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知道她是奴才之友,也没什么异议,吃人嘴短,这话再没错的。只有慧嫔,狐疑地看着她,小声道:“你哄得了别人,哄不了我,快说,又有什么主意了”“笑话,我何曾哄过你?”宁溪月摇摇头,接着小声道:“我只是想着,宫里的活计其实不少,找那轻省又精细的活计,咱们赚几个体己。”慧嫔摇头道:“叫我说,你趁早歇了这心思。这事儿哪里瞒得了人?万一被皇后知道,你想怎么死?”“皇后要我死,我就必得死吗?太后可是喜欢我呢。”宁溪月一挑眉:“得了,这事你不用操心,也操不了,都交给我,我必会筹谋个好办法。”正说着,就见素云走进来,笑着道:“娘娘,我们都吃完了,您看,咱们现在就开始么?”“开始开始,来来来,叫大家都进来。哎呀,五盆炭火太多了,我这会儿都觉着热,你们怎么样?若是热得慌,就挪出去两盆。”许是人多的关系,许多人额头上也出了细汗,康嫔笑道:“如今才真正体会到萱妃娘娘的苦心。从前过除夕夜,一个人冷冷清清,心中伤感不说,冻得跟只鹌鹑似得,那被窝里都冷冰冰的。今年大家伙聚在一起,又热闹又暖和,这主意真再好不过了。”众人纷纷点头,都说自己先前错怪了宁溪月好心,如今才知她是大好人,是解救冷宫众生的活菩萨。第三百一十四章 为谁风露立中宵一通马屁拍得,连宁溪月都有些受不住,连忙就命素云拿了一枝梅花过来,既然是大年夜热闹,击鼓传花这种传统游戏自是必不可少。击鼓的是慧嫔,目光扫了一圈,就见许多人面上仍有尴尬之色。她心里清楚,别看先前谀词如潮,那是因为吃了肉喝了酒,这会儿要表演,大家心里还是有些芥蒂的。也不用说别人,她自己心中都有些别扭,因闭着眼睛,却又留了一道缝,故意在梅花传到宁溪月手中时停下,暗道我不疑心你,但恐怕大家伙儿还有疑虑,索性第一个节目你来,你若放得开,从此后大家必定以你马首是瞻。正想着,就见宁溪月擎着那枝梅花,站起身高兴笑道:“第一个竟然是我,好彩头好彩头。唔!给大家表演点什么呢?哎呀,刚刚不该讲笑话的,平白浪费了一个节目。”众人都大笑起来,同时心中那点芥蒂也尽数消去,就见宁溪月想了想,欢快笑道:“过年嘛,讲究的就是个热闹喜庆,这样吧,我给大家唱首歌。”众人面色都是一整,暗道萱妃娘娘能在后宫受宠,必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便是歌舞出色。刚想到这里,就听歌声响起:“每条大街小巷,每个人的嘴里,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恭喜恭喜……”砰的一声,立刻便倒下了十几人,慧嫔看着宁溪月,眼睛都发直了,嘴里喃喃念着:这是什么?歌?这叫歌?就这个,好意思去批评我素日里不练气发声……”宁溪月一首唱完,下面倒了一片,这把萱妃娘娘给尴尬的,咬牙道:“你们也太不坚强了吧?好歹在冷宫里磨炼了这些日子,还不如我的奴才们。看看,素云她们一个个都是面不改色,你们倒好,全躺下了,什么意思?嗯?我唱的不好吗?”“天地良心。”丽嫔苦着脸,一手指着房顶:“娘娘,咱们是真心想拍几句马屁的,不冲别的,就冲您今晚让我们吃了一顿丰盛晚宴,这好话怎么都该说几句。可……可这……实在是夸不出口啊,我只问一句,您这是哪里的歌?怎么从没听见过?这调子也太古怪了。”“难怪你们没听过,我这是山歌,山歌懂吗?就是苗疆那边的。”宁溪月顺口胡诌,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声音怯怯道:“妾自苗疆来,虽然那边女子与我汉家多有不同,却并未听过这样古怪的调子。”