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被押在最前头的就是那个姓沐的贡士,似乎叫做沐原南。
沐原南跪在地上,身后押着他的人退至一旁垂手而立。
而沐原南却是挺直了背脊,抬头满眼傲气的望着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
“陛下,学生冤枉”
皇帝看见沐原南的脸上竟然满是伤疤,那些伤疤虽然已经涂了药结了痂,但是那新鲜的血痂着实是可怕,纵横的如同蛛腿一样趴在了沐原南的脸上。
沐原南的脸上满是伤疤和还未褪去的淤血,甚至连原有的样貌都依稀分辨不清了。
皇帝瞧见沐原南这样子,一时间也是怒了。
他的手猛地拍在了面前的御案之上,目光落在了六皇子的身上。
“老六,这是怎么回事人交给你看着,怎么伤成这样子”
六皇子面色不改,倒也没有因为被皇帝申斥而有半点的惶恐不安,只是垂下头,很平静的认错。
“是儿臣看顾不周,昨夜儿臣命人将所有涉事的贡士都暂时留宿在琼林苑之中,将沐原南单独关押看顾,却不想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六皇子简单的交代了事情的缘故,也认错了,皇帝心里有火却也不可能真的惩罚六皇子什么,只能口头申斥几句。
“当真是无用,这样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皇帝泄了愤,也算是对着那些贡士们有了一个交代。
至于六皇子,也不辩驳一句,只低头认错,态度很好,反倒是叫那些贡士们对着六皇子升起了不少的好感。
而沐原南也是开口帮着六皇子说话。
“启禀陛下,您错怪六皇子了。”
沐原南脸上的伤虽然很重,却并不影响他说话。
只见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景康翁主和端姝长公主,方才缓缓开口。
“昨夜六皇子命人将学生单独关押,并且派了人保护。可是即便如此,当夜刺客还是闯了进来想要学生的性命。若非是六皇子暗地里还派了暗卫保护,让学生苟延残喘不过是脸上被刀剑划了几道,恐怕今日学生也无法站在陛下的面前,向您伸冤了。”
皇帝点头,安抚情绪激动的沐原南。
“你有什么但说无妨,朕方才听了景康翁主的话,如今便要听听你怎么说。”
沐原南闻言冷嗤一声。
“景康翁主的嘴里能够说出什么话来,不用听学生也能够猜到。想来景康翁主并没有同陛下说,翁主是如何自矜身份,将我等天下读书人痛斥为犬。更是嘲讽我等科举入仕不过是一群丧家犬为了争做陛下脚边的犬类汲汲营营。”
沐原南此番话说出来,身后的那些贡士们一个个咬牙切齿,一起对着皇帝下跪。
“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站在一旁的景康翁主脸色难看,她是天之骄女,而今竟然被一群穷酸书生不到这个程度,景康翁主自然是怒了。
她再也不顾身边的端姝长公主的阻拦,几步上前,柳眉倒竖。
“沐原南你胡说什么,在圣上面前你竟然如此诬蔑本翁主。本翁主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本翁主说你一句怎么了,你用得着杀了本翁主”
景康翁主说到这里,猛地抬头,满脸委屈的冲着皇帝说道。
“陛下,这些人竟然想要杀我,这沐原南更加过分,竟然掐着我的脖子将我按进水里,若非是我命大,今日您就见不到我了”
皇帝蹙眉,听着景康翁主这样在自己面前大声咆哮,冷冷地斥道。
“住嘴,大殿之上也由得你这样大呼小叫”
景康翁主瘪了瘪嘴,却是没有再敢继续说话。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内都安静了下来。
章靖站在人堆里,藏在柱子后头,悄悄的歪着头,偷偷地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后面,继续尽职尽责的坐着自己的背景墙。
可不知道皇帝是怎么看到他的,在这种时候竟然忽然点到了章靖的名字。
“章靖,这件事情你来说说看,应该怎么办”
章靖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但是还是只能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垂首回答。
“启禀陛下,在其位谋其事,学生不过是一介书生,也不过只能汪汪叫几声,自然是没有陛下这样的英明神武能够明辨是非。更何况景康翁主还是陛下的亲侄女,学生就更加不敢说话了。”
皇帝听着章靖这样拐弯抹角的话,眉眼间带上了几分笑意。
他轻咳一声,板起脸,冷声道。
“听你这意思,今日这事这些贡生竟半点错也没有”
章靖叹息一声,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自己的胸口。
“启禀陛下,学生不知道。只是学生平日里酷爱史书,今日之事倒是让学生想到了最近读的先帝时期的一件事情。”
皇帝眸光一闪。
“你且说来。”
章靖回头,看了一眼站的距离自己不远的景康翁主和端姝长公主,心有余悸的恳求道。
“先请陛下恕学生无罪,再请陛下下令,不许景康翁主和端姝长公主时候追究学生的罪过,否则学生不敢多嘴。”
第四十七章
皇帝有些不耐烦,但是如今也只有章靖一个人还愿意说几句。
更何况这人还救过自己, 就算是有什么地方无礼, 皇帝也不好和他计较。
沉默片刻, 皇帝只好开口说道。
“朕答应你了, 事后更不会让人追究你。”
章靖这才缓缓开口, 讲了那个先帝在时的一个旧事。
“先帝初登大宝之际, 总管太监齐林把持朝政, 先帝韬光养晦七年终于将贼子随同余党剿灭, 株连颇多, 当时有一名内监名龚参亦被株连。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马骥在朝堂之上为龚参求情,结果被群情激愤的文官们直接打死在了銮殿之上。”
章靖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耳朵。
“此事的确在当年闹得风雨满城, 只是最终先帝也是以法不责众之言只贬官一级, 罚奉三年了结了。想来,当时也是因为宦官残害文臣,又向来霸道横行,辱没了皇家名声,毁了先帝清誉,才会有此下场。”
章靖说完这话,拾遗而跪,纳头就拜。
“学生擅自提起先帝旧事, 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确是挺想要生气的, 但是想到了方才答应了章靖不追究的承诺又不好发作, 只能无奈的抬抬手。
“起来吧, 朕既然已经答应你了, 自然不会降罪于你。”
章靖谢过恩,缓缓从地上起身,就感受到了从身侧朝着自己投过来的两道目光。
一道是来自于沐原南的,而另外一道则是来自于景康翁主的。
章靖仿若未觉,默默站到一边,继续做自己的背景墙。
而此时此刻,大殿之中是令人窒息的安静。
皇帝不说话,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
终于半晌之后,皇帝将目光落在了景康翁主的身上,淡淡问道。
“景康,你知道错了吗”
景康翁主早就已经被亲妈教育过了,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