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涛连忙道:“这用不着,我这里还有钱呢,怎么好用你的?”小易子道:“你我还不知道?最是豪爽不羁,仗义疏财,能存下几个钱?不过这样也好,你要不是如此,副首领太监如何轮得到你?我就不一样了,我在照月轩,背靠着娘娘,也用不着巴结谁,娘娘还动不动就发赏钱,如今存下不少私房,正好帮你打点。好了,你不用说,我们难道还要分彼此不成?那倒生分了。”云涛挠挠头,嘿嘿憨笑道:“我倒不是和你生分,只是竟要花你的钱,怪难为情的,这不成吃软饭的了吗?”“两个阉人罢了,哪有什么吃软饭的说法。你别想太多,大不了等你做了副首领太监,去外面买些我喜欢吃的请我好了。”一边说着,就往外走,云涛送他出门,咕哝道:“你如今在照月轩里,那是咱们后宫中吃得最好的地方,还能看上外面的东西?”“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小易子一笑,然后挥挥手:“别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让人看见也不好,我们毕竟还没……正式结成对食,谨慎点好。”云涛点点头:“好,都听你的。”说完果然停了脚步,看着小易子去了,直到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转。这里小易子想着云涛将要升迁的事,心中着实高兴,抄了条小路往照月轩赶。隔着老远,就看见薛答应和褚贵人一起从院子里走出,两人并肩说着话儿,不知怎的,忽然就往这边拐过来,看上去像是想说什么私密话一般。小易子的脚步就顿住了,连忙一个闪身,躲在一座假山后。不一会儿,果然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他只觉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暗道老天,她们两个该不会密谋要对我们娘娘不利吧?若果真如此,那可不是狼心狗肺?尤其薛答应,娘娘怎么对你的你不知道?真的就和对待亲妹妹也差不多,你怎么……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来?正想着,就听褚贵人淡淡道:“薛妹妹非要我过来这边说话,不知道有什么隐秘的话想和我说?你也快一些,我赶着回去呢。”薛答应轻轻笑了一声,悠悠道:“既然贵人着急回去,我便开门见山。贵人最近往照月轩来的勤快,该不会也是想和萱嫔姐姐套近乎吧?我记得当日,贵人好像还很看不上萱嫔姐姐的模样,怎么?如今就对她刮目相看了吗?”这一语戳中了褚贵人的心思,顿时就让她恼羞成怒,冷冷道:“你管得着吗?还是说,你自以为抱上了萱嫔娘娘的大腿,凡事便可以替她做主?我不过是想着大家乃是同一批进宫的秀女,应该互相走动亲近,才多过来几趟,娘娘还没说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敢说这样话?”这话有些重了,薛答应却半点不恼怒,微笑道:“贵人别误会,我哪里会这样不懂事?敢替姐姐做主。只是我看贵人这些日子跑得勤,生怕你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特地过来提醒你一声罢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和姐姐不是同路人,我觉着,倒是少在她身上费心思的好。”“什么意思?你凭什么敢说这种话?难道你竟敢自诩为娘娘的知己?”褚贵人一声冷笑,语带嘲讽。薛答应仍是平静道:“我没有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悦嫔娘娘和陈答应也常过来,我并没和她们说过这种话。但是贵人不同。贵人且想想,姐姐是多爱护奴才的人?你对奴才又是什么样?如今姐姐是不知道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若是她知道,你猜她会怎么看你?除非你真心悔过,从此后对奴才们也给点关心怜惜,只是这俗语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贵人您能改得了这个性子吗?”“我改不改,用不着你管。”褚贵人一声冷哼,就见薛答应微微一福身,轻声道:“我不过是提醒贵人一声,至于该怎样做,自然是您自己做主,我身份低微,也不可能对你有什么影响,不是吗?言尽于此,告辞。”说完转身离去,这里褚贵人出神半晌,忽地跺脚道:“什么玩意儿,不过是抱着萱嫔的腿,便把你逞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过来和我说这样话。哼!我偏偏视奴才如蝼蚁,又怎样?本就是些低贱的东西,萱嫔妇人之仁,非要表现自己善良,将来还不知怎样呢。难道我稀罕她?”第一百零七章 洛嫔有喜一边说着,也忿忿去了。这里小易子呆了半晌,才从假山石后走出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真是,明明都是高贵的主子,怎么做起事情来非要这么多弯弯绕?薛答应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真觉着褚贵人和我们娘娘合不来?还是不想让娘娘身边有太多助力?”一边咕哝着,便进了照月轩,听说宁溪月正在书房临摹,他就走过去。只见元度站在桌边微微摇头,而宁溪月则拿着毛笔,低头认真一笔一划的描着。