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你多心了吧?我就……”宁溪月话说到一半,也不说了,因为她的确察觉到广大吃瓜群众的目光不仅仅是艳羡,就如谭锋说的,大家看着他们两个的眼光,确实很有点古怪。“行了,别在这里现眼了,咱们又不是猴子。”谭锋见人都聚到了自己身边,也不愿意在这里接受路人目光的洗礼,连忙转身进了旁边一座酒楼,舒妃等人也忙跟了上去。立刻就有店小二赶过来招呼,看见他们这一大群,热情笑道:“客官带着这样多的家眷,不如要个雅间吧。”“也好。”谭锋点点头,和宁溪月舒妃等人到了二楼最里边的雅间坐下,四下望望,见这酒店布置得还算雅致,心中也觉满意,扭头对小二道:“挑你们店里拿手的菜上几道来,余下的看着安排吧,记得荤素搭配着来,蜜饯果铺随便上一点。”说完冲于得禄点点头,于是大内总管便拿出二两银子抛给小二:“呶,我家少爷赏你的。”“好嘞。”小二知道这是大客户,不由喜动颜色:“您就等好吧,小的这就去安排。”说完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先端了几碟瓜子花生蜜饯果铺,一面摆着一面笑道:“菜已经做上了,客官稍等,一刻钟后便可以上菜,还有道东坡肘子,那得焖得酥烂些,却是要等两刻钟。”谭锋点点头,待小二退下,他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便对宁溪月道:“看来你是走眼了,我看这广陵县城繁华得很,说明那贾苍成的确是个好官儿。”舒妃笑道:“皇上……少爷慧眼如炬,我也觉着这街道上人人衣着光鲜,且连半个乞丐都不见,若非繁华富庶之地,哪里能有这样气象?”宁溪月拈了颗果脯送进嘴里,淡淡道:“皇上驾临扬州城,官员们自然要准备一下,别的也就罢了,乞丐这种有碍观瞻的,哪里允许出现?或赶走,或是打扮一番,让他们做几天普通百姓,这也是有的。”静嫔学了乖,这一次绝不肯多嘴多舌,倒是芳嫔忍不住笑道:“要是这么说,皇上驾临江南,却是连乞丐都跟着沾光。做几天平民百姓,那总得有百姓的衣裳和饭食,这些天不用乞讨就能吃饱,还能得一套衣裳,可不是占了大大的便宜?”舒妃笑道:“还是芳妹妹会说,细一想,可不是呢。如此看来,皇上下江南,真是普天同庆的好事儿了。”谭锋看了宁溪月一眼,那意思是:听听听听,哪一个不比你会拍马屁?只有你,天天和朕唇枪舌剑的,那些赏赐都是给了白眼狼。宁溪月了解他的意思,忍不住低头抿嘴一笑,她不愿意和妃嫔们争辩,索性就将目光投到街道上,看了一会儿,便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少爷,你觉不觉着?这街上的人,似乎有些怪异。”“哪里有怪异?”不等谭锋探头,舒妃等人就忙探出头去看,只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并不觉哪里有什么奇怪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宁溪月又拈了颗蜜枣,这一次静嫔再也忍不住了,呵呵笑道:“萱妹妹该不会是不想认输,又挑不出这广陵县的错处,便要鸡蛋里挑骨头吧?”芳嫔也笑道:“这哪里是挑骨头?分明就是无中生有。”话音未落,就听洛嫔淡淡道:“不是鸡蛋里挑骨头,更不是什么无中生有,我也觉着有些奇怪,只是说不上来哪里怪。”芳嫔静嫔嘴角忍不住就抽搐了两下,她们心里清楚得很,洛嫔这就是故意偏帮萱嫔,不然的话,她们从前都是官宦贵女,上过几回街?再大一点,就都进宫了,知道街上的景象是什么样?此时说怪异的,或者说正常的,其实都是凭空想象罢了。但宁溪月和她们不同,这是个爱玩的主儿,别说前世里逛街无数,就是这一辈子,那不管是偷着溜出去,亦或是光明正大跟着母亲哥哥出门,都是习以为常的,所以宁溪月是真真正正觉得这街上人群有些怪,只是一时间确实说不上哪里怪罢了。几人正说着,忽然就听楼梯上脚步声响,接着一个大嗓门道:“嗨!听说刚刚这听风楼来了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可惜我晚来一步,竟然不曾得见。”另一个声音笑道:“方兄不必遗憾,我听人说,那些人进了这酒楼,想必是要在此处用午饭的,你只要守在这二楼,不怕他们人不出来,到那时不就可以看见了?”谭锋眉头一皱,就听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道:“叫我说,你们都别痴心妄想了,那些女子都是头戴斗笠罩着轻纱,遮得严严实实,哪里能看出是花容月貌还是貌如东施?”第二百一十二章 先见之明先前声音笑道:“曾贤弟这就不懂了吧?什么叫浑然天成?但凡是美人儿,那必定面貌身段俱美,很少会出现身段和容貌反差极大地情况。那几个女子虽是轻纱罩面,但听人说身段袅娜,由此可知,必定是美人无疑。”舒妃等人听了这些话,都是面色剧变,洛嫔便咬牙切齿道:“这些混账东西作死,竟然敢如此议论我等。”说完有些不安地看了谭锋一眼,心中十分后悔。身为后宫贵人,竟被一些纨绔如此轻薄议论,传出去,她们名声还要不要?皇家的脸面还要不要?早知如此,先前就该按捺住好奇心,不跟皇上走这一趟的。不然回宫后,太后皇后怪罪下来,就是皇上也不好替她们说话。