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荆彦摇摇头,冷汗直流:不,害了元帅的是他,是姜槐!不是我不是我!
他蓦然抬起头:对,对,你们都死了,那就没人知道了,我要你们死
荆彦神情若癫狂,他冷笑望着姜槐:来啊,来杀我啊,母妃养我十八年,疼我爱我,视若己出,皇兄,来啊,今日不死,我必卷土重来!你如果不怕天下人指着你脊梁骨痛骂,就来杀我,来啊!
姜槐沉沉踏出一步,就要动手,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厉斥:我来!
因着那骇然声势,众人自发转身为她让开一条路,云瓷搭弓射箭,一箭发出,正中荆彦心口!
第136章
崇政殿喧嚣声起, 云瓷扔了弯弓,没理会那些交头接耳的议论,在护道使者以及护道长老的簇拥下一步步走到姜槐身边, 与她并肩而立。
她看了眼波澜不惊的大太监,看了眼为宣顾之死伤心的宣陵,最后这才当着众目睽睽握紧姜槐的手。
她们十指交缠, 再亲密不过的夫妻, 无需多说一句话,姜槐就能从她柔韧的指节间寻觅到极大的勇气。
荆彦身子缓缓倒下, 死不瞑目。
大太监此时此刻视线一直没离开姜槐,十二皇子死了, 没能死在十一皇子手里,而是死在四海棋圣箭下, 若非时局不对,他甚至想叫一声好。
如此,十一皇子便能干干净净地踏上宝座。即便后世史书来言, 他也不会有半点错。
景阳呆怔在那,满心失落与惶然。十二弟死了, 偏又冒出个十一皇兄, 本以为今夜混战她会成为最终赢家, 却不想
她看向大太监明恩, 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一直知道明恩是父皇的心腹,甚至,父皇对明恩的信任与重用要高过她这个女儿。明恩大太监在今夜带领禁军站队, 他的立场,说白了就是父皇的立场。
父皇没了。
若在,怎会眼睁睁看着局势朝着如此血腥疯狂的方向发展。
这或许本来就是父皇的图谋,而图谋之事,便是将这突然冒出来的十一皇兄推上九五至尊。
十一皇子,荆秀,三岁夭折。生前,帝,甚喜。
想着曾经看过的文籍,这一刻,景阳不是该恨还是该怨。她筹谋许久,到头来,功败垂成。
她惦记的美人一心爱着姜槐,她惦记的江山如今也被他轻而易举拿下,难道她这辈子都比不过姜槐吗?
郁结在心,竟难释怀。
与此同时,姜槐也在看大太监。
她从来不是寡断之人,阿瓷为她担当了荆彦一条性命,若她还踯躅不前,不仅阿瓷会失望,父皇也会失望。
她道:父皇可有遗诏留下?
大太监会心一笑,终于等到想听到的话,他忍不住暗道陛下英明。陛下身死,却将路铺平,此情此景,哪怕十一皇子不愿,碍于时局也得硬着头皮坐上皇位。
明恩躬身与她行礼,后起身,从袖口取出早就备好的明黄圣旨,宣读道:十一皇子,聪敏仁德
稍显尖锐的嗓音里,姜槐无数次庆幸过阿瓷就站在她的身边。她握着小姑娘的手,坦然地面对众人敬畏与惊疑的视线。
传位遗诏很快念完,崇政殿鸦雀无声。
大太监早料到如此,忽然从一品镇国大将军成为陛下最疼爱的十一皇子,莫说众人反应不过来,就是他,当初隐约窥探到真相时,也免不了震惊。
大太监明恩清了清喉咙,高声行了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就像个魔咒,一旦开启,人声如沸,继往而来。
轻浅的叹息里,借着广袖遮掩,青敖担忧地扯了扯景阳衣袖,识时务为俊杰,若心不甘情不愿,除非再闹得宫城大乱,血流成河。
先帝早有安排,帝王之位,水落石出,容不得人不服。
景阳失神地眨眨眼,在大太监温和的眸光里俯身下拜:见过见过十一皇兄。
过了今夜,大禹国将迎来年轻的帝王,姜槐眸光凛然,字字清晰,扫了眼人群,轻声道:平身。
关乎这一天,史称:崇政之乱。
宫变之后,所有人都变得忙碌起来,天下易主,十一皇子手握遗诏登顶,最先安排的,便是送先皇入皇陵。
群臣商讨谥号,将商议好的答复递了折子送上去。姜槐坐镇御书房,精挑细选地从中选了两字:睿文。
至于被一箭穿心的荆彦,被追封哀王。
至此,大太监偷偷取出第二道圣旨册封宣妃为后的圣旨。
明煊宫内,宣陵冷眉冷眼,拒不受封。
大太监叹息两声,没说什么,只将圣旨留下,恭敬地退出明煊宫。
悲伤过后,日子还要继续。登基大典定在半月后,御书房,史官将如实记录的史册献上,心里忐忑不安。
云瓷坐在姜槐身侧,眸光轻瞥便看到四海棋圣柳云瓷,箭杀哀王的字样。
姜槐微微皱眉,便要开口,就听云瓷镇定道:勿需修改,人是我杀的,他也该杀,史官无错,我亦无错。
史官当场感激涕零,暗道棋圣心胸宽广,有容人之量。
她这般说,姜槐不好再言,淡淡抬眸:就这样吧。
人退下后,云瓷笑着轻抚她的小脸:阿兄,我不介意的。
姜槐最近瘦了几斤,身上本就没多少肉,瘦个一两斤看起来便格外显眼,云瓷暗叹前些日子的精养都做了无用功,怜惜道:今晚多吃点好不好?
好。身在孝期姜槐不便与她过于亲昵,只抬手捏了捏她的下颌,感受到那温润嫩滑的触感,她轻轻笑道:我没有阿瓷想得那般脆弱,若有,早就活不过今日了。
不要那样说。云瓷捉了她不安分的手,温柔道:有我陪你,你走到哪里我都陪着你。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好。
好,一切听你的。
诺大的缠云殿,这是姜槐与阿瓷度过的第一晚。
不同于在将军府时的亲密,姜槐身为人子,决心为睿文帝严守孝期,帝王身份贵重,以月当年,如此,也要守够三月。
知晓此事,云瓷有意避着她,背过身去,听着身侧姜槐清浅的呼吸,想了想,没忍住翻身看她,小声道:阿兄?
姜槐眉梢透露出淡淡疲惫,云瓷伸手为她抚平微皱的眉心:都会过去的,不要伤心,姜槐。
新帝登基之日,柳云瓷被封皇后,四海诸皇再次前来观礼,春意盎然,草木茂盛,姜槐携手新后一步步沿着玉阶踏上御座。
百官跪拜,司礼太监拉着长声高呼:起
姜槐即位当日,改年号为靖和。
靖和元年,三月春光,柳如岸在家中饮着小酒,总算明白亲爹为何耳提面命地教他争气。
没办法,妹妹争气,妹婿更争气,要想不被压的抬不起头来,他还真得付出比先前十倍百倍的努力。
而这段时日,柳如岸的确争气。柳家生意做到了海外,有皇后兼棋圣的名头罩着,这生意出奇地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