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云瓷微微抿唇,手拦腰穿过,将人抱在怀里。
姜槐挣扎着动了动眼皮,到底没能醒来,唇边溢出一声轻唤:阿瓷
我在的,阿兄。
不顾身后念儿惊诧的目光,云瓷抱着人直奔主院。
推开门,轻手轻脚的将人平放在软榻,云瓷紧绷的那根弦慢慢松开。今夜,谁又不累呢?
若无阿兄特意从皇上那讨来的金令,若阿兄不是将军,仅仅是个平民小子,今夜如何收场?
云瓷坐在榻前,目光落在姜槐俊美如玉的脸庞,第一次切实感受到,强大是何等重要。
因为强大,阿兄根本不需多说,坐在那,一道眼神,穆家主就不得不亲手废掉儿子。王御史再心疼女儿,也唯有捏着鼻子认了。
云瓷指腹悄无声息落在她眉间,喃喃自语:阿兄太轻了,也太瘦了,没来由看得人心疼。阿兄放过了那些人,可我不想放过。穆三和王知礼害你如此,阿兄,我忍不了。
清凉柔软的吻落在姜槐额头,云瓷含笑凝视着她:阿兄生得这么美,却是我一个人的。旁人敢对你动心思
她眸色幽深,唇角微勾,掩饰过瞬息而过的杀意,终究叹口气:我虽不能容,偏偏阿兄愿我温和纯粹,我愿为阿兄放下屠刀与人为善,阿兄在我身边,我愿一辈子做个温善无争的小姑娘。
十指交缠,云瓷目光眷恋:我愿为阿兄披荆斩棘,愿为你做很多事。姜槐,我喜欢你。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所以,你要为我顾全己身,再有下次再有下次
云瓷笑意凝滞,眼底染就一抹凉薄:如果注定沾满鲜血才能震慑魍魉,阿兄,我不惧手握屠刀。我见不得你受苦,听不得你喊疼你知道么?
软榻之上,姜槐紧闭双眼,肤白貌美,唇色余一抹水光,云瓷怔怔瞧了很久,转身离去。
一夜,漫长。
薄夜被光驱散开,天地清明。
将军府宁静祥和,下人走路都要垫起脚尖,无他,这座府邸的主人此时仍在沉睡。
昨夜心力交瘁,撑着精神料理完穆王两家的事,姜槐终是累了,回来后,来不及沐浴,沾榻便入梦。
云瓷坐在榻前,一夜未眠。
天亮,她动了动脖子,伸手为阿兄掖好被角,起身倒杯茶。
今日,她不想去社里。
料想社里那些同袍也不愿见她。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云瓷是姜槐妹妹,阿兄昨夜出手料理穆王两家,她从那些人眼里看到了深深忌惮。
可笑。
就昨夜种种,若阿兄不是二品延西大将军,若她手无金令,她们断无全身而退的可能。
阿兄这些年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护她,而云瓷,实在太无能了。
口口声声喊着不要阿兄费心,却连护好自己的本事都没有。灼心散伤身,万幸阿兄身子骨打熬的好,方没留下隐患。
云瓷望着榻上之人笑了笑,看了眼窗外照进来的日光,满心疼惜往后厨走去。
姜槐是被饿醒的。
醒来,淡香味飘在鼻尖,她眼睛一亮,喊了声:阿瓷。
云瓷衣袖翩飞地走过来:阿兄,好点没?
看她一脸紧张,姜槐失笑:本来就没什么,太累了而已。
她看向云瓷手里端着的滋补汤,耍赖不想动。
云瓷盯着她看了会,犹豫道:我来伺候阿兄洗漱?
姜槐扬唇:好啊。
须臾。
姜槐问道:阿瓷的手,抖什么?
云瓷小脸微烫:哪有,阿兄不要乱讲。
乱讲么?姜槐握着她的小手,秀眉微挑:没抖?
太紧张了嘛~云瓷羞瞪她一眼:阿兄还要不要人伺候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总行吧?
阿兄最好不要说话。
漱口、刷牙,从头到尾姜槐如稚子般老老实实配合,云瓷道:好了,阿兄可以用饭了。
不想动。
姜槐疲倦地合上眼:阿瓷喂我吧。
好啊。云瓷冲她温温柔柔的笑。
一碗汤喝完,胃里暖融融的,姜槐心满意足地伸伸懒腰,薄被落下,纯白衣带松松垮垮挂在腰间,云瓷慌忙低头。
却在下一刻被人用指勾起下巴。
辛苦了,阿瓷。
云瓷仰头看她,仓皇倒退两步,后背险些硌到桌角:不辛苦阿兄,我我先走了!
哎?阿瓷,阿瓷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
不听了!阿兄快起床吧!
第038章
姜槐拢了拢微散的衣衫, 顾自去沐浴。
昨夜一剂灼心散,隐约让她感知到欲。烈火灼心,很奇妙的感觉,不反感。可若说喜欢,也没有多喜欢。
沐浴过后,姜槐着了白袍踏入书房, 翘着二郎腿翻看图册。
情爱之事, 看起来有些寡淡,丝毫没有昨夜那般美好。
其实她该感谢穆三, 感谢他不惜花重金买来灼心散, 阴差阳错为她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
丢开图册, 姜槐从书架取了近日要补的课程。
她还没忘了要教导云瓷之事。
十月份的天,冷意侵入禹州城,大街小巷来来往往的人,身子弱的已经裹好棉服, 走出门去, 穿什么的都有。甚至昨儿个雨花巷东门家的小疯子,穿着春衫就往外跑。
当然了,那是疯子,不能和正常人比。
天儿冷是冷, 倒不至冻死人。云瓷吃过早饭带上念儿往红妆社走。
今天又是开讲日。
云先生授课名声打响, 慕名旁听的越来越多,大学堂人满为患。
如今所有人都晓得她与姜槐的关系,奉承者有, 倾慕者有,人间冷暖,百态尽入眼帘,云瓷一笑了之。
红妆社在私底下被人称作小朝堂,不是没道理。而今社里那些人见到云瓷,都会下意识生出一股敬畏,实在是那夜云瓷手持金令横眉冷指的模样太过深入人心。
云瓷站在三尺高台,想着阿兄被皇帝请去参加宫宴,叹口气,捏了捏眉心,隔着三面屏风,继续以冷漠的调子开讲。
授课结束,上前搭讪的士子很多,一众年轻人里,混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人。
云瓷温声道:劳驾,让让。
男人反应片刻,意识到挡了女先生去路,讪讪退开,待到想起时,人已经不见踪影。他怔在那,喃喃自语:像,太像了。
小姐,今天旁听的人好多啊,大学堂快装不下了。念儿在旁叽叽喳喳说着话,云瓷有一搭没一搭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