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果然如白芷所说,张灯结彩,欢闹非常。一条长街上,不仅有卖巧果的,还有面塑、剪纸、彩绣,一溜全是嫦娥还有玉兔。还有扎好的纸灯,人人手上都提着各样的彩灯,流光溢彩。
“这也是纸灯吗?”楚嫣好奇地指着一个玩具,用手掌托了托,不由惊讶道:“还挺沉呐,真是纸做的吗?”
那摊主就哈哈道:“这是蜡铸成的‘水上浮’,夫人您拿的那个是蜘蛛的,还有作成秃鹰、鸳鸯等动物形状的。看喜欢哪个?”
“这模样都怪里怪气的,不好看。”楚嫣摇摇头,忽然看到一对童男女,高兴起来:“这个好看,买这个。”
这摊主等楚嫣买下来才哈哈提示道:“这个跟其他不一样,称为‘化生’,有鹣鲽之瑞,宜子之祥。买下来不仅能保佑夫妻恩爱,还能生下贵子!”
身后的丫鬟都哄笑起来,楚嫣恼起来,“你比送子观音还灵呢,我要是个黄花闺女,你还怎么卖出去?”
“我刚才叫您夫人,您也没有否认,”这摊主倒是很有眼力见,“还有这位大官人,一看就是夫人的伉俪,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崇庆帝面色愉悦地走过来,笑眯眯地打量手上的两个娃娃,身后的王怀恩见而知意,掏出一个大金锭:“你的灯,我们大官人都买了。”
楚嫣在摊主的千恩万谢中越发羞恼,眉毛一飞:“咱们李大官人真是财大气粗,怎么不将整个街市都买下来?”
“别的不要,就要这一对化生,剩下的钱是奖励他会说话的。”崇庆帝故意问楚嫣:“他说的对是不对?”
谁知这摊主得了便宜还卖乖,乐呵呵地指着前方的桂树道:“大官人,也在树上挂个牌子呗,咱们这棵大桂树,求什么都灵验着呢!求子更灵!”
楚嫣刚要怼他,就见崇庆帝一把将她拉开。楚嫣被挤了一个趔趄,回头一看也吓了一跳,一群女人围住了桂树,设案拜起月亮来。
崇庆帝抓着楚嫣立住身形,而王怀恩和乔装打扮的羽林卫却被涌来的人群挤开了:“哎呀这怎么还有男人呢,快走快走,不知道女人要拜月啊!”
拜月的案子上陈列瓜果梨桃和月饼,烛台上插上香烛,并用檀香点燃。大家轮流在供桌前焚香祭拜,默祷心愿。
“唉,你怎么不拜啊?”旁边一个女子把崇庆帝也轰走了,看着哈哈大笑的楚嫣道。
“拜什么?”楚嫣问道。
“拜嫦娥,拜月老,能求个好姻缘呗。”这女人道。
“我求这个,从来没有灵过。”楚嫣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德安府有一座玩月桥,巧的是桥边也有一株二百年的桂树。那桂树根深叶茂,枝丫林立,上面挂满了同心结和姻缘牌。
有一年楚嫣和祁江一起来到树下,两人满怀羞涩情意,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姻缘牌上,往空中抛了上去,这是楚地的风俗,不可人为去挂,要当空去抛,如果一次就挂在了枝丫上,那就表示这姻缘天注定了。
可惜楚嫣抛了七八次,都没有挂上一个枝丫,最后甚至将木牌摔得碎裂了,也没有成功。
楚嫣的手里不由分说就被塞了个牌子,她无可奈何地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却又突发奇想写了一句“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需梅”,往空中随意一抛,只等着听到咚的一声落地的声音。
然而却没有。
楚嫣心下惊讶,抬头辨认着自己的木牌,却见崇庆帝摇着扇子走过来,刚走到树下,却被从天而降的木牌砸中了。
崇庆帝捡起这圆圆的小木牌,看到上面的字,不由得一怔。
上面正写着楚嫣的名字。
他觉得新奇不已,招手让楚嫣来看:“……怎么不写朕的名字呢?”
楚嫣啊了一声,怔忡着还没有缓过神来:“陛下的名字,怎么能写呢?”
崇庆帝提笔将自己的名字写上去,道:“你念。”
“李、元、休。”楚嫣就小声念了一遍。
崇庆帝将木牌当空一抛,就见这木牌仿佛神助一样,甚至还在空中翻了个花样,牢牢地勾住了一截高枝儿,还多缠了几道。
“看什么,走吧。”崇庆帝见楚嫣一直发着怔,道:“在想什么?”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南安侯夫人给楚嫣绾发的时候总是说:“我们做女子的,一生最有福气之事,就是能有一个真心的郎君。直到老了,成了白发翁媪,两个人也仍是欢欢喜喜、厮守不离。”
楚嫣轻轻握住了崇庆帝的手,她也不知道此时彼此的真心能维持几时,但这一刻,她还是欢喜的,还是期盼着地久天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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