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这位是楚国的贤士,「鹖hé冠子」,亦是你道家的贤士,如今在我身边作为客卿,刚刚从信都回到邯郸。”鹖冠子蒙仲仔细想了想,却感觉自己并未听说过。不过既然是道家的贤士,蒙仲自然还是执后辈礼节,恭敬地说道:“晚辈蒙仲,见过前辈。”见蒙仲这位年轻人竟然用晚辈自称,那位名为鹖冠子的老者脸上露出几许惊讶,转头看向赵主父问道:“赵主父,不知这位小友是”赵主父遂笑着代蒙仲介绍道:“此子,乃宋国庄夫子的弟子,蒙仲。”“果然是庄子高徒”听闻蒙仲竟是庄子的弟子,鹖冠子双目一亮,神色间亦多了几分亲近,毕竟彼此都是道家弟子嘛。旋即,他介绍身边那名年轻人道:“这是老夫的弟子,同为道家弟子,日后你二人不妨多加亲近。”正说着,那名年轻人亦朝着蒙仲抱了抱拳。“在下庞煖nuǎn。”第097章 鹖冠子据赵主父介绍,鹖冠子乃楚国人,因为喜好用鹖一种像稚鸡的鸟类的羽毛装饰发冠,而被人称为「鹖冠子」。至于本名,却不得而知。当蒙仲因为成功收服了那五百名士卒而向赵主父复命时,鹖冠子正在向赵主父讲述他的治国主张。可能是正听得津津有味,赵主父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蒙仲的来意,而是让蒙仲亦在席位中就坐,与他一同倾听鹖冠子的主张。鹖冠子的治国主张,鉴于他也是道家子弟,因此自然也是以道家“无为”思想为核心,即让国家以“顺其自然”的方式建立秩序,君主莫要再做多余的事。何谓「以顺其自然的方式建立秩序」呢即顺从“天理”。比如说「刀耕火种」,在此之前并没有其他生命教授人类那样做,是人类自行领悟并加以沿用的,简单地说,即文明发展的必然过程,它是不会因为个别人的意志而改变的人在发展文明的同时,势必会出现刀耕火种的阶段,以摆脱茹毛饮血的旧习俗。国家亦是如此。从最初的部落,到后来的氏族,再到多氏族的国家,再到如今天下的各国,它的行程与发展,其实是有一种必然的趋势的。人不可超前,也不可保守,顺从文明发展的趋势,顺势而为,也是道家的“顺其自然”主张。关于这件事,鹖冠子拿法家思想举了例子。法,古代历来就有,但那时的法是不完善的,说白了全部都君主、贵族说了算,我说你犯法就是犯法,弱势群体毫无反抗之力。直到郑国国相「子产」铸造「刑鼎」,将国法公布于众,法才逐渐完善,被世人所知。而在此之后,法很大程度上成为了约束强势群体的枷锁。那么试问,既然“法”的出现是为了约束王族、公族、贵族,为何郑国的王族与贵族要推行它呢很简单,因为此前不公平的“法”,遭到了相对弱势群体即新兴地主与贵族的强烈反抗,新旧贵族阶级因为利益纠纷产生了强烈的冲突,使得国家出现了动荡,迫使子产铸造刑鼎,将“法”公开化,缓解阶级矛盾。所以说,法的完善与公开,也是文明发展的必然,而由此诞生的法家思想,它也是会必然出现的。而鹖冠子想要告诫赵主父的,即莫要像曾经郑国那些抗拒“刑鼎”的旧贵族那样,对“新事物”的出现持抗拒心理,而是应该豁达地去接受它,因为很多“新事物”的出现,是文明发展所必然会出现的,它不会因为个别人的阻挠就终止或者消失。在鹖冠子讲述这段时,蒙仲在旁亦是仔细听着。不过,由于他也是道家弟子,并且也从他老师庄子那边听过类似的言论,因此鹖冠子所讲述的那些,倒也没能使他感到有多么新奇毕竟这就是道家的“顺其自然”主张。唯一感到新奇的,即鹖冠子对于“无为”的重新定义,他在道家无为治国思想中加入了法家思想,将“无为”定义为「法规律而治」、「法制度而治」,即先制定良好的法制秩序,再来实现“无为而治”。比如说,鹖冠子认为应该严格规定国家的新政体制,伍五家为伍、设伍长;什十伍为里,设里司;四里为扁,设扁长;十扁为乡,设乡师;五乡为县,设县啬sè夫;十县为郡,派士大夫守卫。在此基础上,伍长、里司、扁长、乡师,到郡大夫,再到柱国将军、令尹国相,逐级负责告奸、举贤、行教、布令,且按规定向上汇报,而君主也逐级下达命令。