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瓷细细望着她眉眼,旁若无人的笑起来:阿兄,这些人死性不改,直到此时还垂涎你美色,你说我该如何呢?
一语,风雪满庭!
阿星,看明白了吗?这就是灼心散。
灼心散?灼心散是什么东西,名字听起来好奇怪。
奇怪吗?男人笑了笑,温柔的抚摸她的头:这可不是好物,这是能乱人心智的洪水猛兽。阿星,刚才爹爹如何配药的,你看清了吗?
看清了!小女孩一身蓝衣,唇边挂着温暖的笑:爹爹不常说我是三百年不世出的天才嘛,这东西,看一遍就会了。
阿星真聪明。
可是爹,咱们为什么不研制出解药呢?
男人一愣,径直从药庐走出去,大雪覆盖整座山谷,他的掌心摊开,有雪渐次化开:阿星,你要知道,凡能牵引人心欲念的,没有解药。欲藏在心,惟心可解,你可懂?
懂啊。小女孩眉眼天真,爹的意思不就是说,心不动则百念不生,世人做错事,总会给自己找万般借口。所以有没有解药,根本不重要。
男人眼里闪过惊艳,再次感叹道:阿星真聪明。
小女孩皱眉道:爹爹常说欲有百般种,可欲是什么呢?
欲啊男人俊眉飞扬:阿星想做站在苍穹山的强者,那便是欲。世间之欲,百态横生,等你长大便懂了。
你们fù_nǚ 又在聊什么?妇人由远及近而来,调笑道:不吃不喝,整天泡在药庐,还真把自己当神仙了?
娘!小女孩一蹦三跳跑过去,拽着美妇人衣袖,脆生生道:娘,我爱吃的桃花醋鱼做了没?
妇人貌美端庄,风仪极好,她一身白裳,在漫天飞雪里是最亮眼的一瞥:小馋猫。一日三餐哪能少了我们阿星最爱吃的桃花醋鱼?快来,饭菜都要凉了。
娘你最好了,我最喜欢娘了!
傻孩子,你娘最好,那爹爹呢?爹爹你就不要了?
嘿嘿,若哪天爹的厨艺有娘好,那我最爱爹爹也无妨啊。
好你个促狭鬼。男人佯怒道:今晚就罚你在药庐炼出三枚九品清心丹!
嗷!小女孩径直跳起来,音调上扬:九品?爹你还是要了孩儿小命吧!九品,太难了,我还是个孩子,我才八岁啊!
八岁怎样?你是天才,你见过世上哪个天才能以常理论之?
爹你欺负人!
哈哈哈,阿星,快说,你最爱爹爹了~
不说不说,娘!爹爹欺负我~小女孩一溜烟跑回妇人身边。
妇人淡淡回头,眼里含了娇嗔:玉衡,莫闹。
阿兄?阿兄你在说什么?
心不动则百念不生心不动心不动
细弱的声音从唇边溢出,云瓷抬眸:御医,我家阿兄这是怎么了?
满室安宁,见识过小姑娘说翻脸就翻脸的声势,看了眼被赶到院落吹凉风的众人,老御医暗道:不愧是大将军捧在手掌心的妹妹。
此刻再也不能拿她当小女孩看待,沉吟片刻,胖老头抚须道:将军英明睿智,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志煎熬,大抵要分出个胜负了。
心火相争,要么被□□烧得一干二净,要么心志占了上风不被欲念牵着走。挣脱出来,也就熬了出来。
阿瓷阿瓷
我在这,阿兄我在这!云瓷急忙握住她的手,柔声道:阿兄,我就在你身边。
一干人等都被赶出门,星月璀璨,青敖默然注视前方,眼底紧紧缠绕忧色,若姜槐有所损伤,云瓷承受得住吗?
兄妹二人感情如此深厚,隐约令她生出一种未知的恐慌。
穆三和王大小姐被侍卫看管起来,其他人守在院内,心神不属。回想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回想被大将军美色蛊惑的惊险,不怪云瓷强势,换了谁都会恼。
姜槐命在旦夕,而他们他们做了什么呢?
他们险些心神沦陷!瞬间便懂了王知礼为何敢在社庆冒险下药,凭姜槐那样的长相,若非手握重兵的将军,怕是难逃凄惨结局。
男生女相,祸矣。
姜槐汗湿后背,整个人浑浑噩噩意识不明。烈火灼心之苦,苦到极致,百念尽消。
阿爹站在风雪里冲她笑:阿星,九品清心丹炼好了吗?
炼好了爹爹,共三枚,每一枚丹药表层都刻着九道丹纹,爹爹,你看我厉害吗?
厉害极了。阿星是不世出的天才,小小成就不可骄傲。
小女孩上前一步: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挑战爹爹成为天下第一药剂师呢?
不急。男人拉着她在干净的玉阶坐下,从白日坐到夜幕降临,风雪散,星辰出。
男人指着浩淼苍穹道:阿星,天才的路注定要比常人难走,咱们家学渊源,药剂只占一部分,你来看此间星辰,都看到了什么?
要观星么?
是,从今天开始,你除了学五行八卦,学炼丹制药,还要学观星。
小女孩仰望星空,每一颗星星在她眼里看起来都是那么可爱,她笑:爹爹,我看到了国势昌隆,天下太平。
对,也不全对。
男人感慨良多地抚摸她的小脑袋,语重心长道:阿星,你这一生,注定要背负那些你不愿背负的,若此生注定凄苦,爹仍然希望你能心向光明。
光明?爹和娘就是我心中的光明啊。
唉。
一声长叹。
男人目色怜悯:可爹娘并不能陪阿星一世啊
梦境戛然而止。
姜槐睁开眼,气息灼热,眼睛微眯,一股骇人的戾气从她眼尾流泄!
将字卡在喉咙,老御医只看了一眼,身子便如被定住,将军这气势,越发凌厉了
阿兄!
声音传来,姜槐眼里的暴虐微微晃动,终于如星辰沉入湖底。
云瓷闯进她的视线,喜极而泣:阿兄?阿兄!
没事了。姜槐正要起身,忽觉双腿一阵发软浑身气力像被抽光。
老御医赶紧道:灼心散药效强劲霸道,将军这半月来都得好好调养身子,否则
姜槐眉间霜色未褪尽,老御医尴尬地清咳一声,意有所指的看了眼云瓷,知道他不方便说,云瓷红着脸走开几步。
老御医俯身叮嘱几句,姜槐脸色微冷:知道了。
姜槐松开扶在桌角的手。
灯火通明,老御医一眼看到桌角被指力强行按塌的圆坑,惊得瞪圆眼,这可是青石啊。
压下噙在唇边即将溢出的惊呼,老御医又叹:英雄出少年,无怪满朝文武,独独一个姜槐崭露头角,入了今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