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璧阁中。
楚嫣看着丫鬟们拜月、祭月,也跟她们玩了几把游戏, 道:“园子里怪冷清的, 干脆请公主来,咱们凑一桌打马吊吧。”
派人去临园,不一会儿回来说:“公主不过来了, 让夫人自己热闹。”
“公主在做什么?”楚嫣问道。
这宫人有点为难, 道:“公主心情不太好, 每年中秋公主心情都不好……中秋是驸马的忌日。”
楚嫣“啊”了一声, “怪不得,那别去打扰公主了,咱们这里也不要吵着公主。”
这宫人连声称谢。楚嫣就问道:“驸马逝世七八年了吧,公主一直都不曾开怀,可见当年公主和驸马肯定是鹣鲽情深。”
这宫人点头道:“驸马一表人才,又十分体贴,和公主也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是人人称羡的佳侣呢。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啊……”
中秋节本来是个好节日, 只不过过节的人似乎都各有各的伤心事。
楚嫣以为今晚自己会看着月亮,默许心事, 没想到张朝元匆匆忙忙来到了联璧阁,带给她一个好消息。
“你说什么?”楚嫣站了起来,巨大的酸楚和激动让她努力想要堆砌一个笑容,却掩饰不住自己湿润的眼睛。
“你的家人,已经从东岭卫转移到了梧州卫, ”张朝元圆圆的脸上露出喜悦:“我还偷偷用我爹的公文,让他们清点了一下人数,二十七名女眷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楚嫣使劲地点着头,眼泪一滴滴地淌落:“谢谢你,谢谢你……”
“别哭啊,”张朝元手足无措起来:“我也没做什么,主要是如今举朝上下都关注着百越的事情,给了我瞒天过海的机会。而且对于移换案犯家眷的事情,只要不超过三十人,就不会被地方官员阻拦。”
张朝元又道:“这件事其实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轻而易举,只不过……你要我查的另一件事情,就没这么容易了。”
楚嫣曾经请求他调阅南安侯谋逆案的卷宗,张朝元就想方设法弄到了刑部石室的钥匙,只不过这个存放全国大案卷宗之地,却没有谋逆案的卷宗。
“为什么会没有卷宗?”楚嫣紧紧捏着双手。
“应该是被人调走了。”张朝元道:“但被谁调走,我查不到,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能随意调阅石室卷宗的人,其品级一定比我爹要高。”
“如果不是被调走,而是被销毁了呢?”楚嫣问道。
楚嫣的问题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很有可能,因为谋逆案的幕后黑手肯定不会留存这么一档漏洞百出的卷宗,让后人再去翻案——
可张朝元却否认了:“不可能。石室内所藏的一切文书卷宗,绝不可能被销毁,这是太、祖的明令。”
“前朝末年,曾出了一件震惊朝野的大案,妖狐夜出案。”张朝元解释道:“后来查出来这案子是前朝末帝自编自演的一出大戏,鉴于这案子实在是太过骇异,被前朝的史官销毁了卷宗。后来本朝太、祖皇帝想要调阅这案子却查不到,就专门下了一道命令,不许任何人销毁石室内的卷宗,这是祖训,二百年来没有人敢违背。”
“也就是说,这个调阅卷宗的人,只能将卷宗藏起来,却不能销毁它。”楚嫣点头道:“现在的问题是,是谁调走了卷宗?”
张朝元也不知道,他也不可能去问他爹,两人默坐了一会儿,楚嫣整理了一下思绪。
“对了,”楚嫣忽然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你可知道临川公主的驸马李绍之,当年卷入了什么大案中,被削职流放?”
张朝元瞪大了眼睛:“你问的这个事
情,我知道……那天,我看到了驸马的卷宗。”
据张朝元说,驸马李绍之牵扯进去的案子是崇庆元年的大案,周敬通虏案。
“礼部礼部侍郎周敬和突厥贵族勾结,泄露大齐的机密,案发后查出一连串涉案人等,”张朝元道:“这案子证据确凿,办得很详细,查了四个月。就在快要结案的时候,有人忽然上告驸马也通虏,驸马被抓进龙鱼卫审问,十二天后就被削职流放。”
“怪就怪在,”张朝元皱起眉头:“卷宗上有关驸马通虏的证据,是空白的。也就是说,几乎可以确定,驸马没有通虏,是清白的。”
楚嫣“啊”了一声:“查无罪证,为什么会削职流放?”
“对,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张朝元道:“查案的规定是疑罪从无,也就是当找不到切实证据的时候,罪犯是不能被定罪的,要还他清白。但驸马明显是无罪的,反而却被当成有罪,判处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