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年间的大明律法在量刑上大抵是罪轻者更为减轻,罪重者更为加重,前者主要指地主阶级内部的诉讼,后者主要指对谋反、大逆等民变的严厉措施。特别是朱元璋贯彻其以刚猛治国的既定方针,在洪武三十年大明律刊布时,特将其另行制订的大诰条目,撮其要略,附载于律后,并申令:“今后法司只依律与大诰议罪。”而方才朱松所言地乱党一说,恰恰可依大诰而定,到时候耿瑄可不仅仅只是自己身死那么简单了,就连耿家都会被连诛九族,稍稍牵连一点的人都会被流放三千里,那可是重罪朱松一番话,不仅把耿瑄吓了个半死,就连耿文忠都瘫在了地上。甭看建文现在很器重耿炳文,还用他来镇守南京城外部门户,可那也是建立在耿家忠心于他建文,忠心于朝廷的大前提下。像当下这个节骨眼儿上,燕王随时可能打过长江来,到时候若是耿炳文真有心反的话,那又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再加上眼下的朱松早已非吴下阿蒙了,诗会为他积攒了大量的人气以及寒门士子们的支持。一个能够当着天下士子的面,说出以百姓之疾苦为己之苦,以百姓之欢乐为己之欢乐的亲王,能反了与其动了朱松,让天下的寒门士子们寒心,建文帝倒情愿以谋逆、乱党之罪,灭了他耿氏九族。当然了,当下只是朱松的一面之词,没有啥证据的话,耿瑄顶多落下一个谋刺王爷的罪过,以建文对耿炳文的态度,八成也就是罢了官职,重责几十杖,回家闭门思过罢了。不过眼下这个局面,不论是耿瑄、耿文忠还是齐柔儿都被吓傻了,哪里还有机会冷静下来去细想。“王爷,千岁”耿文忠跪在地上爬向了朱松,哐哐磕着头:“千岁,下官,下官不知道您是韩王千岁,下官知罪,知罪了”“殿下,只要您能够放过我,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耿瑄脑门子都磕出血来了。“呵呵,你这话说得有趣”朱松笑了起来,道:“本王可是讲道理的人,此事之前本就是你们不对,买卖买卖,人家肯卖,你才能买单方面强买,那是强盗”“是是是,殿下说得极是”耿瑄额头上冷汗直冒。“再说你也是在朝为官的,礼部的演礼,你都丢到狗身上去了”朱松道:“本王好心教育你,你却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竟然还妄动朝廷兵卒,前来谋刺本王,你是真要谋反,啊”朱松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节,最后一个啊字,猛地提高了语调。耿瑄和耿文忠只顾着哐哐磕头,甭说他本就没理,到现在就算是有理也说不清了。“哎,耿家人也是欺软怕硬啊,惹到韩王殿下,不照样怂了”旁边这位热闹还没看够。“我看未必吧当初韩王殿下曾经派人到长兴侯府上提亲,当时侯爷可是乱棍将韩王殿下派去的家仆给打了出来。”另外一个身着华服的胖子,力挺长兴侯。“此一时彼一时”一个文弱书生摇头晃脑地说道:“耿炳文吃了败仗,万岁已经不宠信他了,失宠的人还敢去惹韩王殿下,作死吗”一群人跟那里议论纷纷,竟然分成了两派,不过力挺耿炳文的一派明显没有另外一派强势。看来耿家人在嘉兴府嚣张惯了,百姓们对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啊后厅大门前,几个小家伙又议论了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朱瞻基冷笑道:“碰到松伯伯,算你们倒霉”“松叔父,打,再打他们”朱徽煣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打死这家伙才好呢。“事情闹大了,长兴侯不会去万岁那里告状吧”解祯期脸上有些忧色。“期哥,你怕啥”朱徽煣撇撇嘴,道:“松叔父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已经做好了打算,反正松叔父早就和耿家不共戴天了,还怕他个老梆子去皇帝哥哥那里告状”“不共戴天”解祯期哑然。小丫头宋月儿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朱徽煣,这让朱徽煣顿时来了精神。“期哥,你不知道吗”朱徽煣兴致勃勃地说道:“松叔父曾经给我讲过,这世间有三大仇足以不共戴天,亡国之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耿炳文啊,就占了其中的夺妻之恨”“哦,我好像听说过。”解祯期好像想起了什么,道:“数月之前,松伯伯遣人前往长兴侯府求亲,却被长兴侯给拒之门外,莫不是”“不错”朱徽煣眼睛亮了起来,“竟然敢拒婚,活该他们倒霉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但是”宋月儿轻咬着嘴唇,有些不忍地看着额头上血红一片的耿瑄和耿文忠,道:“是不是太惨了点”“嗯”宋茗琳看着两人的惨样也有些于心不忍,轻移莲步来到朱松身前,道:“殿下,要不就这么算了吧,看这两人也是诚心道歉,是不是”到底是女子,宋茗琳心里可没那么狠,眼见着两人额头上满是殷红色的鲜血、一脸的凄苦之色,当然不忍心了。“谢小姐求情,谢小姐求情”耿瑄脸上一喜,他没想到这位会为自己求情。“算了”看着宋茗琳美眸中有着乞求之色,想了想,道:“既然茗琳小姐开口了,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这样吧,锦绣斋里的损失,你必须赔付,并且向两位小姐道歉,你先把这两件事情办了吧”“两位小姐,对不起这次是耿瑄唐突了,今日贵斋所有的损失全都由耿瑄赔付”耿瑄点着头,乖得像小猫一样地凑到宋茗琳和宋月儿身前,脸上虽然带着谄媚的笑容,但是那血刺胡啦的样子,看着就让人胆寒。“哇”小月儿小嘴巴一扁,直接被耿瑄的样子给吓哭了,看到这一幕,朱松顿时哭笑不得起来。耿瑄尴尬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月儿不哭,乖啊”宋茗琳也苦笑了一声,摸着小家伙的脑袋瓜,低声安慰起了小丫头。“小姐”耿瑄张嘴还想说谢什么,这个时候朱松直接打断了他,“行了,锦绣斋的事情算完了,接下来咱们俩算算咱俩的账”朱松可不想耿瑄把小丫头给吓出个好歹来,还是赶紧把他拉回来吧。“殿下,我知道错了,我真不知道您是王爷,赔礼、赔钱,您让我怎么着都行。”耿瑄哭丧着一张脸,就像是死了亲爹一样。“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朱松摆摆手,道:“今日之事本就源于你,按照本王原本的想法,是要把你今日所作所为上达天听,听凭万岁圣裁不过既然茗琳小姐亲自为你们求情了,那本王就放你们一马”耿瑄和耿文忠面露狂喜之色,连连拜谢:“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先别忙着谢”朱松伸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耿瑄,你意欲谋刺本王,去衙门领三十杖不过分吧”三十杖,耿瑄开始牙疼了。不过和罢官、流放相比,一点皮肉之苦算个屁啊“不过分,不过分”耿瑄狂点头,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啊。“另外,今日本王是又动手又动脚的,眼下浑身酸软、难受,你是不是嗯”朱松晃了晃脖子,蹬了蹬腿,一副我很难受的样子。耿瑄干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自然知道朱松这是在要钱,反正事情找上门来了,还是赶紧解决地好。,,;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