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公公明显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自己还未开口说话,穆云锦竟是将所有自己要说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神色有片刻的愣神,久久不知该如何回答,海公公的眉眼略略垂下,视线浅浅地看着穆云锦极为悲戚的神色,深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穆云锦双手交十,放在桌上,攥地死死的,头垂下,看不分清神色。今晚过来,海公公本意也是将皇上薨的事情告诉他,且打算将明日朝堂上的事情先跟他通个气,免得再出什么意外。停顿了片刻,海公公的手下意识地摸上了那温热的茶盏,请咳嗽了两声:“四皇子节哀。”不论怎么说,穆云锦是皇上的儿子,是他的至亲。穆云锦的头依旧深深垂着,只看到他侧脸上涌现着悲戚至极的光,看不分清眼中的眸色。“若是我早些注意到父皇定不会这样了定不会了”声音低低而落,穆云锦的头越发垂得更低,细细听去,更是有了一丝哭意。海公公一愣,劝慰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了,又是片刻的寂静,海公公神色沉缓,还是开口道了一句:“四皇子皇上既已薨,便好好送他走我们,还是要往前看才是。”话出口,便是连海公公自己都不信自己所说的。那悲痛在心底,在身体里,在自己周遭的每一个角落,已是几近要将他吞噬了。深叹了一口气,穆云锦抬起头,看向海公公,声音里的哭意愈发明显了起来,眼中,也是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泪水。“如今父皇不在,母后被关,三哥也是被关。我作为儿子,自是要将父皇的后事处理妥当。”“这件事,恳请海公公,交由云锦,亲手去办。也好尽云锦的这最后一点孝心。”话语说到最后,穆云锦的声音已是有些破碎的模样,身子也是站了起来,对着海公公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海公公心头一惊,同样匆忙起了身,赶紧扶着穆云锦起了身:“四皇子使不得”“其实老奴这么晚所来,除却皇上的事,还有别的事要同四皇子所说。”总归要说,海公公还是决定要说出口。穆云锦本是行着礼的身子缓缓直了起来,眼中带着浅浅的光,看向海公公,双手还被海公公扶着,神色逐渐变得正常了起来。海公公的眉头深深凝着,看着穆云锦那分外清秀淡然的面庞,声音沧桑出口:“皇上生前,已是留下了一道密旨。”穆云锦的手,一瞬间,已是从海公公的手中收了回来。海公公并未注意到穆云锦的动作,双眸中带着不甚清晰的光:“明日早朝,四皇子也要一并到场,离尊王会宣读密旨。”“四皇子,便是下一任的汀元国帝君。”汀元国帝君几个字从海公公口中而出时,穆云锦的视线明显闪烁了一瞬,而后瞥过,看向了别处。片刻的沉寂,穆云锦的身子却好似带着一次疲惫重新坐下,重重地摇了摇头:“如今父皇还未安葬,云锦如何能应这样的事”海公公的心绪又是重重沉了沉,千百般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了一阵,旋即又释然了。四皇子的性子本就是淡然儒雅的,如今发生这样的事,他这个反应自当是可以理解的。深吸一口气,海公公同样坐了下来,眉头深皱着,话语沉沉:“四皇子,老奴能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可是,国不可一无君,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自当是要遵守才是。”说话间,海公公的手抬起,拍在了穆云锦的肩头上,满满的都是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劝慰。穆云锦的面色上满满的都是悲戚,眉头紧紧皱着,不愿多说半句话。又一次重重地拍了拍穆云锦的肩头,海公公深叹了一口气,同样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一个垂眸,手已是碰到了那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盏,没有任何的犹豫拿起来就要喝。“海公公,”刹那间,一直低垂着头的穆云锦一下子出了声,手抬起,一把按住了海公公拿着茶盏的手,“茶水已是凉了,喝了伤身。”海公公倒是没有料到穆云锦会有这样的动作,诧异的目光看向茶水,而后又看向了穆云锦,沧桑的笑意漾开:“无妨,我都一把老骨头了,不碍事。”说着,又要扬起茶盏喝水。穆云锦的目光瞬时闪过一丝凌厉,旋即恢复平静,手中动作却是一个用力,再次将海公公的手压了下来,清透的声音扬起:“送壶热茶进来。”“是。”外头,很快就有小厮应了声。海公公眸子里的诧异更为明显了:“这”疑惑的话才出口一字,穆云锦的话便打断了他:“明日,云锦会去早朝。”汀元的国法规定,若非在朝有职务的臣子,哪怕是皇子,也是不得上早朝的。除却要继承皇位的太子。一听到穆云锦的话,海公公旁的念头全部消散,一下子放下茶盏,枯瘦满是皱纹的手紧紧地握住穆云锦的手,声音里泛着一丝颤抖:“好好好好”不管怎么说,既然四皇子是皇上所钦定的帝君之选,若是他能尽快登上皇位,自是最好不过这两句话的功夫,外头已是有人敲响了门,未等里头的人应声,小厮已是推开了门,端着滚烫的茶水,入了偏殿。将新的茶水放下,而后将先前的茶水全部撤下,小厮的动作很快,不过片刻的功夫,已是又转身,离开了偏殿。穆云锦的手被海公公抓着,自是感觉到这个老者手心的冰凉,轻轻脱开,倒了一杯热的茶水,送到了海公公的面前:“公公喝茶。云锦若是坐上皇位,定会有许多不明白和不妥当的地方,还需要公公多加指教才是。”海公公嘴角的笑意漾开,眸子里满是欣慰,接过了穆云锦手中的茶,神色释然。这般看来,四皇子这样儒雅有礼的人,才是真正,能够坐稳皇位的人啊此时此刻,海公公心头对于那密旨,已是再没有了怀疑。想来,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了吧。,,;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