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云笑着应了,去屋里将斗篷取出,给宁溪月披好系上。谭锋就道:“你们留下,让我们两个自在走走说话,跟着一大群人,什么说话心思都没了。”素云和于得禄等人都齐声应是,心中却不约而同吐槽道:好像有我们在的时候,你们说的话还少了似得。走出屋子,来到院中,抬头一看,只见夜幕深沉,一轮弯月果然已经挂在天上,洒下一点清辉。宁溪月笑道:“还是你的主意好,我这些日子只顾着冷宫的事,竟忘了这春夜月色的动人。我觉得今儿晚上不冷,一丝风也没有,不如……咱们去御花园逛逛?”“先前让来院子里都懒,忽然间又想去御花园?你这人还真是……”谭锋摇摇头,似乎是不知该说什么好。宁溪月无话可说,索性叉腰道:“对啊,我……我有了身子嘛,怀了孕的人,都是这样。这会儿你就忍不了了?且看以后,还不知有什么花样折腾呢,我劝皇上,要么就别来我这里,来了,就要做好思想准备。”“哟!你这是讹上朕了?”谭锋一挑眉:“从我登基后,还没有人这么大胆过。”“我就是大胆了,怎么的吧?皇上不喜欢,也可以不来啊。”宁溪月扬起下巴,活脱脱一副“恃宠而骄”的嘴脸,谭锋最不喜欢这样人,然而此时看着爱妃,却只觉可怜可爱。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事,有时也真称得上是一种玄学了。“来来来,怎么可能不来?朕若是不来你这里,还能去哪里?一天天的,烦心事不知道有多少,就只有来了你这儿,还能松快松快。”谭锋牵着宁溪月的手感叹一句,然后带着她往后院走去:“太晚了,御花园黑灯瞎火的,只靠灯笼,怕有不周到之处,你如今这样紧要,别说摔一跤,就是绊一下也了不得,咱们还是去后院逛逛得了,逛完就回来睡觉。”“好吧。”宁溪月这会儿却又懒了,听见谭锋不想去御花园,正好顺水推舟。来到后院,选了个亭子,因为身边没有服侍的人,谭锋就脱下披风铺在石凳上,两人并肩坐了,一起抬头看着天上弯月。四周静谧,扑面而来的丝丝缕缕春风中,夹杂着一点草木香,宁溪月把头靠在谭锋肩膀上,只觉安心无比,心想生命中能有这样一个心爱的人,而他也如此爱我,有这样浪漫旖旎的温馨时刻,真不枉我穿越一场。“想什么呢?”谭锋扭头,温柔看着肩膀上那张熟悉脸庞,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只听宁溪月轻声道:“皇上,臣妾想着,刚才的话不是和你开玩笑,孕妇真的是有许多不可理喻之处,你知道我的性子,坐不住的,若是让我一直在屋里,不找点事情做,真会憋坏了我。”谭锋多了解这个爱妃啊,闻言翻个白眼,哼唧道:“行了,想说什么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知我者皇上也。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冷宫的事情我还要继续下去……”不等说完,就见谭锋点着她额头忿忿道:“我就知道,你这心里装的都是冷宫那些女人。你说我也是,当初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把你发配到冷宫去呢?还有谁比我更了解你这滥好心的性子?洛嫔你都能和她化敌为友,还由着她一次次搜刮,何况冷宫……“皇帝陛下捶胸顿足,为自己的错误政策悔不当初,就见宁溪月笑道:“当日不也是逼得没办法了?不去冷宫,难道要赐白绫毒酒……”“罢罢罢,朕今日算是明白素云的心情了,她不容易,真的不容易。你这哪是乌鸦嘴?分明是凤凰嘴,管它什么死的活的,就没有怕的。”“凤凰嘴?没有怕的?百无禁忌?哎!皇上您这说法又新奇又有趣,而且合情合理,应该推广一下。”