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当真心有灵犀,此时宁溪月也在心中努力回想,暗道我似乎没说什么错话吧?唔!不但没说,我好像还狠狠夸赞了太后娘娘……太后瞧着宁溪月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觉莞尔,轻声道:“想什么呢?”“啊?哦……没想什么。”宁溪月连忙掩饰,但看着太后亲切笑意,胆子不由又大了几分,挠挠脑袋,小心翼翼问道:“太后娘娘,我……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噗”的一声,却是兰心忍不住笑了,太后也笑道:“也只有你这种实心眼儿的,才能把这话当面问出来。放心,没说什么,就是说了什么,哀家也只当没听见。”“太后,您太好了。”宁溪月眼泪差点儿又流出来:残酷后宫中竟然能出现这么一位善解人意的慈祥太后,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啊。“你不是说要钓鱼么?”太后还想着宁溪月之前的话,就见她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对素云道:“饵料都拿来了吗?”“拿来了。”素云从怀中将饵料取出,接着转身寻了块大石,和兰心两人合力抬起扔进河中。这小园所引的活水中有两个泉眼,所以冰层较薄,不然宁溪月也不可能只带着素云过来,力气活儿还是太监们干更合适嘛。眼见冰上出了个大窟窿,素云就将身上两个坐垫铺在河边大石头上,这原本是为小主和她自己预备的,此时自然要让给太后娘娘。太后果然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坐下来接过宁溪月递来的钓竿,兰心为她穿上饵料,她将钓竿向那窟窿里一甩,一面问宁溪月道:“我还是有些怀疑,这能钓上鱼吗?”“放心了太后娘娘,这里的鱼没有天敌,也没人定期清理它们,一个个长得又肥又大,我之前仔细观察过,挤挤挨挨的,用瓢都能舀上来,何况钓?那绝对是一钓一个准儿。”说完就觉着自己手里钓竿一沉,她不由喜上眉梢,正要提起钓竿,忽见太后还纹丝不动,于是立刻响起影视剧中那些和皇帝下棋的,所以,拨得头筹这种事,当然应该让太后娘娘先来了。好一会儿后,钓竿上的重量轻了,宁溪月都能脑补出水下肥鱼游到自己这里,悠哉悠哉吃掉饵料,然后吐个泡泡招呼一声“谢谢姐们儿款待”,又大摇大摆吐出鱼钩游走的景象。太后该不会是个黑手吧?宁溪月心在滴血,忽听对方轻轻“咦”了一声,喃喃道:“有些沉,鱼儿上钩了?”宁溪月:……太后,这个时候您就别说话了,赶紧提竿啊!哎哟可急死我了,太后该不会根本不会钓鱼吧?不过事实证明,人家太后娘娘不过是气质沉稳罢了,此时不疾不徐提起鱼竿,一看见上面挣扎的大鱼,便对兰心道:“嚯,好大一只,这怕没有七八斤呢,哀家还是头一次钓到这么大的鱼。”兰心早抢上前来,帮着太后将鱼提起,放进旁边的桶里,只听宁溪月得意道:那是,这里水草丰茂,又没人来打扰,鱼儿们当然肥大了。若是春天开了河,这里还是没人来,咱们或许也可以尝尝“瓢舀鱼”的滋味儿,可惜这里不是猎场,棒打狍子的好事儿是别想有了。”“棒打狍子又是怎么回事?”太后问了一句,见宁溪月将钓竿拿起重新穿上饵料,心思一转就明白了,不禁暗自好笑,心想这女孩儿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却是十分细腻呢。“呃……这是北边草原上的一句俗语了: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是说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水草丰茂物种众多,然而人烟稀少,所以就成了野生动物的天堂,没吃的了,拿只棒子出去转一圈,就能打两只狍子回来,想吃鱼,拿水瓢去附近河里舀两下就行了……”宁溪月滔滔不绝地讲解着,仿佛自己又去到了沃野千里的大草原,别说素云这种一辈子没出过皇宫的女子,就是太后和兰心也都听得怔住了。