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大夫最好的大夫不就在皇宫吗?阿瓷姐姐这是要她闯宫?
西蝉后背冷汗迭出,阿瓷姐姐没明说要她往皇宫寻,其实是在给她自行选择的余地。紧要关头她尚且能顾虑一二,西蝉油然生出一股感动。
从一开始,阿瓷姐姐就没拿她当跟班看待。
被人在意,被人尊重的感觉真好啊。
西蝉喘着粗气来到宫门口,不等侍卫呵斥,当即将手中金令高高举起,清辉月色下,金芒忽闪,动人心魄。
景阳满心怅然地举头望月,宣贵妃这个女人,真会给自己找事。没能亲自到场主持社庆,说来也是遗憾。
然这遗憾没持续多久,深宫之中,隔着一段距离,她眼睛慢慢睁大,失声道:西蝉?
西蝉手持金令,一颗心紧张地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就在她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双金丝软靴出现在她眼前。
西蝉,你怎么会在这?出何事了?
殿下?想到今夜混乱,西蝉不争气地流出眼泪,抽抽噎噎将事情始末说清楚。
景阳骤然惊怒:她们好大的胆子!
负责带路的小太监哆哆嗦嗦道:殿下,皇上还在殿前等着呢。
御赐金令统共就三枚,于情于理,都得见上一见。
事有轻重缓急,景阳当下抓着西蝉的手往大殿走,不用你了,本公主亲自带她去!
有人敢对姜槐下手,嫌命长么?
阿兄云瓷担忧地为她擦拭额头浸出的汗,阿兄,你再忍一忍,大夫马上就来了。
夜深露重,在场的年轻男女坐不住了。
云小姐,如今真相查明,令兄之事与我等无关,此时总该放人了吧?
云瓷头也不抬:我说过,阿兄醒来之前,这扇门只能进不能出,同样的话,你还要听几遍?
这众人投鼠忌器,得罪红妆社声名鹊起的云小姐还好,可那是在今夜以前。
今夜云瓷手持金令那一幕,吓坏不少人。御赐金令,寻常人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见几回,更别说
场面静的可怕。
大门外有脚步声响起,西蝉匆匆而来,身后跟着胡子大把的胖老头。
胖老头登门便问:大将军呢?
众人先被他一身白鹤亮翅的七星官袍震惊到,再听他喊大将军,脑子竟没转过来大将军?他们这里哪有什么大将军?
第036章
一道微冷透着焦急的声音响起:这里。
胖老头想也没想径直走过去, 人群自发为他让开路,直到这位老御医停在云瓷身前,朝她点头示意。
云瓷眼圈微红:劳烦了。
老御医没说话,凝神看向姜槐,这一看,惊得倒退三步, 嘴唇哆嗦着, 五指捏成拳,重重叹息一声后勃然恼怒:究竟是谁?好狠的心肠!灼心散岂是乱用的!
灼心散?云瓷脸色一白, 御医, 我家阿兄
老御医来时奉了皇命, 立下十二分心志要将人救回,此刻神色颓然,眉眼凝聚的精气神散了些许,胸前用云丝绣着的白鹤看起来都黯淡两分。
他摇摇头:自三百年前星沉谷倾覆, 世上便再没了灼心散解药。为今之计, 仅有二法。
其一,烈火灼心,需行人伦交、合之道。其二老御医扼腕:其二,正是将军在尝试的生熬之法。
名医问诊讲究的是望闻问切, 以他的医道造诣根本用不着诊脉, 一望便知。不过他来迟了。
灼心之苦,哪是那么好熬过去的?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
思及此, 老御医眸子忽闪,一声冷笑:何人如此放肆!敢谋害当朝命官?
当朝命官?王知礼颤声道:他他不是小小画师么?
画师?老御医扬声道:此乃二品延西大将军!
声震如雷,震得人心恍惚。
吧嗒!
冷汗直接从王知礼额头砸下来。
延西大将军姜槐?他怎么可能是姜槐?我不信,我不信!
穆三公子面如土灰。
穆小姐一声哀呼,吓晕过去。
红妆社安静如死。
青敖怔然:谁想得到,谁能想到云瓷口里的阿兄会是圣眷正隆的姜槐?
可转念一想,不是姜槐能是谁?就凭这张脸,谁敢说他不是姜槐呢?
姜槐,这就是姜槐啊。
老御医朝云瓷歉疚道:云小姐且放心,今夜之事老夫会如实禀告,今上,定会为大将军作主。
云瓷茫茫然应了声,喃喃道:也就是说阿兄此刻,是在生熬么?
她倏忽睁大眼:御医!古往今来可有人熬过来?
这老御医摇摇头:老夫见识浅薄,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熬过灼心散。
他晃了晃白玉杯里的石榴汤色:还是如此大剂量的。下药之人,要么无知,要么,是故意让人损耗精元而死。
一个死字激得云瓷双眼通红,她坐在姜槐身边,一声不吭的模样令人冷寒。
长风凛冽,红妆社大门紧闭,无人敢妄动一步。
姜槐不醒,今夜这事,没完。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想过害人性命,药是穆三给的,药是穆三给的!王知礼惊恐地失声大喊,任她大吼大叫,人们看着她,眼底一片叹息。
穆三吓得失魂落魄,张张嘴不知要说什么,想跑又被随行而来的侍卫狠狠压在地上。
局势失控,至于姜槐能不能醒来,没人说得清。
捅大篓子了。
姜槐若有好歹,皇权利剑就会毫不犹豫斩下来,今上对姜槐赋予厚望,若糊里糊涂折在这档子事,穆家、王家,怕是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云瓷面色如常地为姜槐擦拭汗水,一切,重新回到御医未来之前。
她含笑握着姜槐的手,轻声道:阿兄,不要怕,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许是中了灼心散的缘故,此刻的姜槐,惑人至极。
男人,怎么能长成这样呢?
俊美,妖冶,艳丽,无情。偏他一身白袍正襟危坐,腰杆笔挺,眉间冷淬如冰。无声无息,禁欲般的糜糜蛊惑。
空气传来轻微的吞咽声,一下,两下。
渐渐的,年轻男女眼里不可避免地带了丝丝灼热。姜槐再不醒来,他们这些人都要熬不住了,再熬下去,恐有失态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