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有治病救人的手段,她的病人宁死也不肯回来。
一而再,再而三地逼她死心
苏簌簌挥袖打翻药碗,药香弥漫,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被打碎
腊月初八,依着大禹国习俗,家家户户在今天都会喝一碗腊八粥。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人在屋里捧碗围在桌前过节,气氛融洽,带着欢声笑语一起迎接即将到来的新年。
姜槐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飘飘欲仙。走在长街,路过一户人家时,端着腊八粥的小孩子惊喜地指着她大喊:娘!娘!外面那个大哥哥好像神仙啊!
大禹国崇尚风流,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长相漂亮的人。
等到妇人急冲冲拿着菜勺从后厨跑出来,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哑然,扭头问道:又在骗娘!哪有什么神仙?
小女孩撇撇嘴,嘟囔道:明明就有嘛,娘无缘见仙人罢了~
她扬起笑脸:可我见到了,娘,今后一年我会有好运的对不对?
妇人本想笑骂她两句,见她如此也不禁软了心肠,慈爱地抚摸她的小脑袋:是,是,我家幺儿是有福气的,以后好运气会天天伴随你~
俗世温暖,很近,也很远。
稚子无辜,而她做错了什么呢?
姜槐步子不停,于风雪中穿梭,她的身姿秀美,容颜冷清,如一尊行走的玉像,在新年将至的热闹气氛里,孤独得要死。
直到她走累了,窝在角落开始睡大觉,这一觉睡得极长,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
黎明破晓,路边的流浪汉抓着不知从哪偷来的烧鸡啃得正香,行到拐角处,猛地被吓得鸡骨头卡在喉咙,费时费力地咳嗽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才消停。
他气得一脚踹在那人身上:作死!吓唬谁呢!
嘿,不吱声?敢在爷面前装死?
流浪汉试探着蹲下身子,指腹捻了捻那人身上做工精致的袖口。
姜槐就在此时睁开眼,眼里一片冰冷:你在做什么?
流浪汉被吓得瘫软在地:你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
姜槐抖落身上的积雪,眉间凝着郁气,淡淡道:想死就跟过来。
她举步走向更热烈的风雪,人间苍茫,心里空荡荡。
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但她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阿瓷不在她身边,她早就无力抵抗那些年结出的苦果。
她更不知道,这种如死般的平静会在什么时候被打破。只能避开世间繁华,一步步朝着棋道山的方向迈进。
她做梦了。
梦到许多暖人心窝的小事,梦到许多教人不寒而栗的场景。
梦终会醒。
好在她还有阿瓷。
她得赶在另外一个自己觉醒前回到阿瓷身边,她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
姜槐加快步子,沉如死水的眼眸掀起一晃亮光。
而那亮光尚未来得及蔓延,就再次被黑暗吞没。
流浪汉提了棍子跟在身后,一棍子重重敲在她背脊,棍子应声而断,血从他嘴里喷出来,待姜槐回眸,那人已经倒在雪地里咽了气。
鲜血刺激着她的眼,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有一丝杀气钻了出来,姜槐合眼,半晌睁开,叹了声:何必。
大雪掩盖了一切痕迹,棋道山上,护道长老愁得白了头,扼腕叹息:称圣大典在即,山主岂可离山啊?
棋道殿内,元洗抚着长须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还有办法拦着她不成?
前辈此言不妥,纵是要寻人,四海联盟那么多人,山主最多再等两日肯定有消息传来,怎可因儿女情长坏了四海功业?
这话,你和她说去,棋道山以棋圣马首是瞻,四海棋道联盟更奉棋圣旨意为圭臬,要老夫说,儿女情长未尝不是坏事。
诸位不必再议了。
云瓷裹着雪白大氅从门外踏进来,神色凛冽:给我半月时间,半月过后我必回山。称圣大典那日她答应了会来,我信她。
众人躬身行礼,齐声道:万望棋圣顾念大局。
云瓷转身:会的。
冷风刺骨,下山之后念儿望着白茫茫的天地,无措道:小姐,咱们要去哪里寻公子啊?
云瓷低声喃喃:我也不知道。
啊?那咱们为何一定要下山?
你信直觉吗?
云瓷捧着手里的暖炉,意味不明道:直觉告诉我,从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我会看到心里想的那人。
念儿一脸困惑,这话她又听不明白了。
走吧,别耽搁了,我总觉得阿兄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去接她。
漫漫风雪路,姜槐唇色泛白,走了半日继续窝在角落昏睡。
宣陵曾说她有病,其实这话一点都没错,她的确有病,心里有病。
郁结难解达到她不能承受时,灵魂深处另外的自己就会冒出来,世间药石无医,唯有阿瓷能解。
阿瓷,就是她的心药。
可她
快坚持不住了。
风雪忽停,凤城,芸香馆。
门外,老鸨笑着将一包银子递给长相憨厚的农夫。
再次醒来,看着装饰繁美的房间,闻着空气里飘荡着的脂粉气,姜槐随意挣断腕间的绳子,眨眨眼:她这是被卖了吗?
真有趣啊。她放肆地勾起唇角,满意地从软榻起身。
老鸨得了大便宜,扭着腰肢拐进屋,见了姜槐,脸上绽开谄媚的笑:呦,醒了啊,公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咱们芸香馆最有前途的清倌了!
清倌?姜槐抚平微皱的袖口,唇畔微扬,迷得老鸨被她一脚踹出门时还没反应过来。
靴尖踩着浓妆妇人的脸,姜槐厌恶地皱了眉头,芸香馆打手闻声而动,她淡然挥袖,拂手点穴的本事用得出神入化。
过来。
她指了指衣衫不整的歌姬,笑道:不杀你,过来。
歌姬看着面前漂亮的过分,也邪气的过分的少年,故意将衣领拉低,露出大片雪白,她福身一礼:公子有何吩咐?
姜槐觉得她那小动作颇有些意思,眉毛挑起,问道:你刚才举动,是要做什么?
歌姬被她那一笑,迷得目眩神离半晌说不出话。
好吧,那我问你,如今是何人坐拥天下?
啊?歌姬讶异地看着她。
姜槐不满地皱眉:这问题很奇怪吗?是要回答我,还是从三层楼跳下去,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