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里,吴大幽幽插了句嘴:“李子”“别叫我李子。”吴大还没反应过来,李漆就大声宣布了自己的大名。“哦,李漆啊”吴大也不在意,又不读书做官,他们这些人有没有大名没甚区别。“那狼皮你当了多少钱”吴大问道。“四百多文,怎么了”李漆边问,边用手捂了捂腰间的一个褡裢。那里面就是当了狼皮的收获,还没来得及交给周秦川,他就同小济争吵起来,然后吴大就到了。“四百多文,嘿嘿”吴大皮笑肉不笑地抽了抽嘴角:“李子不,李漆啊,你算过账没有,咱们镇上,最便宜的大通铺,一晚要多少钱”“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文钱。”令李漆记忆犹新的,是三年前他爹送他来镇上,迫不得已住了一晚大通铺,第二天早上掏钱的时候,心疼得嘴角直哆嗦。“就当还是五文钱罢。”吴大道:“你不妨算算,一个月三十天要多少房费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这钱都拿去住店的话,那周小兄弟拿什么抓药、吃饭”“这这”李漆吭哧几下,无力反驳。“就是。”小济气焰高涨,冲吴大微微点头,感谢他的助攻,“兄长,还是和我一道,住庙里去吧,如何”周秦川咽下嘴里的狗肉,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破庙就是乞丐窝,他自然是不愿去的,可是,若不卖身上包里这些宝贝,他还真的暂时只有去破庙栖身的命。刚才李子和小济两人争论,他之所以不出声,主要就是对这四百文铜钱的购买力到底如何,心中没底,生怕多句嘴,就漏了底。眼下方知,四百文还不够支付三个月的大通铺房费,这还真是第19章 为丐周秦川尚在沉吟中,小济见他不答话,却急了:“兄长放心,有我一口喝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住不要钱,吃不要钱,四百文足够买药,让你把伤养好了。”此话一出,周秦川颇不自在,自己恁大的人了,还要一个小屁孩来养着更何况还是靠他乞讨来养,这让周秦川脸往哪儿搁偏偏断了条腿,却是有力无处使。不成不成,再仔细盘算一二。穿越前的时空中,最便宜的房间,一晚大概三四十。这么算的话,四百文相当于三千元,三千元应付三个月的饭钱和药钱,似乎有点不够。不过若按此时的米价来算的话,却又有不同。周秦川拍拍脑袋,他隐约记得,明代中期的物价既低且稳,好像是二到四钱银子,能买一石大米,而此时七百文就能兑一两银子,四百文怎么也能买一石米了,一石合一百升,而普通人两日吃一升米,也就是说,一石米够自己吃两百天。那应付三个月的饭钱和药钱,应该没多大问题罢。如此算来,这四百多文又不算少了。这米价是他穿越前,从某本文献上看来的,应该差不离。如此就好,周秦川略略放心,倒是免了让小济这熊孩子养的尴尬,只是没有住处,看来这乞丐窝,还真得去了。罢了,周秦川暗下决定,大丈夫可屈可伸,先把受伤后最难熬的这几天挺过去再说。反正越来越热,倒不用担心天冷的问题。要是那破庙自己实在呆不下去,再把那登山杖当了。如今的周秦川,不到万不得已,随身携带的这些物件,那是一个都不想卖,谁知道这些东西,今后会派上什么大的用途呢。不过去破庙之前,先得盘盘这吴大的道,周秦川可不想误入某个许进不许出的邪恶组织。“吴大哥,小弟叨扰你们几天,没关碍罢”“你瞧瞧,说话这么客气,哪有什么关碍,兄弟是有大本事的人,哥哥我欢迎之至。”吴大眉开眼笑,这小子入觳矣。“那有没有什么规矩”周秦川问道。“规矩哪有什么规矩,都是一些苦哈哈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相互帮衬罢了,我呢,蒙大伙儿信任,遇到什么事儿就出个头,说说话什么的。”