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官卿被赐婚以后,北宁易为了让他和和乐公主增进感情便准了他自由出入宫中。现在离大婚还有七日的时间,依照习俗,大婚前三日新人是不可以见面的,所以他才特意挑了今日来看慕容若语。无论这场意味不明的婚姻是因为什么,他始终相信慕容若语不是带着满腹的心思和算计嫁入上官府的。“上官大人。”她开口唤他的名字,神色之中有些尴尬。那些流言蜚语不止是她,还有上官卿也是听见了的,他听见赐婚的时候是怎样想的,会不会误会她。“公主殿下可否摒退左右,下官有些话想同殿下单独讲。”慕容若语以为上官卿是要问赐婚之事,瞧他的样子最近也憔悴了许多,当初终究是因为她造成今日的局面的,有些愧疚,于是望了望身后的宫人道“你们暂且退下,待会儿有事本宫会唤你们。”阿兰和着几个宫人退了几步,上官卿示意慕容若语往前走,两个人深深浅浅的脚印落在洁白的雪中突兀地很。“公主殿下,其实世间感情有时候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上官卿望着远处一地的白雪,干枯的枝干上还有些未曾落光的枯叶。鞋子踩在雪地里发出的吱呀声突地止住,慕容若语看着上官卿的侧脸,满是诧异。“上官大人此话怎讲”他淡淡笑了笑,回首看着她,薄薄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睫毛之上。其实早在接亲的时候他就觉得慕容若语是为了一个人而来,后来到了大魏的皇宫她反而开怀了许多,他便多多少少猜到了慕容若语挂念的人是慕容修。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慕容若语和慕容修是兄妹,她却如此惦念他为了他不惜远涉千里。直到后来查到了慕容若语的真实身份他才明白了,原来他们两个都是可怜的人罢了。“世间情爱大抵是最珍贵不过的东西了,我知道殿下不辞辛劳一路自大楚而来所为便是思念之人。而那个人并非可以迎娶殿下之人,我会得到那旨赐婚的诏书向来也是殿下的无奈之举。楚魏和亲局面已定,不是你我二人便可更改的。既然已经是定局,下官不妨劝劝公主看开些,将来的日子很长,单是痛苦和难受是不足以支撑的。或许多年以后,殿下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人,但是并非一定要朝夕相对不可。能瞧见,能记得也不妨是一件好事。”哪怕将来有一天他要眼睁睁看着她嫁与他人,只要她好好的,他也知足。这些时日白芷常常来劝他,怕他会一时义气悔了这桩婚约,也毁了他自己。只是白芷不知道若是她让他如此,哪怕是舍了一切他都会去做的。只是到了后来他看清了,这场感情之中从头到尾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她会是他的朋友,可是却不会喜欢他。庆幸的是,他还可以看见她,还可以陪着她,她有危险的时候还可以护着她,她不高兴的时候还可以陪她喝酒。如此,他也觉得是足够的了。上官卿的一席话对于慕容若语何止是震惊,她设想过无数种他要说的话,却没料到他要说的话是这些。听他的话,早已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是什么,那他居然没有怪她,也没有拆穿她,婚姻对于一个人何其重要,他明明知道真相还反过来劝她。“上官大人,我我,你,你都知道,难道不怪我,不怪我让还是赐婚,不怪我那么自私吗”他一路而来都是护着她的,她竟然恩将仇报。终是没有看过,上官卿身手替她担落了衣上的积雪笑道“和亲非你所愿,要嫁给谁你都不想,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希望你看得分明些,不要太过于伤心,这世间真情固然可贵,但是人却并非全是为着它而活的。”似乎有一股温热的气息突地就窜进了她的心脏深处,如同丢在古井里面的石子儿,溅起水花。她以为她的下半生会凄苦可怜许多,她以为经过这两个月的时间以后她都不会再感受到温暖。而眼前这个男子,明明那么温暖。“谢谢,谢谢你,上官卿,我很庆幸可以遇见你。”更加庆幸我要嫁的人是你。白色的雪花无声地落下,一片片散落在天地间,散落在两人身侧。雪白的远处,一棵未干枯的青松后面,紫色狐裘的男子握紧了双手,指节发出清脆的声响。