嘤嘤嘤,撞枪口上去了。先皇啊,您老人家搜罗美女都搜到苗疆去了?宁溪月脸上就有些热,嘴上却不肯服输,大声道:“也不一定是苗疆,就是……反正就是从西南那边来的,什么波斯啊,精绝啊,大理啊……西南那么大,你们都听过看过吗?”这就是强词夺理了。不过连苗疆来的都没话说,大家自然也不好反驳,慧嫔笑道:“这个调子,初始听着不好,觉得像什么呢?但细细品来,倒还不错,那份儿喜悦竟是发自心底,很符合今日气氛。”到底是收服了的人,这行事说话就是贴心。宁溪月连连点头,又听慧嫔道:“但我还是更喜欢三年前娘娘唱的那首长恨歌,调子悠扬婉转,可惜只有两句,不如今日让我听个完整的?”宁溪月心说:什么?长恨歌?你开什么玩笑呢?我背都背不下来,还唱?以为人人都是和你一样,过目不忘吗?心里琢磨着回头就叫张宁送本《唐诗三百首》,先给背下来再说。表面当然不能认输,只好笑着道:“今天是除夕,说什么长恨歌啊,再说我都表演完了,该你们了,来来来,接着击鼓传花。”萱妃娘娘都唱歌了,众人还有什么话说?当下都甩开了包袱,一时间,偌大室内欢声笑语,闹作一团。**********************“阿嚏。阿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谭锋从于得禄手中接过白巾,擦了擦鼻涕眼泪,就听大内总管担心道:“皇上,不如叫御医来看看吧,伤风着凉可不是玩的。”“用不着,朕的身体朕知道,这不过是昨夜在外面站的时间有些长,后半夜又起风了,所以受了点凉,你命人熬一碗姜汤,立刻端过来,朕趁热喝了,也就好了。”谭锋摇摇头,就听于得禄道:“您这鼻音都出来了,姜汤哪儿成啊?好歹吃两副药,发散发散。”“啰嗦什么?让你熬姜汤就熬姜汤。”谭锋怒瞪于得禄:“告诉你,朕这心里可还有气,你别没事儿抢着当出气筒。”“为了皇上的龙体,奴才就算不想当出气筒,硬着头皮也要当啊。”于得禄一脸苦笑,心想:好嘛!您昨晚跑去冷宫,结果萱妃娘娘和人乐了一夜,害你在外面站了一宿。您说您也是,看见她们要守岁,赶紧回来不就得了?非要等着,这下好,到底着凉了,如今却要把我做出气筒,这天下真是没有讲理的地方了。“你心里嘀咕什么呢?是不是笑话朕傻?”许是多少年不得病的关系,偶然身上病毒肆虐,连带着神经都敏感起来。谭锋盯着于得禄,咬牙切齿问了一句。“奴才不敢。”于得禄好悬没跪下,心想皇上,您都病了,这读心术硬是一点儿没落下啊。奴才不敢笑话您,但您是真傻啊,活活等了一夜,我的天,我估摸着傻子也干不出这种事。“你懂什么?”没好气瞪了于得禄一眼,谭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悠悠道:“如此良辰如此夜,为谁风露立中宵!这都因为朕是有情人,才会对萱妃……”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皇帝陛下忽然想起:自己是有情人不假,在大雪天的夜里,站在角落傻傻等了一宿。可被自己等的那个人呢?人家聚集了一帮子失宠嫔妃,在冷宫里有说有笑,击鼓传花,投壶射箭,玩的不亦乐乎,这……简直不敢想,想想都让人悲从中来啊。于得禄大概明白主子此时心情,险些没笑出声,心想该!说到底,都是您自作自受,这会儿就是想哀怨都没理由。“萱妃真是太过分了,那可是冷宫,她也不顾忌一点儿,这事不能这么算了,朕说什么也要给她个警告。”谭锋又喝了一口热茶,然后将茶杯一顿,悲愤地嚷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