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璧阁,海棠花馆中。
祁江摘下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这海棠花最是配你。”
楚嫣却轻轻避开了他想要往自己头上插花的手,笑了一笑:“这花已经睡去了,如今我更喜欢玉兰一些,以其香气久远,珍重芳姿。”
祁江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才怅然道:“三四年,你变了很多。”
“谁也不是昔时之人。”楚嫣道:“世子,你也变了模样。”
“你竟然连江哥哥都不愿叫了吗?”祁江有些苦涩:“神爱,你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记恨我……”
“世子说笑了,当年的事情就好比溺亡之人,抓到一根稻草也当做救星,”楚嫣道:“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
她好似已经释然,“当年的事情不必再提,不过,神爱这个名字是我家人所唤,世子是外人,这样叫我,实在是不妥。”
祁江更加苦涩:“……我已经成了外人了吗?阿嫣,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云阳王府做得不对,我没有一日不痛悔在心,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可你和我生分至此,是拿刀戳我的心啊……”
即使真的拿刀,楚嫣知道这也是一把双刃的刀剑,不仅戳了别人,也把自己戳地鲜血淋漓。
“世子,如果我还是那个天真无邪的阿嫣,我就原谅你了。”楚嫣道:“可我还是南安侯的女儿,我没有办法忘记侯府的血海深仇。就像你一样,你也没有办法脱开云阳王世子的身份,所以云阳王做了什么,可以视作你做了什么;别人对南安侯府做了什么,也就是对我做了什么。”
祁江心中一动,心旌摇动,良久才深深吁出一口气。
“往事不可追悔,如今就是为了将来不再有遗憾,”他忽然道:“阿嫣,你跟我走,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楚嫣道:“离开这个地方,去哪儿?”
“去任何地方,只要不在长安!”祁江道。
“不在长安,就可以忘掉长安发生过的腥风血雨了吗?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吗?”楚嫣只觉得好笑:“而世子你,能抛舍地下云阳王府?能舍弃家族的荣光和重负?”
祁江呼吸一滞,云阳王就他一个儿子,他走了,那三代的勋爵,那百年的荣光,传承的东西,就都没了。
“又或者,”楚嫣却走到他身边,仰头凝视他:“世子只要向我保证,当年的事情你分毫没有参与,也不知情,我就考虑答应你。”
祁江不由得一顿,最终还是用沙哑却坦然的声音道:“我确实……毫不知情。”
“好。”楚嫣眼中闪过一抹泪光,她知道他没有撒谎,这就好像让她十八年的托付,都没有被白白扔在地上。
那些年两情相悦,彼此珍爱的时光,还都是值得的。
祁江也看到了她眼里的动容,心中不由得狂喜,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阿嫣,你愿意跟我走吗?”
“朕来看海棠花,没想到却扰人的美事了。”却听身后传来重重的哼声,只见不远处榕树底下,崇庆帝面色不善地负手而立,不知道是刚来还是看了许久。
“叩见陛下。”楚嫣趁势将双手从祁江手里拿出来,心中却不知道是一松还是一紧。
崇庆帝踱步过来,却对着祁江道:“云阳王世子久居蛮地,怕是不太记得国中礼教大防,对着长平侯夫人,也敢动手动脚,拉拉扯扯?”
祁江有些懊悔,急忙道:“陛下恕罪,因为长平侯夫人是臣的故人……”
“故人?”崇庆帝道:“朕问问夫人,世子是你的故人吗?”
楚嫣面色淡淡:“世子不过与妾点头之交,平日里不曾
有过什么来往,请陛下明鉴。”
见楚嫣否认,崇庆帝面色似乎和缓了许多,“世子,长平侯夫人跟你没什么往来,你还不知分寸地留在这里干什么?”
崇庆帝似乎变得有些刻薄,这个发现让楚嫣微微弯了嘴角,觉得很有意思。
“请陛下原谅臣唐突,”祁江却忽然道:“但臣和长平侯夫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虽然中道分别,但如今情缘难忘,想要重偕旧好,请陛下恩准。”
崇庆帝这回的脸色,可谓是黑云压城了:“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