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妈妈却温和地挡下了她的手，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清池，妈对不起你。”
那一瞬间，程清池的心里很不好受，皱巴巴地拧成一团，妈妈这有气无力的模样，她看在眼里，也一并跟着心疼着，又难过着。
“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程清池垂下眼睛，鼻子一酸。
“我这身子骨越来越差，哎，连累你了。”母亲顺了顺胸口，目光落在桌上那厚厚一沓的复习资料上，那些卷子和书本，不知被翻了多少遍，书页泛黄，微微翘起，皆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程母的心里愈发酸涩，这孩子，还认认真真地准备这高考，可她却没有了考试的希望。因为家里的条件，她自己的条件，无法支撑着她继续读下去。王忠雄对她们母女二人也算有恩，供养多年，若他不愿意出学费，自然也不能强要求人家。他一个水泥工，平时烟酒赌样样皆沾，自己过得紧巴巴，又哪里来的钱交念大学的费用。
程母张张口，那句话就在嘴边，却怎么样都无法说出口。
对于一个认真读书，抱着知识改变命运这种美好期望的孩子来说，实在太过残忍。
最终，她只是温和地抚摸了一下程清池的头，替她梳理了一下略有些散乱的发，“复习的怎么样？”
“还可以。”
程清池所说的还可以，其实是事无巨细，任何一个小细节都会牢记在心的“还可以”，书本和笔记早就翻来覆去，到了韦编三绝的地步。
眼泪花噙在眼眶里，晶莹剔透地闪烁不停，“清池，如果妈妈不能供你读书了，你会不会恨我？”
女生的手一顿，手心手背，瞬间都变得冰凉起来，分明是五月，空气却是刺骨寒冷的。
“不会。”她到底还是绽开一个笑容，摇了摇头，“不会，我永远不会恨妈妈。”
程母垂下眼睛，乌黑的眼珠满是泪花，生了一场病，她似乎苍老了很多，眼角下面，是一道一道的皱纹，恍若墙壁上龟裂开来的缝隙，肆意蔓延着，残忍宣布一个女人的年纪已逐渐凋零。
当初，程母也是个模样清秀的女人，在他们那个村都非常出名，谁家的小女儿长得水灵，便是对她最常见的评价。小镇上过腊八节，热热闹闹，母亲摇着花车经过，仅仅是人群之中闪过了一眼，程父便这样对她一见钟情。
爸爸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是幸福的，虽没有大富大贵，只是温饱尚可，但程清池却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像小公主一样被宠爱着。
妈妈那个时候年轻漂亮，也喜欢打扮自己，穿着时兴的裙子，抹着靓丽的口红，顺带着给女儿扎各种各样好看的小辫子，配精心搭配过的发夹头箍。每日收拾地整整齐齐，再由爸爸踩着自行车送去上幼儿园，每一个见到她的邻居路人，甚至是老师，都非常喜欢程清池。这样一个漂漂亮亮，白白净净的小姑娘，有谁不喜欢？
可后来，爸爸便因为意外去世了，妈妈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了病症，家里条件一落千丈。
几年前，王忠雄也是见这个守寡的少妇有几分姿色，才连哄带骗，想要她跟着她去a县城。
程母年纪轻轻，失去了丈夫，形单影只的倒是不要紧，却还有一个女儿，她不能不顾女儿的未来，女儿还小，需要一个父亲，便也半推半就地答应。
可到了a县才发现，王忠雄并不如他承诺的那般，得手了以后才暴露本性，吃喝嫖赌样样皆沾，脾气暴躁喜欢对女人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