好半晌,待她讲完,太后方颔首笑道:“都说宁大人对他的独女爱若掌珠,果然不错,若非如此,做父亲的哪会对女儿如此耐心?想当年,我父亲对我也是这般爱护耐心……”说到这里,想起这一切都成了前尘往事,心中不觉伤感,再也说不下去。第十六章 侍寝兰心连忙在旁边笑道:“就算宁大人耐心,也得宁小主有这份才华,若是像奴婢这般拙嘴笨腮,即便宁大人讲得再多,又怎能有口才说得头头是道,让咱们恍若身临其境一般历历在目?”太后点头道:“没错,这孩子口齿当真伶俐。”说完注视着冰面,又喃喃道:“原来那片大草原竟是如此富饶美好之地,难怪先皇宁可穷兵黔武,也要和北匈死战到底。如今看来,这不仅仅关系到家国危亡,更是因为那片土地物种众多,实在难以舍弃。”兰心道:“就是。匈奴残暴,千百年来,他们南下侵略的狼子野心从未消失,那些草原,原本也是华夏版图,被他们一点点侵占了去,不知多少百姓因此流离失所,或被他们掳走,客死异乡。只可笑朝堂上一些鼠目寸光之辈,总是饶舌,其实先皇能够将北匈赶进大漠深处,夺回草原,百姓们不知多欢欣鼓舞呢。”太后道:“是啊,先皇虽是长于皇宫妇人之手,难得却是个铁血之人。我至今仍记得,每次去御书房,最醒目的就是墙壁上那一幅大夏地图。是了,你前几天去给皇上送莲子汤的时候,可注意过没有?那幅地图还在吗?”兰心连忙笑道:“在的在的。”太后欣慰点头道:“虽然北匈远走,似乎往后就是太平日子,皇上主张给百姓们休养生息的时间,要着重发展经济。只是他父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却也不容有失。他能心存这份志向,我也算对得起先皇了。”兰心附和道:“太后说的是。”这里太后半天没听见宁溪月说话,不由扭头看过去,微笑道:“又在想什么?可是觉着哀家刚刚的话有什么不对?”“没有啊,嫔妾就是听太后娘娘说话听得入神了。”宁溪月连忙分辩,却见太后笑道:“这有什么可入神的?”宁溪月嘻嘻笑道:“怎么能不入神呢?听着太后娘娘和这位姑姑说那些往事,说我们的国土不容有失,嫔妾热血沸腾。是啊,我们的土地,不管是富饶还是贫瘠,都不允许有一丝一毫落入别人之手。”太后悚然动容,再看向宁溪月的目光就带了点深沉,暗道这话怎么和先皇所说如出一辙?此女竟有如此志向心胸?浑不似她表现出来的天真。正想着,就见宁溪月紧握双拳,一脸严肃地叫道:“谁知道什么地方就能长出好吃的东西来呢?”太后:……兰心:……素云:……好吧,所以什么志向心胸,都是假的,只有贪吃的精神是真的。这样想着的太后,面上就又浮起一丝微笑,忽听宁溪月大叫道:“上钩了上钩了,哇!好沉,肯定是一条大鱼。”“皇上,奴才回来了。”于得禄从门外走进,见谭锋正在摆弄窗台上一盆娇艳月季的叶子,便小声说了一句。果然,就见谭锋转过身,拍拍手上尘土,旁边小太监忙捧着水盆过来,他一边洗手一边问道:“你看母后形容如何?御膳房新做的这两样点心她可爱吃?”于得禄笑道:“太后精神很好,说皇上日理万机,还这样惦记着她,可见孝心,让您以后不必牵挂,她自己能找乐子开心。”“嗯?”谭锋眉头一挑:“这是母后说的?前日兰心才说她梦见父皇,醒来后一天都未曾展颜,怎么今日倒说起能找乐子开心的话?可是教坊那边进献了什么新奇的歌舞杂耍?”于得禄忙道:“奴才也这么想,所以就悄悄问了兰心,才知道原来太后娘娘在小园里遇见了宁常在,听兰心说,两人相谈甚欢,宁常在去小园里,是为了破冰钓鱼,太后也钓了几条,还命兰心送去御膳房,让好好儿整治呢。”“宁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