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有利的,但牵扯到无辜的滕国平民,却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就好像他不会将滕虎杀死他兄长的这份仇恨,扩展到针对整个滕国的国民,他认为这即是道家所提倡的“德”,即做人的道德底线。“唰唰”夜里的寒风,吹拂过蒙氏族兵的旗帜,吹拂得那面「北亳蒙氏」的旗帜飒飒作声。这一晚,蒙仲与蒙鹜聊了许久。第048章 抵达滕国二“快、快跑”在惊慌失措中,一名目测三十多岁的父亲手持着木矛,用惊恐的目光望向背后山丘上升起的浓烟,旋即催促着自己的妻儿。在他的催促下,一名妇人双手各自紧紧攥着两个孩子的手,慌不择路的从山间小道中往下逃。由于山路湿滑,妇女一时脚下不慎,竟然滑了下去。唯恐自己的孩子受伤,她将年纪较大的男孩推向其父,旋即紧紧抱着年纪较小的女儿,以至于自己的背部撞到了树干,疼得她半晌没喘上气来。“娘。”“孩他娘,孩他娘。”父子二人连忙赶过来,将母亲扶起。“没事,我没事。”母亲吃力的摇摇头。旋即,一家人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因为他们依稀听到身背后方向传来那些凶神恶煞的宋兵的声音:“你们几个,去那里找到他们”在宋兵的声音中,亦不时有带有女人哭泣的求饶声,以及男人绝望而愤怒的声音,甚至是兵器刺入身体后人的惨叫声。“快、快走。”父亲拉起母亲,催促着妻儿继续逃亡。他们是因为战乱而躲在山上的滕人,除了他们一户人家以外,山上还躲着几十户人家,皆是曾经居住在这一带乡邑的滕人,他们用山泉解渴,用兽肉、山菜、草根、树皮充饥,不敢抛头露面就是担心被宋国的兵卒抓到杀死。然而,凶恶的宋兵今日还是找到了他们,杀上山丘,杀入了他们在山上重新建造的“村子”。逃只能逃稍许耽搁就会被那些宋兵杀死不可能是比死更恐怖的结局。尤其是对这位母亲以及她的女儿来说。“在这里这里有人”忽然间,身背后传来了那些凶恶之人的喊声,吓得这一户人家面如土色。他们慌不择路的逃下山。然而就在他们误以为自己已逃出生天时,忽然在前面的山坳后,有一支jūn_duì 朝他们徐徐而来。可怖的战车,立于车上的甲士,以及手持兵器的步卒,粗粗一看,人数已有成百上千人。这是哪里的jūn_duì 满头冷汗的男人死死握着手中的木矛,看向那支jūn_duì 的旗帜。他看到,那是一面杏底白字的旗帜,旗帜写着「北亳蒙氏」。宋国的jūn_duì “孩他爹”女人惊慌地叫道。听到女人的叫喊,面色发白的男人看看身背后,再看看面前,六神无主的他唯有死死攥着手中的木矛,尽管他知道,单凭他自己,根本无法对抗面前这支成百上千人的jūn_duì 。“呜呜呜”女人绝望了,回身蹲下,紧紧搂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低声喃喃着类似“闭上眼睛”的话。而男人似乎还在挣扎,咽了一口唾沫,勇敢地挡在妻儿面前。然而随着迎面那支jūn_duì 的靠近,待看到他们所携带的兵器后,男人亦绝望了,黯然丢下了手中的木矛,紧紧搂住了妻儿,仿佛是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仍能与家人在一起。“这几个家伙眼瞎了么为什么挡在路上”在迎面这支jūn_duì 中,在最前列的战车上,负责驾车的蒙虎不解地询问。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蒙仲抬起头看向左前方的丘陵,旋即便瞧见那座丘陵上有一团团青烟升起,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些嘈杂的人声。“蒙鹜叔。”他低声请示少宗主蒙鹜,见厚泽点点头,便对蒙虎说道:“阿虎,放慢速度,绕过去吧。”“好嘞。”蒙虎一勒缰绳,驾驭着战车,勉强稍稍偏移方向,从那几名滕人的身边行驶而过。见此,蒙氏的族兵们亦调整了前进的方向,在那几名滕人的两旁走过。