“是朕考虑不周到,你们不必惊慌。”谭锋面色冷冽:“这几个出言不逊的家伙,理应派人收拾一顿,让他们明白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宁溪月知道谭锋是动了真怒,连忙起身为他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少爷息怒,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些人虽然不留口德,但也是因为不知道我们身份。俗语说得好,不知者不罪。更何况,皇上若真因为他们的几句议论,就派人去揍一顿,这可不成了奇闻?一旦传扬出去,本来大家都不知道我们是,这下可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萱妹妹说得有理。皇上,出了酒楼,我们便回去,之后自然再不会有人议论,眼下却不宜为此事动气。”舒妃难得同意宁溪月的话,就见宁溪月眉头一挑,豪气道:“姐妹们不必畏首畏尾,你们大多时候是坐在马车里,这在寻常官宦人家也是常见,即便被人议论几句,反正他们又不知咱们是谁,管它呢。难得下一次江南,还不能一饱眼福,多冤啊。你们看这酒楼外,小桥流水碧瓦红墙,桃李榆荚繁花似锦,难得阳光正好春风不燥,若是因为几句议论就不能享受这江南春光,实在太可惜了。“静嫔没好气道:“你只知道这会儿享受的好,却不想想回宫后怎么办?万一让太……那两位知道了,你有恩宠固然不怕,我们呢?”宁溪月看了她一眼,扭过脸嘟囔道:“不识好人心。我不过是怜惜大家等闲不能出门,所以想着让你们多看看多走走,还不领情,那就罢了,你们回去,到时我是一定要和少爷一起逛得。姐姐说的没错,我有恩宠我怕什么?”“你……”“行了。”谭锋挥挥手,淡淡道:“溪月说的没错,难得来一次江南,若不能饱览景色,实在可惜。何况走在街上,也没人知道咱们是谁,我不说你们不说,太后和皇后也不会知道。”有了皇帝这句话,舒妃等人都稍微放下心来。此时就听那几人在旁边雅间坐了,谈笑声仍然传出,可见是放浪惯了的人。谭锋嫌这几个人聒噪,却又不能让小二去说什么,即便他贵为天子,也不想惹是生非,不怕别的,只怕暴露了身份,令几个妃嫔名誉受损。因便拿起茶杯默默啜了一口,目光忍不住向宁溪月看过去,就见这女人已经趴在了窗台上,看上去仍未放弃之前的怀疑,此时正兴致勃勃研究着街上人流与别处到底有何不同。他不禁莞尔一笑,心想只有溪月这样豁达乐天的性子,才能真正领略出行的乐趣,在这方面,朕都比不上她,朕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且家事国事天下事,哪一样都逃不过去。不过也好,朕即便操碎了心,只要能换她一世无忧,永远如此纯真快乐,也是值得。宁溪月不知皇上心中所想,如果知道,只怕要感动的流下两行清泪,说一句“臣妾何德何能”了。但她此时全部心思的确都用在了街上的行人身上,看了一会儿,忽然小声道:“少爷,你不觉着,这街上人不算多吗?扬州可是天下繁华之地,可是你看看,这午时本该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街上的人却仍如之前一般,虽不是稀稀落落,却也谈不上繁华,这是不是有些奇怪?”“怕是你的疑心病作祟。非年非节的,寻常百姓,又有几个有闲暇逛街?都在为衣食奔波。即便繁华如扬州,也不可能例外。”谭锋随口说着,忽听旁边雅间又有一个人过来,听到这几个家伙重新将话题回到自己等人身上,皇帝陛下心中无名火起,偏在这时,就听后来那人笑道:“哈哈哈!小弟运气好,刚才在这门口等哥哥们的时候,恰好看见那一群……”不等说完,大概是被人扯住了,这人急的叫道:“别扯别扯,哎哟,把我这新衣服给扯坏了。其实哥哥们不必感叹,这人世间当真什么怪事都有,那么些美貌女子,却全都是虚度了年华青春,我看她们的丈夫,竟是个龙阳之徒,放着身后莺莺燕燕不理睬,只和一个清秀的小厮打得火热……”谭锋:……宁溪月:……众妃嫔:……“看看,我就说吧,如何?到底如今成真了,朕的一世英名啊!”短暂的沉默过后,谭锋率先向宁溪月发起攻击,抓着她的肩膀不停摇晃,宁溪月却不理他,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衣裳,咬牙切齿道:“什么眼神?啊?我这是小厮的衣裳?明明也是绫罗绸缎好不好?为什么不猜我是个少爷?难道帅哥和清秀男孩之间就不能有纯洁的兄弟情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注这个。”谭锋也是服气,瞪了宁溪月一眼,接着又忍不住笑道:“你怪谁?不是有那么句话吗?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你典型就是这种了,虽然穿着绫罗绸缎,可让人一看,还是个小厮作派。”“姑娘我好歹也是官宦之女,身上最起码的气质还是具备的吧。”宁溪月忍不住轻轻踹了谭锋一脚,好在这动作是在桌子下面,隐蔽,除了洛嫔这个眼尖的,其他人也都没瞧见,不然又不知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