整个血海的光。
冥河于血海上空待了很久。
好像有些东西从眼底顺着脸颊就这么下来了。
在滴落之时恍若云烟,消失不见。
干干净净的,好像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冥河再一次试探性的神识投入剑中,随即在元屠之中感觉到了一道残魂越发的虚弱,即将消散。
一瞬间,冥河像是回了魂一样,不顾一切的用元神之力缠绕其中,用法力蕴养着,努力维持不散。
只是这还是不够。
他需要更多。
身死道消?就这么死了么?
不,没有死。
这一缕残魂,他还有机会。
在最后的恍惚间,他好像看见樊柒的人形了,三魂七魄,并没有消散。
只是,散落在其他地方。
终有一天会汇聚在一块。
而他会保护好这一缕残魂。
蕴养久了,那便是能够完整起来。
那个时候小七就回来了。
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冥河在三千年的时间找了很多办法,也知道了很多事情。
比如说转世投胎,比如说三魂七魄在地府寻衣蛾一遍又一遍。
很久之后,冥河彻底失踪。
无人知其行踪。
百年之内很正常,千年之内也很正常,万年之内仍旧看不见人,数个元会后,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谁也不知道到底在哪。
各种流言传出。
时间辗转,沧海桑田。
这,也是一个方法。
冥河或许相信,或许是自我否认事实,却是一路下来越发坚定,从未质疑。
原本给樊柒化形准备的各种东西,各式各样。
而如今已经筑成一堵墙,一个密室。
一个失控之后不会把阿修罗族都灭了的密室。
元神分割不是没有代价的。
时空,抑制不住,理智与本体。
沉绵至深。
一层层的结界之下,和北海最低处的玄冰。
原本的身体,逐渐冷静下来。
安静,宁静,好似永恒的宁静。
宫殿之中,无人能够踏足。
时间在此仿佛停滞静止一般。
千万年如一日。
从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