说到这里,吴大看出了周秦川的心思,又道:“兄弟,你放心,咱们这儿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绝不强迫,我吴大虽不是什么好汉,也是一口唾沫一个钉的,你只管安心养伤就是,小济虽然年幼,可照顾你没问题,我们也不会旁观,自会帮衬。”如此说来,问题不大周秦川暗忖,不论吴大此时的话是真是假,至少眼下态度不错。以后自己伤好了要走,他也没话可说,自己穿越而来,可不是当乞丐的。要是对方来硬的,找机会逃跑就是,吴大得上街乞讨,还能整天盯着自己“哦,对了,吴大哥,按理说,我初到贵地,该拜山门才行的,不知”周秦川又想到一事,遂发问,隐患能清除的都先清除掉。“嗨,兄长,吴大昨晚带人来吃咱们的那顿肉,就算你拜山门的礼了,再算上今晚的,他可是多吃了。”小济在一旁老道地解释。见吴大也点头,周秦川疑惑不已,拜个山门就这么简单他记得那些评话小说里,什么三牲六畜,跪拜大礼,等等等等,繁复无比。却又不便发问,只得生生忍住。好在吴大主动解释道:“咱们不过是一帮乞丐而已,兄弟你能让我们少数几人饱饱地吃上一顿肉,就是了不得的大礼了,真要是能奉上财货,或是请咱们全体弟兄吃顿大餐,有这能耐和财力,又何必讨饭呢”这话不假,至此,周秦川总算放心了。学着印象中影视剧里的做派,给吴大行了个礼:“既如此,就叨扰吴大哥了。”吴大伸手搀扶,心中却乐开了花,不容易啊,总算将此人收入囊中了。小济那是单纯地因为能和兄长在一起而开心,欢呼道:“太好了,兄长,我就知道你会和我同苦共甘的。”然后和李漆收拾剩下的肉去了。这熊孩子,说话总是这么不着调。周秦川单腿独立,问一旁正热情扶着他的吴大:“吴大哥,小济这什么毛病,说话一套一套的”“一套一套的没错,却是错误连篇的,对吧”吴大呵呵笑道:“这小子有空就爱去茶馆听评话,人家不让他靠近,隔得远了,不是听不清楚就是听岔了,能不乱说么这些年,我们都习惯了,还别说,听这小子说话,也是个乐子,哈哈”东西其实没甚好收拾的,除了几片还未动过的狗肉,就是周秦川自己背在身上的背包了。这包虽然显眼,不过别说吴大这老江湖没有过问,就是小济也明智地闭嘴不谈。来历独特之人,包也独特点不奇怪吧。这年头,作为乞丐,谁没点私藏用来渡过难关呢,吴大他们坐地不走的乞丐,自然有地方藏。像周秦川这种到处跑的,那自然得把家俬随身携带了。李漆扛着几片肉,来到吴大身边,不由分说地交了出去,直言自己气力不足,让吴大帮忙云云。将搀扶周秦川的事儿给抢了过来,而小济趿拉着鞋,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吴大闲聊着,不知不觉就走朝前去了。“老师,你若缺钱,其实还有办法的。”李漆对周秦川耳语道。“哦,什么法子”周秦川来不及感叹这两个小子完美配合,不露痕迹地弄出了私聊的机会,急急追问,他现在对弄钱十分上心。“就是你教我的那个方子。”李漆毫不犹豫地说道。“方子,方子怎么弄钱”周秦川不大明白。李漆解释,周秦川可以把这个疗伤秘方卖给他所在的医馆,只要真有效,四五十两银子是卖得的。周秦川及时半垂眼皮,以掩盖眼中露出的精光。那本文献中,涉及到物价的部分,提及的主要就是粮价和土地价格。据说此时上好的水田,顶天五两银子一亩,四五十两银子,能买近十亩好田,差不多是寻常百姓,甚至是偏富裕人家的田地规模了。第20章 入伙“你们医馆可靠么”周秦川压抑着自己的兴奋问道。“只要真有效果,医馆就舍得出钱,他们信誉还是好的。”李漆答道,“不过一般都要找几个人试试药效的。”试试药效周秦川闻之,心底有点凉。如果是三七的话,他倒是有信心,但是用当归和川芎替代,用在普通人身上,他实在没底。再说这骨伤的药效,怎么也得要三两个月,于目前的困境而言,助益不大。算了,倒是李漆的行为让他刮目相看。这孩子,实诚啊,周秦川要是真把这个方子卖了,那他就算是白学了。今后艺成出师,就不可能以此方作为独门绝艺行医了。