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无论是因为小白有言在先不让他对唐子昔透露实情,还是因为他现在作为半个修道者必须要明哲保身,都让他不得不做出暂时欺骗唐大小姐的决定。
唐子昔对他的心思浑然不觉,随着李渔的叙述,她的心神已经完全被吸引了过去。
原来,当日李渔在木屋之中遇到的那个老妇人名叫诸葛秋行,乃是大秦国唯一的元婴修士,当初与其他两个他国的元婴修士一起在极阴之地寻找空间节点的时候,被那二人暗算,不仅法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元婴还被囚禁在介子空间的一个法器之内无法离开。
李渔也算是运气爆棚了,居然误打误撞地闯入了那处封印之地。虽然那诸葛秋行脾气古怪,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但还是给了他不少好处,不仅将《轮回诀》的整套功法传给了他,还指出了他修炼上的不少缺陷,这也为后来李渔在关键时刻成功突破第三层境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李渔也因此得以成功跻身于修士的行列,虽然还是最初级的阶段,但是很多以前难如登天的事情,就变得很容易了。譬如成功地进入无光塔帮诸葛秋行寻找仇人公孙青妍,顺便发现了李陵的秘密等等。
信息量太大,唐子昔有些消化不过来,而且涉及到了修道者,这方面她完全抓瞎,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愚蠢,她干脆抛开其他的疑点不去想,只问自己最想问的。
“你是意思是无光塔里关着的那一个才是真正的李陵?公孙青妍是暗算那位诸葛前辈的元凶之一?”
李渔张大了嘴,实在是服了唐子昔天马行空的思维,有些牙疼似地道:“我之前不是说了,你认识的那个李陵已经被魔无疆完全控制了。现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李陵这个人了,至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李陵。至于那个披着一模一样皮囊的人只是一个傀儡,一个魔物!这样说你懂了吗?至于公孙青妍,诸葛前辈只叫我把她抓去见她,倒是没说她就是当年的元凶。不过我看那个公孙姑娘的水平跟我差不多,不像是有元婴期修为的存在。”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些恩怨挺复杂的,当时介子空间关闭在即,我也没机会再问。”
唐子昔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渔从供桌上跳下来,站在她面前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这样说你陵哥哥,你生我气了?”这话说出来他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表面上却偏偏要装出一副关怀大度的样子。
“没事!”唐子昔摇了摇头,“我只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跟你没关系。”
李渔眼珠一转,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指他之前说要带你走的事?”
“莫非你知道?”唐子昔猛地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他。
“算知道吧!”李渔心中冒起一股无名火,微微别过头避开了她的眼神,道:“不过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第一百六十一章 本心
唐子昔没有吭声,也意外地没有发怒,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李渔不怕她闹腾,就怕她这样,没多久就败下阵来,叹道:“那,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先说好,要是我说的话让你不高兴,可不许怪我!”
唐子昔嗯了一声,做洗耳恭听状。
“原因其实很简单,说穿了也就那么回事。”李渔叹了一声,道:“因为你是难得一见的万灵之体,对修炼魔功大有助益。若是我猜得不错,李陵是想把你带走交给魔无疆邀功。现在魔无疆虽然厉害,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封印在了一个大殿之内,只要距离够远,其实没什么危险。但若是让他得到了万灵之体就不同了,说不定能直接从封印之地逃脱,到时候恐怕就没人能阻止他了。”
“原来是这样!”唐子昔呵呵一笑,接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乎有什么极为重要的心事放下了,道,“你不是说当初救你的那个高人很厉害吗?他为什么不趁现在把魔无疆给杀了?”
“这个我也不知道。”李渔偷偷瞥了她一眼,有些意外她居然没有什么反应,他哪里知道关于万灵之体的事唐子昔早就从天戈他们嘴里知道了,顿了顿又接着道,“那位高人只是说有些事情她不便直接插手,救我已经算是违背初衷了。”
唐子昔眉头一皱,道:“这算什么理由?莫非天下苍生的安危比不上他一个初衷?”
李渔无奈地道:“大小姐啊,高人做事自有她的道理,咱们就别妄自揣测了。”
唐子昔眯眼看着他,直看得李渔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道:“你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本公子,莫非喜欢上我了?”说完嘿嘿笑了两声,笑完发现唐子昔还是那样看着他,心中不由开始紧张起来,微微别过脸,目光开始到处乱瞟,可当他再转回来的时候,发现唐子昔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忍不住了,求饶似地道,“唐姑娘,你有什么话想说就说,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唐子昔开口道:“你是不是见过小白?”
