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有人敢在阿兄杯里动手脚,云瓷气得浑身发抖,沉眸隐忍不发。
对面,青敖一直有留意她这边的动静,眼看云瓷隐晦地用指敲敲杯子,刹那,心生不妙她以为有人在阿瓷杯里动了手脚。
距离云瓷较近的西蝉此刻吓都要吓死了,出什么事了?阿瓷姐姐那眼神怎能冷成那样?
好好的社庆,众人心思各异。捱到散席,云瓷敛袖而起,风雅卓绝,一身寒凉,便听她朗声道:劳驾诸位留步,我有话要说。
第035章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云瓷, 直觉她神色冰冷,整个人泛着一股森然杀气:今夜烦请诸位做个见证,我阿兄若能安然无恙,一切好说,若他有半点损伤,我要王大小姐, 全、家、陪、葬!
什么?!
饶是青敖也被吓了一跳。
王知礼骇然惊呼:云瓷!你疯了吧?
云瓷面色霜寒, 一字一句道:我没疯,你对我早就怀有敌意, 我现在只后悔一再纵容你的野心。王大小姐, 我能容你少不更事任性胡为,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在我家阿兄身上。杯里掺了药,那药,是你下的吧?
岂有此理!本小姐好歹也是官宦女子, 哪能任你污蔑?云瓷, 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
王知礼忍着惊怒看向坐在位子一动不动的姜槐,心思忽起,她笑容真诚两分:虽不知你家阿兄发生何事,可谁让本小姐心地善良, 你将人给我, 我为他延请名医,可好?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慢腾腾转到姜槐那边,却见姜槐眉间凝着一点戾气, 额前发丝隐隐被汗打湿,如岿然不动的玉像砸在人心湖之上,掀起无声禁欲的美。
不少世家男女都看呆了。
云瓷眸色涌动,眼睁睁看着王知礼不由分说指使下人欲动姜槐,她唇边缓缓绽出一抹笑,冷静地教人心寒:你不承认,那我就用我的方式教你低头了。
王知礼挑眉:你意欲何为?
云瓷红唇微抿,淡声吐出八字:御赐金令,如朕亲临。
明光烛火之中,便见她轻轻抬起胳膊,一枚巴掌大的金令猝不及防闯进众人视线,青敖身子微颤,立时掀袍跪地,高呼万岁。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来不及多想王知礼就被一声声万岁震得神魂大冒,她颤抖着手匍匐在地,心里一片冰凉御赐金令,云瓷怎么会有御赐金令?她到底是谁?!
慌张惧怕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起身时脚下一软差点栽倒,她战战兢兢地去看躲在人群的穆三,却见穆三面无血色,见鬼似的避开她。
王知礼,我再问你一句,解药呢?
解药?王大小姐猝然抬头:我没害人!我怎么会有解药?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云瓷捏着眉心:西蝉,劳烦你执此金令去寻禹州城最好的大夫。
西蝉慌手慌脚地走出两步,却在下一刻撞上云瓷那双水润凛然的眸。那眼神,怎么说呢?平白的一股悲怆从她心里流淌开来,胆小怕事的西蝉忽然就不怕了,接过金令,她深呼一口气:阿瓷姐姐,等我!
红妆社内,寒凉肃杀。
观望至今,此时再不知出何事那就太傻了。
云瓷守在阿兄身前,漫不经心道:你们最好祈祷我家阿兄无事,否则
她轻声一叹,否则,我真不知会做出什么。
一股冷意漫上心头,众人看向合眸入定的姜槐,借着铜灯光亮很容易看清她双颊红晕。不是被人下药,还能有什么解释?做出这事的人真是好大狗胆!
云瓷既然敢借御赐金令强留诸人,谁知道她下一刻会做什么?穆三公子怕了,然而没等他想好怎么应对,云瓷动了。
云瓷快步来到王大小姐身前,扬手就是一巴掌,声震四座!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气难平,你哪来的胆子孤身犯险,说,在场诸位,有几人是你同伙?
一巴掌扇飞王小姐两颗牙,云瓷疼得手掌发颤,她面无表情盯着满嘴是血的王小姐:我数三下,你别逼我。
一。
云瓷,你欺人太甚!王知礼狼狈捂脸,死死瞪着云瓷,恨不能在她脸上捅几个窟窿。
二。
她冷淡挑眉,走上前,手提在王大小姐绣花衣领,青筋毕露,杀意从齿缝泄出,漫声道:三
穆三!是穆三公子!求求云小姐放过我家小姐!
婢女失声痛哭,跪行到云瓷脚下:我家小姐是被胁迫的!是穆三公子有心害人!
云瓷松开手,王知礼瘫软倒地,吓人,太吓人了,那一刻那一刻她清晰地从云瓷眼里感受到杀意,若无繁草打断,她真会杀了自己
穆三?云瓷勾唇浅笑,竟真得有同伙啊。
这一出快得众人没眼看,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云先生竟当众屈打成招,最过分的是,还被她成功了!
禹州城姓穆行三的,可就一位。
穆小姐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大怒:王知礼!你莫要血口喷人!
王知礼快气死了,偏她这会她若张嘴那还真是血口喷人,云瓷那贱人,下手可谓狠毒。
婢女繁草颇有两分急智,当即和穆三郎对质,穆三公子,你休想再狡辩了!你贪慕云小姐美色,欲借今夜成事。小姐无辜受你胁迫,对云小姐下药的是你!我家小姐顶多知而不报,你才是罪魁祸首!
穆三郎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无能到被个婢子反扣罪名,他冷笑:你是什么东西?药明明是你帮着下的,还想护着你家主子?
繁草默默看了云瓷一眼,恭身退下。
穆小姐失望绝顶,颤声道:三哥,真是你做的?
穆三郎猛然醒悟,大吼:不是我!
不是你不是你那你承认什么?穆小姐气得顾自抹泪。
眼看姜槐额头热汗越来越多,云瓷掏出锦帕为她细心擦拭。
见识过她之前的冷厉凶悍,再看此刻的温柔体贴,大部分人深感如梦似幻,委实不真实。
穆三郎也觉得不真实,他怎么就傻乎乎钻进对方设下的圈套了呢?最初的惊惶过后,他重整旗鼓,今晚这事打死都不能认。
他缓缓开口:云小姐,你不会听信这丫鬟信口雌黄吧?在下待小姐赤诚,哪会做令人不齿的事?何况,你们社里的矛盾做什么要把在下牵扯进来?
青敖抬了抬眼皮,懒懒看他一眼:穆三公子,知礼犯错,自有社规处置,红妆社再大,也不能保证社员不会犯错。只是三公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亲口承认的事,再来反悔,不觉得可笑?
可笑?我看你分明是包庇社员假公济私!
随三公子怎么说。
青敖!你故意和我过不去对不对?!落在旁人眼里,穆三郎哪怕无辜,更失了文人风度。不仅输了文人风度,连作为男人的风度也一并输了。
穆三公子。云瓷淡声回眸:若你要在此时逼我动手,大可再吼一句。我不介意,让三公子此生再也喊不出来。
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后怕过后,脑子霎时清醒。
今夜被下药的换成云小姐,稍有差池,她这辈子就毁了。瞧她家阿兄此时大汗淋漓的样子,不难推测那药是什么。世家当中,谁没几个兄弟姐妹,若自家人被算计,剁了穆三的心都有了。
一时,群情激愤!直以谴责的目光凌迟穆三!
与此同时,西蝉漏夜而出。
禹州城最好的大夫,禹州城最好的大夫她喃喃自语,长风吹过街头,西蝉眸光定了定,攥紧手里的金令不管不顾往宫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