在这些蒙氏族兵经过的时候,女人死死地搂着自己的孩子,而男人则死死搂着自己的妻儿,夫妇二人面色惨白,在绝望中等待着这些宋国士卒用冰冷的兵器将他们杀死。然而,他们最终并没有等到,这些宋国的士卒,踏着不算整齐的步伐,从他们身边经过了。“我们还活着”在对视一眼后,夫妇二人搂着自己的孩子喜极而泣。在欢喜之余,女人惊讶地看着那支jūn_duì 离去的方向,小声问道:“莫非那不是宋国的jūn_duì 么”“不,那是宋国的jūn_duì 。”男人肯定地说道。他认得宋国jūn_duì 的旗帜,宋国的旗帜要么是杏底白字、要么就是白底金字,区别仅在于旗帜上的字。方才过去的那支jūn_duì ,它的旗帜也是杏底白字,无疑就是宋国的jūn_duì 。只不过这支宋国jūn_duì “无视”了他们而已。“应该是宋国新征募的jūn_duì 。”男人心有余悸地猜测道。他有切身的经历,在两年前,当那些宋兵最初刚到他滕国的时候,有不少宋兵都会对他们这些滕国的平民“手下留情”,无论是举着杏底白字旗帜的宋兵,还是举着白底金色旗帜的宋兵。只是在一段时间之后,那些宋兵就逐渐变得凶恶残忍起来,杀起人来也好似杀鸡屠狗般,再也没有仁慈可言。“快走吧。”男人催促着自己的妻儿,一家人逃向无人的荒野。而与此同时,蒙仲、蒙虎等人所在的蒙氏族兵,正从侧面经过那片丘陵。此时,左手方向的那座丘陵,原先那嘈杂的人声已经平静下来,但仍能隐约听到一些女子的哭泣声。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从得知。“加紧赶路吧。”见蒙仲皱着眉头打量那片丘陵,蒙鹜面无表情地提醒道。这一路上,待他们越靠近滕城时,不时就能撞见一些逃亡的滕人,三三两两,而“无视”这些滕人,则是蒙仲这一行人唯一能做的。没有办法,他们的地位与权柄,都不足以左右这场战争。七月二十日,蒙氏族兵抵达了滕城西南二十里处的宋军联营。此时,在周围巡逻警戒的宋国jūn_duì 亦逐渐增多,有时是王师的士卒,有时则是宋国国内的族兵,在蒙鹜频繁出示符节的情况下,蒙氏族兵毫无阻碍地靠近宋军的兵营。当即,便有宋兵将这件事上报于军司马景敾。“启禀司马,有一支兵队,自称是景亳蒙氏的增援,持有符节。”“景亳蒙氏”军司马景敾捋着花白的髯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景敾乃是宋国的老将,据说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虽然在中原诸国间没有什么“善战”之名,但在宋国,倒也称得上是一名戎马一生的统帅,只不过并没有什么耀眼的战绩。前两日,他收到了惠盎的书信,惠盎在书信中说,待几日会有一支蒙氏的族兵抵达他的营寨,拜托他到时候照顾一名叫做蒙仲的少年。并且,惠盎在信中直言不讳这名少年乃是庄子的弟子,亦是他新认的义弟。惠盎乃宋国的治国重臣,尽管近几年因为仇赫的关系失去了相位,但谁也不能否认此人在宋王偃心中的分量。于是在收到惠盎的书信后,景敾便派人在寨门口守着,等待那支蒙氏的增援。而今日,这支蒙氏的增援终于抵达。“想不到惠大夫亦会做出徇私之事”景敾晒然一笑,但惠盎的托付他却不敢怠慢,毕竟,别看他是统帅过万王师的军司马,但地位相比较惠盎还是远远不如的。到时候借“慰勉”之便,去看看那名叫做蒙仲的小子吧。景敾暗暗想道。片刻之后,蒙仲与蒙鹜等人便收到了军营的回应军司马准许他们入营,与由蒙擎率领的旧蒙氏族兵汇合。在几名士卒的指引下,蒙仲一行人来到了蒙擎等族人驻扎的地方,而蒙擎在得到消息后,亦带着族人们出营迎接。时隔两年余,蒙仲再次见到了蒙擎这位族内的家司马。相比较两年前,蒙擎的脸上多了一道恐怖的伤痕,从额头其至左脸,这道疤痕使得这位本来就寡言严厉的家司马显得更加让人生畏。不说其他人,就连他的亲儿子蒙虎都不敢上前。“少宗主。”“蒙擎,在军中不必如此称呼。你是家司马,我是你的部下。”在彼此相见后,蒙鹜将怀中的兽角符节双手递给蒙擎,表示蒙擎才是所有蒙氏族兵的统帅者。“那就恕我僭礼了。”蒙擎接过符节,当着所有人的面高高举起,旋即将其小心收入怀中。