“啊!”李渔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说完发现不对,忙解释道,“我只是很久之前见过,后来被魔无疆抓走后就没见过了。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子昔点点头,有些疲惫地坐了下来,靠着供桌的一条腿闭上了双眼。
李渔忐忑不安地站在她的前面,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脑子里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到底是告诉她实情还是一口咬定之前的话。就在他以为对方睡过去了的时候,唐子昔突然再次开口了。
“其实,我跟李陵的关系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李渔先是一怔,接着喜道:“真的?”
可唐子昔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自顾自接着道,“从小我就是一个十分没有主见的人,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都是别人说我应该这样,我应该那样。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自己做过一次决定。就连当初逃婚也是因为母亲跟奶娘的支持,我才会逃出来。而后一路走来,我遇上了很多事,也遇上了很多人,无论是好的或者不好的,无一例外我都是被动接受的那一个。说好听点是逆来顺受,说难听点就是软弱无能……”
“唐姑娘?”李渔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凝重的表情,有些被吓着了。
唐子昔摆摆手,道:“你让我说完!”
“好!”李渔顺势盘膝坐下。
“就像我不喜欢银子,可偏偏没它不行;我不喜欢权势,却偏偏要被它控制;我也不喜欢自己的性格,偏偏我就是改不了。我不能改变任何事,也没想过改变任何事。说到底我就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害怕尝试,得过且过,听天由命的胆小鬼!”
唐子昔双手抱膝,看着墙上斑驳的壁画,目光变得迷离而哀伤,“我都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干什么!”
李渔嘴唇蠕动了几下似乎是想插嘴,最终却是黯然垂下了眼睑。他知道此刻的唐子昔什么话也听不进去,贸然插嘴只会招来反感罢了。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喜欢跟陵哥哥,因为我真的很喜欢跟他在一起,喜欢他侍弄花草时的认真专注,喜欢他抚琴吹箫时的洒脱飘逸,更喜欢他笑起来一脸纯净的模样。”
唐子昔嫣然一笑,露出整齐的贝齿,想起了曾经美好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陵哥哥真的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明亮。他好像从来没有什么烦心的事,每次看到的时何他都在笑。他曾经说过,此生最大的梦想就是仗剑天涯,做一个自在闲人。我当时便想,他认为是好的,那便是好的。”说到这里她抬眸看了一眼李渔,笑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傻?”
李渔摇头道:“不会,若是真有这样一位男子,我也想和他做朋友。只是……”说到这里他长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唐子昔的眼睛道,“你确定你看到的就是真实的吗?”
唐子昔淡淡一笑没有回答,反而微微别过了头。
李渔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识趣地没有多问,而是话锋一转道道:“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时之间让你接受有些困难,但是你要记住我的话,在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真正抵挡住权力的诱惑!我也不例外!”
唐子昔抬眸看着他,一脸不解地道:“权力有这么好吗?为什么我觉得是个累赘呢?”
李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那是因为你心思单纯,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所以有这种想法丝毫不奇怪。而且你出身高贵,一直都是权力者,不存在有被奴役压榨的感觉。你之前说被权力控制应该指的只是那些规矩跟束缚而已,在我看来那实在不值一提。”
唐子昔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他的话。诚然,她自小锦衣玉食,从未有过生活上的拮据,连皇帝对唐家也是恩宠有加,那些人连巴结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轻易得罪她呢。所以严格说来,她的那些权力控制之说,真的只是因为要遵守的规矩太多,她偏偏又是一个随性的人。
李渔笑了,接着道:“男人就不同了,有几个人喜欢被人骑在头上耀武扬威?有几个人喜欢被人呼来喝去活得像条狗?大家同样是人,凭什么别人就要高我一等?但凡觉得自己有一丁点儿一争之力的男人都不会放弃,不然你以为哪里来的那么多打打杀杀?就算你遇上口口声声说对这些不感兴趣的人,要么是因为他隐藏太深,要么就是因为他能力弱到不敢有这个奢望!这种心理,对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更为严重,没人能接受自己从天上掉到地下的那种打击。”
“虽然你说的我海不太懂,但是我能理解。”唐子昔默默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难道在这世上就没有真正不贪恋这些身外事物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