生平第一次给他温暖的人,他终是没有力量去守护她。“若语,非要和亲不可吗”若是当初早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他情愿一开始就没有和亲这回事。旁边的黑衣暗卫在茫茫的白雪中格外显眼,他顺着慕容修的目光看出,大雪中的两人看起来竟是如此温馨。抬首看了看自家主子落寞的眼眸,心疼似的道“主子,和乐公主和亲这一步棋已经下出去没发收回来了,我知道主子心里难受,可是现在已经是无法更改的事了,还请主子顾全大局。”大局呵所谓的大局大概就是要牺牲掉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吧。可是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情早已由不得他了,只能走下去,不可以回头,否则就是万劫不复。若语,对不起,偏偏牺牲了你。白雪一刻不停歇地往下落,似乎在祭奠着什么,又似乎在掩盖着什么。可这世间的污垢太多,又岂是一点儿雪就可以完全掩盖的。等到积雪消融的时候,那些污垢不还是一点点显现出来了么。大魏的这个冬天格外冷,冷的人人要么裹了厚厚的棉袍,要么披了厚厚的狐裘,连一向热闹非常的闵安街市都冷清了些许。只是因着和乐公主与嘉明郡王的婚事,沉寂的闵安城又热闹了起来,大婚前几日皇帝特意安排了人清扫闵安的街市,以免大婚之时喜驾受阻,和乐公主被赐由皇宫中出嫁,由皇上亲自主持婚事,当天帝后亲自到场,大楚的送亲队伍也将在大婚候留下侍候的侍卫与宫人带着余下的人返回大楚复命。上官府挂了火红的绸子和灯笼,就连下人这几日也都换了红色的喜庆的衣服,为迎接和乐公主入府做准备。柳姨娘穿了一身青色的袍子在府里逛着,眼底尽是愤愤之色,像她也是官家的女儿,身家清白,入上官府这么多年也算是尽心尽力,可是上官卿就没有唤过她一声姨娘,因着上官卿的态度,上官宏也没有将她扶正,十多年了,她始终是一个姨娘。现在上官卿成个亲还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和乐公主还没入府了,全府上下就要将就着她来过活,她偏不。“这是少爷的喜服”一丫头端了大红色的衣服给柳姨娘行过礼后起身正准备走就被她开口叫住了。“是,这是少爷的喜服,前些日子试了有些不合身,今日改了再拿去与少爷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丫头捧着喜服恭敬道,柳姨娘冷冷嗤笑了一声走了过去捻了捻衣服,是上好的千针锦衣缎子,平常官员都是用不得的,果然是封了郡王的人,当真是了不得,恐怕以后更加没把她这个姨娘放在眼里了。“好料子,你们可要仔细些送,若是出了一点儿差池可是你们的小命儿赔不起的。”虽是交代,可是语气中不满居多。上官府里的人一向都知道少爷和柳姨娘不和,没有多说,小心地端了衣服去上官卿的院子。“少爷的衣服改好了,今日特意拿来与少爷试试。”几个丫头到了上官卿的房前对门口守着的人道,守门的两个小厮面面相觑,满是为难。“少爷在休息,先搁着吧,等到少爷休息过了,我们会拿给少爷试过的。”送衣服的丫头听了蹙了眉头道“这怎么行,这喜服是明日就要穿的,皇上亲自主婚万万不可怠慢,还请通禀少爷试过,不合适好让绣娘赶制,否则就来不及了。”守着门口的两个小厮愈发为难了,彼此看了两眼,迟迟没说话,看得那送衣服的丫头都急了,跺了跺脚正要开口却听得一个小厮放低了声音为难道“不是我们不让你见少爷,只是少爷现在不在府上啊。”他们也知道大大婚前一日是何其关键,可是上官卿的脾气是谁也拦不住的,只是若被尚书大人知道了,会不会动怒处罚少爷呢。几个送衣服的丫头也吓坏了,明天就要大婚了,公子怎么还往外跑呢,若是跑到了百花楼多喝了明天怎么成亲啊。“你们怎么可以让少爷出门呢,明天的婚礼出了差池看你们但不担待地起。”几个小厮吓得面色都惨白了,一脸的害怕,现在公子出门了若是闹大了老爷必然知道,若是不闹大少爷不回来怎么办。少爷,你可不能置我们的小命于不顾啊。让几个丫头小厮担心不已的上官卿此刻却立在丞相府外等着管家进去通禀。上官卿过了不久,明启出来把上官卿迎进了湘芜院,自己立在湘芜院外守着。没想到他堂堂丞相府的管家,有一天居然也要听墙角,相爷您这个命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