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心道:父亲当然不乐意了。虽说是嫡庶有别,而且还是天差地别,但好歹翎儿是父亲的亲生儿子,他自然是想将自己的家业交给自己的亲生儿子,又何必舍近求远去过继一个陌生的孩子过来。
“刘家那边是怎么个说法想过继谁家的孩子”欢颜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看着顾珏翎问道,显然并没有怎么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此时这么问,不过出于单纯的好奇罢了。
“刘家的意思是,从我们顾家的旁支里寻一个聪明机灵的孩子来,最好年纪不大,好教养。”
欢颜不以为意,“好教养是想趁着孩子还小,跟亲生父母还没有多深的感情,养在身边时间长了,也渐能把亲生父母给忘了吧不过刘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他们当然得为自家女儿的以后打算。”
翎儿搬出顾府所表明的态度已经很坚决了,他肯定是不愿养在刘月容的名下的,而且对刘月容来说,翎儿也确实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翎儿已经大了,就算养在了她的名下,那也不可能真的跟她亲近起来。
说不定,翎儿拒绝之后,刘月容反而还很高兴。
不过父亲是不会同意的,顾家本来就人丁单薄,如今老家里的那些人,虽然也同姓顾,但关系早已出了五服,八竿子都打不着了,论血脉关系,那可是远得很。父亲怎么可能在已经有了一个亲生儿子的情况下,还会同意将顾家的家产留给一个虽然同姓,但并无多少血脉相连的孩子
欢颜摇了摇头,“算了,任由他们怎么去闹吧,过继不过继的,于我们来讲也没什么要紧。”
父亲挥霍成性,虽然近一年来,相较以前已经收敛了很多,但那也是因为顾家的家底已经被他差不错都给败光了的缘故。翎儿继承不继承家业也没差,反正顾家也没剩多少家业了。将来他这酒肆的生意做大了,那也是顾家的幸运,虽然家业都败在了父亲的手上,可若是翎儿争气,让顾家重新恢复鼎盛,那也足以告慰顾家的列祖列宗了。
饭菜上桌之后,姐弟两个边吃边聊,聊的大都是生意上的事情,顾珏翎之所以会这么忙,一来是因为年底了,酒肆的生意比平常还要好上许多,他这个做东家的少不得要多操些心。二来是因为他这酒肆里的酒都是从各酿酒的庄子上进的货,他自己一直想酿出一种不同的酒来,所以日日跟着酿酒师父学习。
欢颜见他是真的对做生意有兴趣,而且很上心,也就放心了许多。却也不无感慨,当年那个牵着自己衣袖不舍得让自己走的男孩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因为没有旁人在,姐弟两个边吃边聊,所以这一顿饭吃得特别长,一直到仆从来报说奕世子前来接人了,姐弟两个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顾珏翎不由含笑道:“看来姐夫是等不及,赶着过来接人了。”
欢颜闻言亦只是笑了笑,翎儿自从搬出顾府之后,倒是比以前开朗了不少,是件好事。
“姐夫。”顾珏翎见了谢安澜之后,也是依照规矩,恭敬地跟他行了礼。
谢安澜则很随意地摆了摆手,“又没有外人,不必拘泥这些规矩。”说着又是看向欢颜,“可吃好了”
欢颜摇了摇头,打趣道:“还没吃好呢,世子就来了。”
谢安澜知道欢颜这是同他在开玩笑,“想着这天黑了,外面又是冷风呼啸的,所以便来接了你。”
说完又是同顾珏翎寒暄了几句,顾珏翎也没有多留他们两个,亲自送了他们二人出门,眼见着奕世子将自己姐姐抱上了马车,又看到马车驶远了,这才转身回去。
想当年,姐姐被迁去府中的最偏僻的院子,病得奄奄一息了,父亲都不去看一眼,当时自己就十分害怕姐姐就那样走了,那个时候自己和姐姐在府中的处境都不好。陈氏母女两个整日里耀武扬威,父亲顾及着她们身后的靠山,连个硬话都说不出。
那个时候自己年纪小,每日里总是惶惶不安,想着要是这么一直过下去,该有多难受。哪里能想到还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姐姐嫁了对她一心一意的奕世子,而自己则搬出了顾府,有了自己的营生,不用再仰任何人的鼻息,娘亲虽然还留在顾府之中,让自己有些牵挂,但看在姐姐和自己的面子上,父亲的也不会太为难她,顾府的下人也会苛待她。这样的日子,比起以前,不知好了多少。
所以啊,人还是要往前看,说不定走过一段坎坷之后,前面就是坦途了呢。
腊月二十六这日,从半夜里就开始下雪,鹅毛大雪下到这午后,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欢颜叫人将窗户开了一个缝,可以看到外面雪花飘落的景象,又不至于有太多的寒气吹进来。
欢颜则坐在榻上翻看着账本,琼儿在一旁伺候笔墨,凌姨抱着康儿在另外一边的榻上玩耍,这时候只见侍女撩开帘子,欢颜抬头一看,却原来是谢安澜走了进来,满身的落雪,手里还拿着几支腊梅。
“方才从父亲书房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那边腊梅开得很好,就折了几枝回来,好让你摆在屋子里。”他记得欢颜也很喜欢腊梅的。
琼儿立刻起身接过谢安澜手中的那几枝腊梅,又去寻了一个玉白的瓷瓶来,将几支腊梅修修剪剪给插好了,摆在欢颜面前的小几上。欢颜盯着看了一会儿,含笑对谢安澜道:“这样的下雪天,屋里摆着几支腊梅倒也十分地应景。”
话音刚落下,另外一边玩耍的康儿瞧见这腊梅便是动了心思,抛弃了手中的竹蜻蜓,便是伸手要来够瓶中的腊梅。
凌姨连忙伸手去拦,“小公子,可小心点儿,别伤了眼睛。”
欢颜瞧着,便是伸手从那梅枝上摘下一朵梅花,递给了康儿,康儿欢喜地接过了,拿在手里玩了会儿,很快那朵梅花就捻得不成样子了。
谢安澜见状只是一笑,坐到欢颜身边问道:“怎么又在看账了眼见着就是除夕了,也让自己歇一歇。”
“看账本倒也不是为了盘账。”欢颜说着,便是将眼前的账本拿起来递到谢安澜的面前,“每年到了年底的时候,布庄的生意都会很好,可是今年顾宣记的生意也太好了些。”
谢安澜笑着道:“真是稀奇了,还有人嫌自家生意太好了的。”
一边说着,谢安澜一边接过欢颜递过来的账本看了起来,这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在意这个其实也无妨,反正这种事情她们也不好明说,你就装聋作哑好了。”
却原来,那些有可能能将女儿嫁入皇宫做皇后的人家,为了拉拢定安王府,让他们帮着在太后和皇上面前美言几句,竟是把主意打到顾宣记的生意上去了。
光是罗府一家买的布,就足够给他们全府上下的仆人一下子做全四季的衣裳了。
这种情况下,难道欢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