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翠环抬袖抹泪,泣声道,“奴婢从没想过此生能再见到皇上,娘娘死的冤枉,求皇上给娘娘做主”,
景弘帝道,“当年的事,你可知情,只管说来”,荣翠环答道,“奴婢当年并不知情...”,冷眼旁观的薛贵妃,嘴角勾出嘲讽的笑意,却听荣翠环接着道,“不过奴婢当年救下一人,她是知情的,只是...”,
“竟是知情,为何不宣?”,景弘帝皱眉,斜睨着李承前,“皇上,此人身体残缺,奴才惶恐,怕惊了皇上”,李承前答道。
“天子圣威,有何所惧,宣!”,景弘帝道,李承前忙吩咐把人抬进来,薛贵妃冷笑嘲讽的脸,在见到来人,竟是大惊,掩饰地低下头,早是脸色苍白,转念间,勉强稳住心神。
来人坐在抬椅上,露出衣袖的双手枯瘦、萎缩,形容枯槁,唯有一双浑浊的眼睛,自进殿后,就死死盯着薛贵妃,嘴角抽动着,神情颇为激动,咿呀低呼,竟是缺少一截舌头!
景弘帝一惊,后背微仰,面色不虞,只道,“四肢残缺,绞舌之刑,手不能写,口不能言,宣其进殿有何用?!”,
李承前忙的跪下,太监把那人从椅中扶起,作势要其跪趴在地,景弘帝摆手道,“免了,念其身有残障,赐座”。
薛贵妃勾起嘴角,眼尾扫了李承前,道,“莫非你二人蓄意戏弄皇上,惊了圣颜,该当何罪!”,“奴婢不敢!”,荣翠环说道,语气竟是出乎意料的镇定。
见荣翠华从容应道,不卑不吭,让薛贵妃微讶,眼眸微闪,仿佛忆起什么,正要开口,就听见一个如幼童般尖细的声音,凭空诡异的响彻在殿中,声声清脆,“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弘帝眉头一跳,上下打量,见那人枯瘦的身子,在椅中缩成一团,低下头,嘴唇紧闭,却有声音发出,道,“奴婢叫碧儿,年幼卖艺时学过腹语,后来随贵妃娘娘入宫,在凝容殿服侍.....”,
“贱婢住嘴!”,薛贵妃脱口斥道,脸色剧变,失了往日的仪态,急急朝着景弘帝道,“皇上,这奴才当日秽乱宫闱,与人私通,给臣妾略施惩戒后逐出宫去,如今竟千方百计想入宫来诋毁臣妾,皇上不可信她只字片语!!来人!把她拖下去!!”,
碧儿干枯的眼里,渗出泪水,腹语尖细、微颤着,说道,“奴婢犯错,受此重罚,并无半句怨言。可奴婢苟且偷生,只为了报荣姑姑的救命之恩,替含冤而死的梅妃讨回公道,让恶人得其所报!!”。
言语哀婉,双唇紧闭,尖细的腹语,凭空响在殿中,让人不寒而栗,薛贵妃的脸色都变了又变,仓皇的看向景弘帝,略急切的道,“此人胡言乱语,给本宫拖下去!”,
“都退下!碧儿,你且一一道来!”,景弘帝制止了上前的太监,微冷的看了眼薛贵妃,端起茶盏,凝视着杯中的青芽碧水,又放下茶盏,抚弄着指间的扳指,心事重重。
“当年,梅妃怀有陛下的第一个孩子,受尽恩宠,而宫中传言皇上金口已开,在梅妃诞下龙脉后,晋封为贵妃娘娘。奴婢父亲是薛家的家奴,随薛妃嫁入宫中,是薛妃的陪嫁丫鬟”,碧儿缓缓道来,
薛贵妃神色不安,正要开口训斥她,给景弘帝凌厉的眼神摄住,只好闭口不言。
“临近腊冬,梅妃生辰,皇上在梅林办了盛大的宴席,万树梅花,灼灼齐放,玲珑琉璃,...”,
景弘帝陷入了那年的思绪,为了迎接梅妃的生辰和即将诞下的孩儿,在梅林中,琉璃饰出变幻的五彩花瓣,数十只纯白的仙鹤翩然起舞,梅花灼灼,香飘四溢,其华耀目,却不敌梅妃回眸的那一抹嫣然浅笑。
“薛妃领奴婢到荒僻的偏殿,自书架暗格中取出奇檀佛珠,并吩咐奴婢不可打开,只在梅妃生辰那日作贺礼送去。奴婢知奇檀佛珠价值不菲,却被束之高阁,多嘴问了薛妃,遭到薛妃的斥责”,
“荒谬!岂能信你一人所言!”,薛贵妃终是忍不住斥道,碧儿瑟缩了下,望向景弘帝,见他点头,方继续说道,“梅妃诞下公主后,精神不振,尤在公主出宫后,更是思念成疾,所以...”,
“所以如何?”,景弘帝问道,碧儿低头道,“薛妃知奴婢会口技,寻机去梅苑,特意支开梅妃的宫女,让奴婢躲在窗外,学,学..”,碧儿似是有所忌惮,不敢再说话,
“说下去!”,景弘帝的手停在扳指上,厉声道,碧儿颤了下,硬着头皮说道,“让奴婢躲在窗外,学婴儿啼哭声,梅妃本就思子心切,听之更是心神不宁,疑神疑鬼...常说公主回来了...宫女以为梅妃患了癔症,惊慌失措,却不敢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