“李漆啊,我这方子一卖,你昨晚可就白白拜我为师了。”周秦川相信这小子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层,不过还是想问问他到底怎么想的。“老师,单靠一个方子,是不能成为名医的,只要我在医馆用心做,总能学有所成的。”李漆自信地回答:“眼前还是你养伤更重要。”看着李漆稚嫩却又坚定的脸,周秦川被感动了。说实话,一开始收下的这两个小弟,他并不太满意。一个学徒,一个乞丐,实在帮不了什么大忙。也不是什么名人,满足不了他收名人的猎奇心理。要不是自己伤了腿,需要他俩服侍一二,不会同他们虚与委蛇地打交道的。只是这二人却都是赤子之心。小济真心实意视己为兄,忙前忙后地招呼服侍。而李漆,情愿不独享那方子的好处,也建议周秦川卖了凑钱。沉甸甸的两份情谊,将周秦川的内心塞得满满的。也罢,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穿越而来,就能遇到这么真心以待的两个人,虽然没什么名气,却也是自己的福份,自己万万不可辜负。此时此刻,周秦川在心里真正认可了小济和李漆。“李子,”周秦川不禁又喊出李漆的小名,“那药方既然传与你了,我今后除了自用,不会同旁人提上一句,让我卖方子的事,再也休提。”“那那我去卖给医馆。”李漆没有多想,续道。这小子,心眼怎么那么死呢周秦川暗自摇头,“不可唐突,以你我的身份,贸然出手药方,银子到手,恐怕也是有命拿没命花。”只能如此恐赫他了,银子不能立马到手,周秦川还真没了卖的心思。“哦”被周秦川疾言厉色的一训,李漆闷闷应了一声,不再强项,“那老师只能委屈在小济那儿了。”“无妨,”周秦川呵呵一笑,“我乃乞丐,本就该住破庙。”李漆暗暗撇嘴,扶着周秦川,缓缓跟在小济和吴大的后面。“小子,看不出来啊,还是条过江强龙。”“行,够狠,自己的腿都能打折,我已经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狠人了。”第二天一早,周秦川刚睡醒,就被破庙里的乞丐团团围住,恭维话一句接一句地向他砸来。小济揉着惺忪的睡眼,与有荣焉地站在一旁,不时提醒大伙儿,这是他的兄长。昨晚一回到破庙,小济就有意无意把兄长的英勇事迹透露出去。吴大想给周秦川长点势头,也跟着一起吹捧。一夜间,关阳镇群丐就知道了新来的这个同伙是个狠人。这些乞丐对周秦川杀狼杀狗的身手不太关注,反而对他之后自断一腿的自残行为佩服不已。身手再好,乞丐们也不会太在意,他们是乞讨,又不是打劫,能打能杀的本事其实用处不大。反而是这种敢于自残的狠劲儿才是他们佩服的。自古以来,乞丐们的共识就是如此,卖相惨些,就能博得更多关注。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纪,那些有明显残疾的乞丐,似乎也能多占些便宜。是以为了生存,总有那么一些胆大心黑的乞丐,不惜违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祖训,冒险自残。凡是敢于这么做的人,一般总能多得些施舍。明知手狠些有好处,偏偏下不了手的乞丐,自然会佩服这些敢于自残的人。而此刻的周秦川,在群丐眼中,就是这类狠人。至于周秦川是为了治伤而不得已为之的事,早被他们有意无意忽视了。甚至连小济,都引发了一波艳羡。有年纪同他差不多的几个小丐,就表示这兄长硬是要得。至于两人是不是亲兄弟,没人在意。这个年代,拜把兄弟和亲兄弟没什么区别,甚至受评话三国的影响,把兄弟还要更亲近一些。乞丐群里,这种相互抱团取暖的事儿,就更多了。小济招人喜爱,以往一直没和谁拜过把子,这回有了个兄长,大部分乞丐都真心替他高兴。自此,周秦川算是得了关阳镇群丐的初步认可,在破庙安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