鹖冠子称此为「天曲日术」,可以让“为善者可得举、为恶者可得诛”。不得不说,鹖冠子的这套国家体制,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带有楚国制度的影响,但它却比齐桓公、管仲时期的齐法更严密,比商鞅治秦的法度更具体,将道家的“法天地而治”转化为“法制度而治”。纵使是蒙仲,亦获益良多。“蒙仲,你觉得如何”赵主父笑问蒙仲道。蒙仲想了想,回答道:“鹖冠子所说的「法制度」,在下理解为,使国家形成一种良性的秩序”“秩序”鹖冠子闻言眼睛一亮,笑着称赞道:“这个词用得好。”的确,他所主张的法制度,其实就是使国家形成一套良性可持续发展的秩序,而在此基础上,君主就能实现“无为而治”。必须承认,此前道家“无为而治”的思想太过于深奥,以至于纵使赵主父这样的君主有时候也琢磨不透,而鹖冠子的主张,却浅显易懂,使赵主父明白:哦,只要按照这套制度施行,就能实现“无为而治”。在阐述了以上的想法后,蒙仲点点头说道:“在下觉得可行。”鹖冠子闻言捋着胡须微笑不语。彼此都是道家弟子,蒙仲能这么快接受他的主张,这就说明蒙仲很清楚“无为而治”的本质即“无为”是对“有为”的肯定。随后,鹖冠子再次讲述了他的「天曲日术」。「天曲日术」内涉及到的郡与县,其实很早就已出现,比如赵国的「代郡」、「雁门郡」。但此时的郡县制姑且就称作「旧郡县制」,它与鹖冠子所提出的制度是不同的。在旧郡县制中,郡与县是平级的,县是城与邑的统称:城指单纯一座城池,曾经天底下最大的城池也不过两里地,并不是很大,最早是用于王族、贵族居住;而邑指围绕着城池所建立的,包括国人、平民的住所,以及市场、田地等等所有设施都包含在内的一个繁华的聚集地,它最初是没有城墙之类的保护措施的,是故当外敌来犯时,邑地往往会被抢掠。在非王城、国都的范围内,城与邑两者合一,再包含城邑能辐射到的周边区域,这就称之为「县」。是故在当代,一县之令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他是代君主治理这块土地。再说「郡」,在旧郡县制中,繁华之地设县,而偏远之地、国境边界设「郡」,郡最初设立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国土、保护国家不受外敌的侵犯。就拿赵国来说,赵国在陆续攻下代地、雁门、中山后,皆在当地设郡,并任命郡守来守卫。既然设了郡,在这个范围内就不会再设县。比如在代郡范围内「东安阳」,也就是公子章目前的封邑,它会被人称为“东安阳城”、“东安阳邑”,但不会有“东安阳县”这种说法。而鹖冠子认为,这种制度存在弊端。他举了个例子:假如「中牟」遭到魏国的进攻。中牟在赵国南侧,与魏国接壤,当地有很大一片土地,赵国与魏国是相互咬合的就像太极鱼那样。赵国的中牟,可以危险到魏国的腹地,而魏国呢,也有一座叫做「安阳」的城池,可以威胁到赵国的腹地,赵魏两国以这两座城池相互牵制。而麻烦的是,倘若魏国进攻中牟,赵国是没有办法走「邯郸中牟」这条路线进行支援的,因为两者中间有魏国的安阳城堵着,赵国的jūn_duì 必须向西绕过安阳,才能支援中牟这也正是安平君赵成与奉阳君李兑麾下的两支jūn_duì 长年驻扎在中牟一带的原因。在鹖冠子的讲述中,如果中牟遭到魏国的进攻,在没有赵成、李兑那两支驻军的情况下,中牟县令会第一时间向国都邯郸求援,然后再由邯郸派兵到中牟,这一来一去,中牟县恐怕早就沦陷了。但单独派兵守卫一座县城,却又会加重该县的负担,不如几个县划为一个郡,县一心治经济,而郡则负责保护辖下的几个县,换而言之,即集聚数县财力物力养活一支郡兵,这样一来,这支郡兵能长久存在,且不使国家增加额外的负担。至于在平时,就像鹖冠子先前所说,伍长、里司、扁长、乡师等等逐级负责告奸、举贤、行教、布令,这样既能使王权集中,也能分担君主的辛劳。