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好好养病行不行？”
见黄萍还在犹豫，程娆又开口说了一遍。
这次，她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黄萍一听程娆哭，心马上就软了。
她拍了拍程娆的手，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黄萍这么一回答，程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
有程娆陪着，黄萍的状态比之前要好得多。
人在生病时，心情确实可以起决定性因素。
关于治疗方案，乔如章那边一直在和医院进行沟通。
医院那边几个专家开会商讨了差不多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给出了几套治疗方案。
黄萍自然是无条件配合治疗的。
医院那边出方案之后，黄萍就住院了。
程娆跟着一块儿住到了医院里头。
自打那次车祸之后，尉赤就没有再试图联系过程娆。
春节回到家之后，尉正升将他单独喊去书房，掏心掏肺地和他谈了两个多小时。
老爷子过年后七十六岁了，谈着谈着，老泪纵横。
尉赤是第一次看到他哭，当初尉帜去世的时候，他都没哭过。
“我跟你爸妈都知道，我们偏爱尉帜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尉赤啊，爷爷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多久，我不想在我仅有的几年还看着你这样自我折磨。”
尉正升说，以后不会在催促他和谁在一起，也不会再不经过他的同意就给他介绍女孩子。
他只有一个要求：希望他能试着从程娆阴影里走出来。
哪怕只是试一试。
老爷子说得老泪纵横，尉赤最终还是同意了。
所以，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克制。
但是，夜深人静时，还是会想起她。
………
之前那次车祸有轻微脑震荡，医生要求在未来半年内每个月都来做一次复查。
出于安全考虑，尉赤基本上每个月都会抽一天去军区医院做检查。
周日，尉赤一早便来到了医院做检查。
做完检查，拿到方案后，他一边看，一边朝医生的办公室走。
走到拐角处时，正好碰到了下楼取药的程娆。
两个人毫无征兆地相遇。
尉赤看到程娆之后，呆了好长时间，差点儿以为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她怎么在这里？
这时候，她不应该在径山寺吗？
和尉赤差不多，程娆也是惊讶的。
她很久没见过尉赤了。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差别。
几个月没有联系，程娆想，他应该是在慢慢放下的。
这样很好。
因为她一直都被过去困在原地，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沉浸在回忆中的痛苦。
可她走不出来。
不过……她希望他能走出来。
就像是黄萍之前说过的一样，他值得更好的人生。
程娆看了尉赤一眼，目光还算友好。
不过，她并未开口去和他打招呼。
程娆准备走的时候，尉赤张开手臂挡到了她面前。
“你生病了？”尉赤问她。
程娆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尉赤：“那是——”
“药拿到了没有？”尉赤一个问题还没问完，乔尧俞走上来了。
乔尧俞停下来之后才看到了站在对面的尉赤。
他有些惊讶，然后又看向了程娆，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程娆知道乔尧俞着眼神是什么意思，她动了动嘴唇，解释了一句：“碰巧遇到的，我们走吧。”
乔尧俞“嗯”了一声，然后拉着程娆走了。
走之前，他和尉赤交流了一个眼神。
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他：回头再说。
尉赤理解了乔尧俞的眼神，等他们走后，他回到车里等着乔尧俞和自己联系。
过了约莫半个多小时，乔尧俞来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乔尧俞问尉赤：“表哥，你人在哪里？”
尉赤：“我在停车场。”
乔尧俞：“好，那你等我。”
挂上电话，乔尧俞匆匆来到了停车场，绕了一圈之后找到了尉赤的车，打开副驾驶的门儿坐了上去。
乔尧俞上车后，尉赤便开口问：“你们为什么在医院？”
乔尧俞说：“之前黄阿姨得过淋巴瘤，化疗之后好了些，前些日子复查的时候复发了。”
听到乔尧俞这么说，尉赤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黄萍得淋巴瘤这件事儿他是记得的。
那会儿他刚跟程娆认识没多久，黄萍单独和他聊的时候有提过这件事儿。
不过后来化疗起了作用，这一两年，她的身体应该挺好的。
怎么会复发……
乔尧俞说：“程娆现在暂时也不去径山寺了，最近一直在照顾黄阿姨。”
“她们……”
“嗯，她们母女两个人现在关系挺好的。”乔尧俞已经猜到了尉赤想问什么。
顿了顿，他又问尉赤：“你还想等她吧？”
尉赤：“……嗯。”
“那你这段时间试一试吧。”乔尧俞想了一下，对尉赤说：“她最近比之前有人情味儿多了。”
尉赤“嗯”了一声，说：“我去买束花，等会儿上去看看吧。”
乔尧俞：“好，阿姨看到你应该也挺开心的。”
黄萍是真的喜欢尉赤，这点乔尧俞能感受到。
黄萍今天胃口不是很好，午饭只吃了一半。
下午的时候，阿姨送来了白粥。
程娆盛了一碗粥出来端到了黄萍面前，“妈，你再喝点儿粥吧。”
黄萍接过来，朝着程娆点了点头，然后低头去喝粥。
黄萍喝粥的时候，程娆起来收拾了一下旁边的桌子。
正收拾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程娆没多想，以为是查房的护士，便说了一句“请进”。
结果，抬头看过去，竟然是尉赤。
看到他之后，程娆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随即，她便反应过来了——
也是，他什么身份，随便打听打听，估计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尉赤？”看到尉赤，黄萍停下了喝粥的动作。
尉赤朝着黄萍点了点头，抱着花放到了床头柜上。
黄萍看了一眼花，随后将视线转向了程娆。
程娆这会儿已经继续收拾桌子了，也没跟尉赤打招呼。
黄萍收回了视线，再看向尉赤的时候，她的眼底带了几分愧疚。
尉赤笑了笑，压低了声音对黄萍说：“没事儿。”
过后，他问黄萍：“医生怎么说？”
黄萍简单和尉赤说了一下情况。
他们两个人聊着，程娆也没吱声，收拾完桌子之后就出去了。
………
尉赤跟黄萍聊了二十几分钟，聊完之后，就从病房出去了。
他出来的时候，刚好碰上程娆。
尉赤停在程娆面前，动了动嘴唇。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时，程娆已经开口了。
她说：“你以前就知道吧。”
尉赤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妈生病的事儿。”
程娆想了想，之前尉赤一直跟她说要好好对黄萍，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让她尽孝……
再加上他刚刚跟黄萍的对话，她基本可以推出这个结果了。
尉赤以为程娆是要责怪他，便开口解释：“那个时候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对不起——”
“不是。”程娆打断他。
她抬起头来看向尉赤，“谢谢你。”
尉赤：“……”
程娆：“你之前那些话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的想法，谢谢。”
她说得诚恳，但是又客套、生疏。
尉赤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问她：“就只有谢谢？”
“……”这一次，轮到程娆不知所措。
她将视线挪到别处，不去看他。
尉赤看出了程娆的动摇，继续道：“程娆，我们……”
“对不起。”程娆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只想陪着她，别的什么都不想去想。”
“好，那我给你时间。”尉赤凝着她，“我等你，你想清楚了随时找我，行不行？”
程娆捏紧了拳头，没有吭声。
尉赤又说：“需要帮忙的地方你找我，我帮你联系医生。”
程娆：“……”
“伯母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尉赤抬起手来拍了一下程娆的肩膀。
他做出这个动作时，程娆眼角一滴眼泪滴落，正好落在了他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