谭锋:……“能不能好好说会儿话了?”“能能能。”宁溪月点头如捣蒜:“就是这冷宫的事儿……”“想管冷宫啊,也行,你先让朕听听咱们宝宝的动静。”谭锋忽然兴奋起来,弯腰将脑袋贴在宁溪月肚子上,却被她一把推开,只听爱妃嫌弃道:“还有没有一点常识?这会儿说不定就是颗小肉球,连脑袋胳膊腿儿都没长出来呢,哪里就能有动静?”“也对啊。”谭锋也笑了,旋即又心急道:“那什么时候能有动静?你给朕个准信儿。”“那谁知道呢?”宁溪月耸耸肩:“总得四五个月的时候吧。我现在就怕他到时候动静太大,整天拳打脚踢,不让他娘安生。”“那可不是像了你?”谭锋忍不住笑:“你不就是个闲不住的?”“像你才对,我不过是闲不住,你这个爹可是习武出身。好嘛,到时候他在我肚子里先来一套形意拳,再来一套降龙掌,最后耍一套金刚棍法,我就不用活了。”她一边说,谭锋就一边笑,喘着气道:“行了行了,听听你这话,是当娘的说的吗?你生的是咱们的孩子,又不是朕跑到你肚子里去了,还形意拳降龙掌,降龙掌朕还没学过呢。”两人说得高兴,不觉月上中天,也渐渐有了点夜凉如水的味道,耳听得远处脚步声响,想是奴才们许久不见他们回去,着急找了来,这才携手起身,踏着些许月色回到永庆宫。********************“娘娘,奴婢打听到了,皇上昨晚儿去的永庆宫,听说还和萱妃去了后院,赏了一会儿月色。奴婢就奇怪,昨晚那不过是上弦月,有什么月色可赏的?“听了莺歌的话,舒妃淡淡一笑,摇摇头道:“萱妃运气好,刚从冷宫出来,还没和皇上生嫌隙,就有了身孕。皇上盼这个孩子也不知盼了多久,这会儿喜欢的人有了,他可不是要欢喜的疯了?莫说还有一弯上弦月,就是没有,萱妃说要出去赏星星,那也肯定是要作陪的。”“唉!皇上从前经常往咱们这里来,如今……”莺歌有些难过的小声嘀咕着,不等说完,怕主子伤心,又连忙住口不言。舒妃倒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轻声道:“有什么?小别胜新婚,萱妃才出来嘛,可不是柔情蜜意?我倒乐意看他们如胶似漆的,越是隔着近了,越能看到那些不好的地方。我先前不就是和皇上走得太近,所以后来,就看我没有先前那么温柔顺眼了吗?”“娘娘,总有一天,皇上会明白,还是您最懂他的心。”莺歌安慰主子,就见舒妃摇摇手,叹了口气道:“我如今没心思想这些,我倒有些担心府里。昨天家里捎的信儿,我怎么想怎么觉着不对劲儿。”莺歌忙道:“娘娘别担心,魏国公府那边,处置的比咱们还狠呢。先前两家确实也闹得有些不像,皇贵妃为什么处处难为娘娘?还不就是因为这个?如今皇上处置一回,让他们知道收敛一下,也不错。”“若只是给个教训,的确不错,怕就怕……”舒妃一只手捂住胸口,面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凝重:“莺歌,你想想咱们皇上的性情,这一次,真的只会是教训一下吗?”“不然呢?皇上总不会……总不会将咱们府连根拔起吧?”莺歌说到这里,也倒吸一口凉气,面色煞白地道:“这不可能。娘娘,魏国公府比咱们做得过分,皇上要发落,也是发落他们,只要发落了他们,咱们府日后老实些,也就无碍了。皇上总不能接连处置两个勋贵。”“为什么不能?”舒妃看向莺歌,沉声道:“当年庆王和禄王,还有南边的四大家族,还有那些盐商……这些年,皇上要发作谁,何曾顾忌过分寸火候?但凡谋定,后动必是雷霆万钧。”“娘娘,您别说了,奴婢……奴婢有些害怕……”莺歌一把抓住舒妃的袖子,忽听外面有人禀报道:“娘娘,肖太医过来了。”舒妃精神一振,连忙站起身,伸手理了理鬓边和衣裳,一面道:“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