更重要的是,只要沿用这套制度,国家就能以此形成良好的秩序,以便最终达到无为而治。在听完鹖冠子所讲述的主张后,赵主父沉思了许久,最终苦笑着叹了口气道:“若先生早早向我提出此事就好了”的确,因为三年前赵主父将王位传给次子赵何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作为君主每日当负责的国政实在太沉重了,全国上下的郡、县、邑,都要由他来制定策略,这将大大妨碍赵主父攻伐中山国。然而,鹖冠子所讲述的郡县制,却能极大化减轻君主的负担。遗憾的是,此时赵主父已经传给了赵王何,倘若鹖冠子是在此之前将这个主张告诉赵主父,虽然不能保证赵主父一定不会再传位给赵何,但也会让他产生更多的犹豫。只可惜,一切为时已晚。不,还不晚只要废赵何,夺回王权他赵雍就能以这套治国策略,使赵国变得更加强盛,纵使是秦、齐两国亦不能抗衡。第098章 新军构想当日,赵主父向鹖冠子请教了诸多治国之策,鹖冠子皆逐一给予意见,而蒙仲亦在旁认真倾听。迄今为止,蒙仲已经了解了不少治国方面的思想主张,比如道家的“无为”思想,杨朱派的“贵我”思想,孟子的“仁政”思想,以及今日鹖冠子所讲述的“法制度而治”思想,在他看来,这些思想主张中就数鹖冠子的“法制度而治”的思想最契合实际,也最完善。相比之下,杨朱派的“贵我”会让人变得更加“自利”哪怕此学派其实也提倡不侵害他人的利益;而孟子的“仁政”思想,虽然好归好,但仍然没有具体如何施行的章程,单凭“井田制”这种过时的国家体制,是不足以支撑起“仁政”的被宋国覆亡的滕国,就是最佳的例子。唯独鹖冠子的“法制度而治”思想。只不过,鹖冠子的这个思想主张,真的是与法家思想非常相似,不同点仅在于,鹖冠子的思想主张,其最终目的仍然是为了“无为而治”,不像法家的最终目的是“变法图强”两者的最终侧重点不同。当晚在鹖冠子结束他思想主张的讲述时,夜色已深,于是在此之后蒙仲只是简单向赵主父禀报了「已从阳文君赵豹率下挑选了五百名士卒」这件事,而赵主父,也因为与鹖冠子、蒙仲、庞煖几人边喝酒边探讨治国之策而喝地大醉,没有细问此事。晚上回到住处后,蒙仲就着灯火,将鹖冠子的思想主张记载在竹简上,向以往那样一式三份,准备托人送到庄子、孟子、惠盎三人手中,听听这三位对此的评价。其实主要还是听听孟子与惠盎对此的评价,至于他的老师庄子,后者更注重的是对“人”的德育之事,即如何提高世人的道德水准,对于国家政治这方面的事,庄子是从来不感兴趣的。而蒙仲在明知此事的情况下仍然给庄子写信,也只是为了告诉老师他在赵国的所见所闻,仅此而已。次日,蒙仲早早起来向赵主父辞别,准备前往阳文君赵豹的军营,训练那五百名士卒。而这会儿,赵主父想来也已收到了相关禀报,知晓了蒙仲昨日降服那五百名士卒的过程,并就此事给予了蒙仲很高的评价。他笑着对蒙仲说道:“我原以为那五千枚布币是为了收买那五百名士卒,却不曾想,你竟收买到了兵心。”不得不说,那日赵主父对于「能用金钱收买的士卒是否值得信赖」一事仍抱持怀疑,却没想到,蒙仲的手段比他预料的更高明,直接“买”到了那五百名士卒的心,还顺便为信卫军上下竖立了最初的信任。这使愈发器重蒙仲。在向赵主父告辞后,蒙仲带着蒙虎、蒙遂等人回到了阳文君赵豹的军营,与留宿在那座军营的乐毅等人汇合,共同探讨接下来的事物。士卒的问题解决了,驻军兵营的问题也解决了,那么接下来就是商量对那五百名士卒的兵种调整,以及相应的练兵方法。所谓兵种调整,顾名思义,即调整军中各兵种的比例,这其中也涉及到很多因素。比如蒙虎,他就主张战车队,即将五百名士卒全部打造成战车队,以三名甲士同乘一架战车来算,约需要一百六十余架战车。必须得承认,假如按照蒙虎所建议的方式打造成“战车队”,这五百名甲士将非常具有攻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