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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2)

梦境里三岁的十一皇子被裹成雪团子,那句母妃尚未说出口就被人用力的扼住咽喉: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娘娘!娘娘不可!!


漆嬷嬷跪在地上连连叩头:血脉至亲,娘娘忘了么?那是十一皇子,那是娘娘的骨肉啊!


我的骨肉?女人笑中带泪,厉喝一声:那是孽种!


孽种


梦境里,姜槐身子颤抖:不,我不是我不是


阿槐?苏簌簌揽紧了她肩膀:阿槐不要怕,我不会离开你,有我在,我一直在


娘娘!虎毒不食子,稚子无辜,您会后悔的娘娘!那是十一皇子,那是您的孩子啊!


漆嬷嬷额头叩出血痕,含泪哀求道:您会后悔的,这孩子长大后,mǔ_zǐ 成仇,此乃祸事啊。


祸事?


女人捂着腹部倏忽阴森森地笑起来:那她也没必要活着了。漆嬷嬷,此事交给你,你,懂本宫的意思吧?


时光荏苒,风雪散去,大雨忽至。


六岁的男孩子神情阴郁地走在长街,雨水淋湿她的头发,泛旧的衣袍紧紧贴着瘦弱身板,风一吹,她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


沉着脸来到一口井前,想也没想跳进去,哪知井里无水,是一口枯井。


她淡然的在枯井坐了三天,看着星辰漫天,充满死气的眼睛忽然有了细微的波动。


男孩子纵身从枯井飞出,来到一处破旧小院。


瞎眼的妇人奄奄一息地躺在木板床,见了男孩子,勉强挤出笑容:小公子回来了?


男孩子漠然地看她一眼,起身往屋外走,半个时辰后,她端着一碗药进来,也不说话,药碗被递到妇人唇边。


妇人无奈道:小公子是要奴喝药吗?好好,奴这就喝。


一个只看了一眼便端来一碗药,一个问都不问药是什么就敢喝。


三日后,妇人病愈,男孩子再次出门。


这一次,她来到一棵歪脖子树前,特意选了结实而粗的麻绳,刚要闭眼,就听到山上传来哀嚎声,猎户身后跟着一头狼:救命,救命!!


她烦躁地丢开绳子,皱眉朝恶狼走去


几番寻死不得,风雪天,她干脆懒洋洋地窝进角落,而后,再次被细弱如小猫叫的哭声吵醒。


长街落雪,踩在地上咯吱咯吱响。


她冷眼走到跟前,漠然道:别哭了,再哭揍你。


三岁大的女婴小脸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冻得发紫,唯独眼睛清澈明亮地看着她。肌肤细白如瓷,漂亮的一瞬让人看到了天地间的另一种颜色。


女婴轻轻伸出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也是那时,姜槐才意识到,原来她哭了。


慢慢的,她破天荒的有了与人倾诉的冲动,俯身问道:你也被遗弃了吗?


你叫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还是说冻傻了?


那你不说话,莫非没有名字?你家在哪知道吗?


半晌,姜槐盯着她瓷白的肌肤以及被冻红的小脸,温声道:那你跟着我好不好?我养你。


风雪肆虐,她等了又等: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云瓷,从今天开始,你姓云名瓷,是我姜槐的妹妹,知道怎么喊我吗?


女婴眼里藏着世间最纯净的光,迟疑道:阿阿兄?


甜甜的,稚嫩清脆。


大雪纷飞,姜槐抱着她,露出久违的笑。


风雪散去,春暖花开,自此,她寻到了生命里最明亮的光。那光照亮了她,一步步将她从孤冷的云端拉到怀里,给她俗世温暖,教会她如何去爱。


而今,挚爱不在,绝望袭来。


自梦魇里姜槐推开怀抱着她的女子,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脸受伤的苏簌簌


第089章


两人对视许久, 姜槐没问她为何在这里,更没说话。


她安安静静地坐到另一侧,与苏簌簌间隔一臂之距,眸色涌动,神情恍惚,看样子还没从梦魇里清醒过来。


阿槐。苏簌簌身子靠近去捉她的手, 愣神之际, 姜槐的手已经被她捞进了掌心:阿槐,是我。


簌簌?凝在眉梢的霜色渐渐消融, 姜槐话音未落, 来不及多言人便再次晕过去。


苏簌簌叹息一声, 取了银针来,为她医治。


伤入心脉,五脏六腑都被波及。她竟不知,短短几月阿槐能将自己伤到如此地步。她一身炼药术出神入化, 知道为云瓷调养身子, 为何就不能顾惜己身呢?


马车骨碌碌朝前行驶,风雪中慢慢看不到影子。


大雪覆盖的桃源山,宣陵悲怆地踏足此地,心里酸涩蔓延, 她道:漆嬷嬷, 你退下吧,我想和她安静说会话。


瞎眼的老妇人被童子搀扶着离开。


孤零零的一处墓碑,宣陵颤抖着从怀里掏出锦帕, 甚为爱惜地擦拭碑上落雪,待手指抚过碑文上爱妻宣黎氏字样,眼泪不可控制地滴落。


阿黎,你可曾怪我擅作主张?你再等等,等我亡了那人的国,再去陪你十几年了,我已经十几年没同你说话了,你在地下可好?


她抱着墓碑罕见的温柔细语:阿黎,怪我太懦弱,当年没有护住你。不过你放心,该讨回的我会一点点讨回。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那个孩子。阿黎,你再温善不过的性子,会不会也觉得我心肠狠毒?我连亲生骨肉都能杀,你会不会嫌弃我?


如今她不认我作母妃,这终究是报应吧


她咳嗽两声,风雪掩去那些细碎的呢喃,过了很久,宣陵从容起身,她的眼睛红肿,指尖擦去泪痕,迈着步子坚定离开。


两刻钟后,深宫,寝殿。


禹皇服过药后淡淡瞥了影卫一眼:她去桃源山了?


影卫颤声道:贵妃贵妃在桃源山逗留半个时辰,看样子,在在墓前哭过一场


如死一般的寂静,禹皇撑着病弱的身子从榻上起身:知道了,退下吧。


他细心整敛龙袍,待仪容理好,两条腿竟没勇气迈出一步。


年轻的时候不择手段,及至寿数将近,他的勇气消失殆尽,连心爱的女人都不敢去见。


他害怕看到冷漠相对的阿陵。


恍惚记起,曾经的阿陵是最爱笑的。


她意气风发仗剑将他从马贼窝里抢回来,那时候他的心就给了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谁晓得阿陵心里早就有了人。


黎祯。


还未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喃喃念出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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