听见脚步声,她就抬起头来,见是小易子,便笑着道:“哟,舍得从你云大哥身边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到傍晚,才会记起自己是照月轩的人呢。”“娘娘别打趣奴才了。”小易子脸一红,然后正色道:“奴才有件事实在想不透,要向娘娘禀报。”“哦?”宁溪月一下子来了兴趣,将毛笔一扔:“元度,我算看出来了,我就不是这块料子。想当初,我爹也是立志要将我培养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结果最后还不是铩羽而归?嗯,我就不该因为皇上一句话,便不自量力想把这些捡起来,花样子不是有你吗?到时候你画就成了。”一边说,就在水盆里洗了手,对小易子道:“来来来,咱们去屋里说,到底有什么事要禀报?好玩吗?”小易子:……“应该……不会好玩,说不定娘娘听了,还会觉着十分烦恼呢。”“嗯?”宁溪月疑惑了,来到正厅坐下,小易子亲自给她倒了茶,一边就把薛答应和褚贵人的对话学了一遍。说完就见刚从屋里找完缎子的素云走出来,疑惑道:“无缘无故,薛答应闹这一出是做什么?褚贵人毕竟是贵人,她竟然敢去说这种话,关键是我竟不明白她的意图。若说是暗地里给娘娘使坏,怎么悦嫔陈答应那里她倒是相处的融洽?可若不是给娘娘使坏,这事儿也未免太画蛇添足了些。”宁溪月轻轻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啜着茶水,喃喃道:“老实说,我也有些看不透。我自认认人的眼光还是准的,薛妹妹不似那种心机深沉的人,我感觉她这不是在给我使坏,难道她就不怕褚贵人将此事告诉我?”素云道:“褚贵人还真未必敢把这事儿告诉娘娘。正如薛答应所说,您爱护奴才的名声谁都知道,褚贵人嘛,据奴婢听来的说法,也就是她如今位份不高,不然若是封嫔封妃,妥妥又是一个玉妃。”“咦?褚贵人真的对奴才们这样坏?”宁溪月惊讶挑眉:“看不出来啊,平日在我面前说话,是挺和气的一个人,怎么会坏到玉妃那个地步?”素云笑道:“我的娘娘,在您面前和在自个儿的奴才面前,那能一样吗?您没听小易子说?褚贵人压根儿就是把奴才当做蝼蚁的,娘娘为什么对奴才好?是因为你把我们当人啊。难道您会去关心咱们院里花坛中那些蚂蚁是死是活?过得好不好?”宁溪月“噗”的一声笑,瞪了素云一眼:“我偶尔无聊了,也会去看它们两眼好不好?死活轮不到我管,但怎么着也不会去干掘蚂蚁窝的坏事儿,相反,还时不时洒点糕点屑,它们在我这院里,肯定生活的很好,本来嘛,它们才是这照月轩中的原住民。”素云也笑道:“像娘娘这样的人不多。总之,褚贵人既然不将奴才放在眼里,自然也就不会对他们好,唉!她身边的奴才,说起来也可怜。”宁溪月捧着茶杯,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这样,那还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薛妹妹说的没错,这种人我是不可能和她走近的。你们也是,怎么不提醒我?”素云淡淡道:“我知道娘娘的性情,只是奴婢觉着,若褚贵人真的有心投靠,以后娘娘敲打敲打她就是,您管她对待奴才怎样呢?后宫里,身边有追随者才最重要。若娘娘因为这个就把她推开,让她去投靠了皇贵妃和皇后,奴婢觉着此举不妥。”宁溪月摇头道:“素云,从这一点上来看,你倒不如薛妹妹。后宫里结盟固然重要,然而这盟友也要挑选的。没有人品,只因为利益而结盟,一旦利益不在,转头她就是捅你最狠的那个人。人品好的,相处出几分感情,便是你一时落魄,她最多就是袖手旁观,一般都不至于落井下石,说不定还会雪中送炭呢。”素云点头道:“是,奴婢一时间只想着利益,倒忘了人心难测,确实比不上薛答应。”宁溪月微笑道:“你只是太把我的利益放在心上,所以一叶障目。薛答应到底也是主子,和我相交,更重性情,所以倒看得清楚。如今想来,她和褚贵人说这番话,未必不是没有私心,这也正常。但也正因为看穿了这其中的关键,才会如此做。”素云道:“奴婢也是这样想的,总觉着薛答应不会为了娘娘,甘愿赴汤蹈火,做这种得罪人的事。只是她这份儿私心,倒不知将来是否会祸害娘娘。”宁溪月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私心的话,谁没有呢?现在看来,薛妹妹这份私心倒是人之常情,我们也不用想太多。我想她只是因为不喜褚贵人,又怕对方蓄意结交之下,会和我走得更近,毕竟褚贵人的身份地位家世都比她强,偏偏这褚贵人又和我行相反的路,所以才会忍不住挑拨一下。虽是挑拨,却也是直言不讳,我和褚贵人的确不宜结交,所以她来了这么一出,倒正好,但愿褚贵人信了她的话,绝了攀附我的心思。本来嘛,我对结党就没兴趣,皇上也是最厌恶这个的,若说是几个地位低的找我庇护,那倒还好。”“娘娘这番话,换做别人来说,真真是不知死活了。这后宫里,不害人就不错,哪里还肯庇护人呢?就算所谓的庇护,也必定要得到好处的,皇后,皇贵妃,莫不是如此。您看洛嫔,若不是几次三番在害您这件事上当先锋,皇贵妃肯那般提携她?”话音刚落,忽听外面咚咚的脚步声响,素云就皱眉道:“这是谁?跑得这样急,若不是有要事,也太不稳重了。”一边说着,就亲自走过去掀起帘子,只见秋桂一头闯了进来,面色苍白叫道:“娘娘,不……不好了,刚刚得到的消息,洛嫔娘娘……”“她怎么了?莫非这女人又拿我照月轩开刀?这一次祸害的人是谁?”“不是不是。”秋桂连忙摇头,然后眼泪汪汪地道:“奴婢刚刚在外面回来,路上听到的消息,说是……说是洛嫔娘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