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临川公主和羽林卫同时一凛,知道皇帝心中只怕并不认为贼人是冲着长平侯夫人而来,圣驾在此的第一晚,就有贼人趁夜攻上山,只能说明圣驾被窥伺,以及羽林卫的保护工作,做得并不到位。
“陛下,贼人不知底细,”临川公主道:“不如召金吾卫前来护驾……”
“不用,”崇庆帝道:“朕的羽林卫,以一当十。”
随扈的羽林卫虽只有不到二百人,可各个训练有素,而且受到如此鼓舞,信心百倍。一声令下,便结成战阵,从东西两翼抄进联璧阁。
弓箭手探出箭矢来,张弓搭箭,二十五把强弩对着眼前作乱的贼寇,各人手上拉成满月的弓弦一震,二十五支利箭破风穿云而去!前方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嚎叫声,一时间箭矢如雨,惨叫连连。
这时候才看到在阁子里作乱的贼人根本没有正规武器,只有长矛,棍棒,短斧,还有一些腰刀,似乎被激发了凶性,大吼大叫,嘴里咆哮着斩尽杀绝的话,个个舞刀弄枪,狂喊乱叫,尤如群魔乱舞。
羽林卫用铜棍旋入长刀,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在地上翻滚挣扎的贼人。随着长矛刺入皮肉的沉滞声音,霎时间又有若干个贼人嚎叫着滚落地上。
为首的贼人猛然打了个哆嗦,身体仿佛从冰冷的井水里过了一遍,喉结不由自主上下几番,他心生惧意,恰在此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去,更是吓得他大叫了一声,当即掉头便跑。
十几名分散的弓箭手顺着他逃跑的方向,发射了一阵箭雨,其余贼人看到此景,顿时都丧失了斗气,狼奔豕突,掉头而跑。
只是不知道谁在乱中放了火,趁着夜风,火势一下子起来,偌大的阁子里火星乱窜,连桌椅都被炙烤地炸裂了,浓烟冲天。
楚嫣眼看着阁子的大梁木掉落下来,半边陷入了火海中,心中一颤,知道自己最后的容身之处,也没有了。
“阿嫣,你受惊了。”临川公主关切地看着她,又命碧螺将她带下去梳洗。
后半夜羽林卫汲水救火,万幸翁山玉泉环绕,总算在天亮之前,将火灾扑灭了。
楚嫣用清水洗净烟尘,烟眉秋目不施粉黛反而愈加清华,她将散落的头发绾起来,换上临川公主送来的素色袄裙,来到了崇庆帝所在的玉兰山房。
羽林卫正在禀报情况:“……射死三十三人,抓到活口十四人,共计四十七人,无一人逃脱。这些人已经查明身份,都是京都游手无赖,家无产业,却成群结队,偷窃窝盗,横行不法,群聚斗殴,无恶不作。”
“审问清楚了吗,”崇庆帝道:“为何攻入翁山,有无人指使?”
“据他们招认,是受惠宁伯之女王氏指使,”羽林卫抓来匪首麻五,道:“有口供在此。”
麻五已经被打得体无完肤,还不等崇庆帝询问就把一切都招了:“……是惠宁伯家的大小姐出钱,让我们到联璧阁中作乱!她给钱大方,还说长平侯夫人甚有美色,抓住了随我们肆意□□!她要长平侯夫人名声丧尽,生不如死!”
楚嫣气得浑身发颤,强自抑着愤怒,走上前跪地请罪道:“陛下恕罪,是妾引发了祸难,惊扰了陛下,妾罪该万死。”
崇庆帝的目光在她跪伏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才道:“起来罢。”
楚嫣谢恩,却听崇庆帝又道:“给长平侯夫人赐座。”
宫人搬过来杌子,楚嫣却垂首道,“妾乃罪魁祸首,实在不敢就坐。”
“陛下让你坐,你就坐吧,”临川公主道:“你是哪门子的罪魁祸首,分明是王家那个马夫的女儿胆大包天,恣意妄为,心肠居然恶毒到这个地步,令人发指!”
麻五为了换取一线生机,把所有知道的都招了:“……王秀兰说长平侯夫人陷害她爹,说惠宁伯入狱,就是长平侯夫人干的!”
崇庆帝眉头一皱:“惠宁伯王良入狱,是因为在石葭村杀良,朕令龙鱼卫彻查,已经查有实据,跟长平侯夫人有何干系?”
太监王怀恩刚要小声提醒,就听楚嫣道:“怕她还记着旧怨。”
见帝王的目光扫过来,楚嫣眼中带泪,也带着一丝惧怕:“……惠宁伯首告家父谋反,这是以前的恩怨了,妾自知家父罪孽深重,岂敢图谋报复?请陛下明察。”
崇庆帝眼中的楚嫣眼色通红,本就纤弱的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在提到南安侯的时候,惶恐不安,唯恐自己不悦。
“报复?像她王秀兰这样虺蛇心肠的女人才图谋报复,你这样柔弱的女人,不被别人欺负也就算了,还会报复别人?”临川公主抚慰道:“别怕,皇上是明理的皇上,不会怪罪你的。”
崇庆帝敲了敲座椅扶手:“朕几时说要怪罪了?”
楚嫣悄悄觑了一眼,却见皇帝一双幽深透彻的眼睛里,却有一种微微的兴致。
就在这时,门口侍卫禀报道:“陛下,龙鱼卫指挥使杨荣到了。”
“他来的倒及时,什么消息都瞒不过他。”临川公主啧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