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安阿姨……”
视力有些模糊的安闲,温柔的注视着床上虚弱的老人,“我在呢。”
“安阿姨……我坚持不住了……对不起,答应江叔叔的我做不到了。”
安闲有些愣愣的,最后对她微笑,“没事的,小月,这十五年,多谢你陪着我。”
汪月听到这话,似乎安心了,笑着闭上了眼睛。
安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的。
爱安爱闲都在哭,她却强打精神,“哭什么哭!你们干妈的后事,你们务必给我安排好!要是出了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已经快四十岁的爱安爱闲赶紧抹去眼泪,安排汪月的身后事。
江之舟去世之后,汪月就搬来和他们一起住,在某种程度上,汪月和他们的亲妈没什么差别。
“妈,你没事儿吧?”爱闲扶着她坐下,有些担忧的问道。
安闲摇头。
她伤心了一会儿,其实就已经好了。
汪月都八十多岁了,算是高寿了。
生老病死,她早就已经看透了。
之后一个月的时候,爱闲休了长假,带着她的儿子,安闲的曾孙女一起到江家陪着她。
最后还是安闲亲自动手把她们赶走的。
她们走后,房间里是真的空荡荡了。
她去到储物间,拿了好几本相册出来。
安闲戴着老花眼镜,看着那一张张照片,眼里慢慢溢出眼泪。
“女主人,你很难过吗?”
安闲对伴随她四十多年,不断升级的家庭管家道:“不是,我只是在怀念。”
家庭管家不说话了。
它智商已经很高了,却依旧不明白人类的情绪。
安闲翻看到傍晚时分,爱安带着妻子儿女上门来了。
“妈,今天儿子蹭一顿饭哈。”
安闲白了他一眼,“你这大包小包的来蹭饭,还真是赚了哈。”
江爱安就笑,“和妈吃饭,那可不是儿子赚了。你不看看外面,多少人想要和你吃饭呢。”
安闲被他逗笑了,忍不住唠叨:“他们那都是看着你父亲的面子,你父亲当初呀,可厉害了……”
接下来巴拉巴拉了一通,都是夸江之舟的话。
她的儿子儿媳,包括孙子孙女,都听了很多遍,但是这时候也依旧听得很认真。
他们的爸爸/公公/爷爷,一辈子都是传奇。
而他们有幸和传奇的他扯上关系,就已经是幸运了。
“哎呀,又啰嗦了。”安闲怕怕的看了他们一眼,生怕他们觉得她啰嗦。
“哪里,妈,我们都很喜欢听。”儿媳林淮安是个很温柔的人。
当初爱安和她结婚的时候,安闲还担忧的对江之舟道:“爱安喜欢这样温柔的女孩子,是不是因为我太凶了,让他对女孩子有了阴影呀?”
江之舟早就已经适应了她的脑回路,这时候只是道:“谁说你凶的?”
安闲其实不知道,在她的丈夫,她的儿女看来,她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凶人的时候,都是传说中的奶凶奶凶。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三人才愿意宠着她。
安闲被林淮安的话哄得很高兴。
林淮安看着面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眼中羡慕之情掩饰不住。
她很羡慕自己的婆婆,她有着穿越的倒霉经历,却又是那么幸运。
有着几十年如一日的疼爱她的丈夫,有爱她的儿女。
她当初没嫁给江爱安的时候,还跟朋友说,她真可怜。
可不是可怜嘛。
穿越三十年,丈夫比她大了那么多。
结果呢?
觉得她可怜的人,恐怕才是真可怜。
吃饭的时候,安闲跟爱安道:“儿子,再过一个月,就是你爸去世十五年纪念日了,到时候你和爱闲可别忘记了。”
爱安点头,对着自己的母亲温柔道:“好了,妈,不会忘记的。青城山上都准备好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可以去住半个月。”
安闲有些迟疑,“要不住一个月?”
林淮安有些着急,生怕江爱安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公司现在有个企划案,得江爱安亲自跟进。
能腾出半个月的时间,已经是挤了又挤了。
她这时候心里就有些怨怪自己的婆婆,就不知道多关心一下自己的儿子吗?
江爱安在这时候看了她一眼,让林淮安赶紧低下头,心里委屈又害怕。
爱安没管她,对着安闲笑着道,“妈,你每年有半年的时间都住那里,这半个月算什么。再说这时候,山上凉,半个月是极限了。”
安闲脸有些发热,自己儿子这话,似乎自己多舍不得和江之舟分开一样。
她白了他一眼,道:“那个,是你爸托梦给我,非得说让我去山上陪着他,我这才会去的。不是我自己想去的。”
江爱安只是笑,他很爱笑,不笑的时候,有五分像他的父亲。
“好好好,是我爸想你呢。”
安闲低头乖乖吃饭,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在儿子面前丢脸了。
老太太生闷气了。
江爱安哄了好久,答应她每年可以去青城山上住七个月后,老太太才高兴了。
林淮安在一边看得心里酸酸的。
只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老太太更幸福的人了。
丈夫去世了,但是儿女却还是孝顺。
不得不说,林淮安嫉妒了。
离开老太太家里后,江爱安拉着她,“我们聊聊吧。”
林淮安有些害怕,她知道自己刚才对老太太的态度很不对劲。
但是她是人,是人就会有忍不住的时候。
“你——”
“我错了。”林淮安真诚的看着江爱安,“我不应该那么看妈!”
江爱安:“……”
林淮安说完了反而自在了。
她觉得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毕竟一来老公对母亲孝顺,是好事,二来她婆婆一辈子也不容易,更没有磋磨过她。
越想她心里也越自责,“对不起,我那个时候就是脑子不太清楚。”
她怎么只考虑到自己,忘了婆婆和公公多么相爱。
婆婆想要和公公多相处,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错了?
她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因为羞愧。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江爱安叹了一口气,搂住林淮安,“我刚刚只是想要跟你解释,淮安,我们都在一起过了十多年了,你是多么善良的人,我会不知道吗?”
林淮安抬起头,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
其实能够嫁给江爱安,林淮安是自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