随后,他的目光看向了站在蒙鹜身边的蒙仲,刚毅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愧疚:“阿仲”蒙仲当然明白蒙擎的心情。毕竟蒙擎曾受葛氏的嘱托,私下照顾蒙仲的兄长蒙伯,但最终,蒙伯却为了救其弟蒙挚而战死,这让蒙擎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蒙仲却不这样认为,无论是蒙擎还是蒙挚,蒙仲都觉得他们已经尽到了作为长辈的职责,至于兄长蒙伯的战死,那是后者自己的选择若非蒙擎、蒙挚善待蒙伯,蒙伯会为了营救蒙挚而不惜牺牲自己么“好了好了,先进营帐吧。”见气氛有些凝重,蒙挚笑着圆场道。第049章 抵达滕国三片刻后,家司马蒙擎将所有担任“车吏”的族人都请到了他的兵帐。包括前来增援的族兵,一共是十六名车吏,其中唯独蒙仲身份特殊,因为是庄子的弟子而得到了坐在帐内的资格,除他以外,纵使是家司马蒙擎的儿子蒙虎,也只能站在帐外,时不时地朝帐内张望几眼,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蒙仲这位好兄弟。“眼下,军中还剩下四十七名族人。”当蒙鹜开口询问军中的状况时,蒙擎沉重地回答道。听闻此言,增援的族人们无不沉默。要知道两年前,他蒙氏总共派出了两百名族人,并且在近两年中,陆陆续续亦曾派了四十几名族人,比如伤势养好后立刻返回战场的蒙挚。然而这总共约二百四十余名族人,如今却只剩下四十七人,有近两百名族人在这场仗中丧生,这如何不让人感到哀伤。“至于兵力,眼下倒有五百余人。”在旁的蒙挚接口解释道:“两年间,彭城征募了一些平民,陆陆续续地补充了我等的jūn_duì ,目前维持在五百人左右加上少宗主此番带来的增援,即一千两百人。”蒙鹜闻言点了点头,忽然问道:“王师那边呢据我所知,此番彭城只派了一军王师,我宋国不止这点兵力吧”他口中的「军」,即当代jūn_duì 的编制数量,一军即一万两千五百人,而宋国的jūn_duì ,在「剔成君」时代就最起码有三到四军的人数,更何况是宋王偃执国的当下。即便说宋国有近十万的jūn_duì ,这也是不夸张的。不过,这十万jūn_duì 未必都能轻易调动,因为他们大多都被部署在宋国的边境各地,防备着魏国、楚国、齐国,能调动的,恐怕也就只有三四万人数,再多就要依靠国内各家族的族兵。“我听说有两到三军部署在「泗淮」。”蒙挚解释道。所谓「泗淮」,即齐国薛邑、宋国、楚国三者所接壤的那块土地,种种迹象表明亦是宋王偃希望吞并的地方,不过暂时宋国还不敢轻举妄动,免得激怒楚国引发战争虽说楚国眼下正忙着纠集诸国再次讨伐秦国。先滕国、后薛邑,然后要么是齐国本土,要么就是泗淮,视赵国讨伐中山国的进展而定,这大概就是宋王的意图。在仔细听了蒙擎、蒙挚、蒙鹜几人的对话后,蒙仲心中暗暗猜测道。随后,众人又聊到了滕城。对此,无论是蒙鹜还是蒙仲,皆对此感到不可思议,要知道宋国攻伐滕国的jūn_duì ,王师以及各家族族兵都算上,陆陆续续有四万多人,其余运输粮草的民役更是不计其数,然而这样的兵力,却仍然攻不下一座滕城到底滕城有什么玄机以至于如此难以攻克“是墨家”与兄长蒙擎相比较为健谈的蒙挚解释道:“这两年,墨家弟子纷纷云聚滕国,帮助滕城打造了一些守城的器械,比如,有一种可以一下发射数枚弩矢的器械,它的威力比弓更大,往往一下子就能杀死好几名兵卒。还有一种称之为「抛车」的器械,能抛投巨石、炭火,威力巨大。不过最难缠的,还是我们私下叫做「乙壁」、「乙盖」的器械”“那是什么”蒙鹜好奇问道。见此,蒙挚便用双手比划着解释道:“那是一种木制的遮板,家兄曾经亲自带人靠近城墙观察过,此物形状好似乙字,上端是遮板,下端是基座,滕人将其安在城墙上,使上端的遮板能突出墙外,令我军的兵卒难以用长梯攀爬就像这样,它的上端是可以移动的,若我们将长梯架在城墙上,它就向外推,将梯子顶翻;若我们将长梯架在它的上端遮板上,它就往回缩,使梯子失去支撑更叫人头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