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队伍顺着黄水,在凉爽天气下徐徐向南行进,中午停下埋锅做饭时,已经离开宜黄县城十五公里。令郑毅颇为感慨的是,背着枪支挑着重担的八百团丁一个都没掉队,山里人特有的韧性一点儿也不输给训练有素的麾下将士。傍晚时分,队伍行至黄陂镇北三点五公里的渡头村扎营。郑毅特意让卢局长集合八百民团队伍,给予吃苦耐劳士气高涨的团丁们极大赞扬,政委李昭和参谋长王虎臣也先后发表讲话,面对八百团丁大赞特赞一番,然后宣布明天上午抽调最精锐的特务连和重机枪连,与民团弟兄们举行贴近实战的联合演习,完了每人下发五个大洋。累得半死的八百团丁听到这消息顿时欢呼一片,卢局长脸上也乐开了花,晚餐时在郑毅和一群团级军官的热情招呼下,菜没吃上几口就被灌下几斤烧酒,没一会儿就舌头打结再次醉倒。次日上午七点,教导师全体官兵已经用过早饭,做好了一切出发准备。烂醉如泥的卢局长此时犹自呼呼大睡,而八百团丁则在渡口营地里,乱哄哄地享用油水十足的早饭。昨晚半夜出动的特务连侦查小队悄然返回,向郑毅汇报探路的情况。郑毅和弟兄们略作商议,决定集合八百团丁实施缴械,然后由李连山的一营弟兄和教导团学兵连严密看管,逼迫八百团丁继续为本部运送物资,一举越过西面三十公里的坎坷山道,抵达海拔九百多米的回龙山北麓后,再释放蠢笨如猪的卢局长和八百团丁中的大部分。十分钟后,填饱肚子的八百团丁遵命集合,分布周围的教导师千余将士立刻对其展开包围,懵懵懂懂的团丁们尚未明白过来,就被一拥而上的将士们尽数缴械。全身披挂的一团长李连山不紧不慢地登台亮相,站在惊恐万状的八百团丁前方,大声宣布:“民团弟兄们,你们不要惊慌,由于我军下一步行动非常机密,为了避免情报泄漏,避免擦枪走火,不得不暂时收回弟兄们的武器。”“接下来,我军还得麻烦弟兄们,继续协助我们运送物资,不是向南到宁都,而是调转方向走到回龙山下,我们立刻让弟兄们安全回家,每人发给五块大洋的承诺不变”“但是,如果有谁胆敢违反军令,擅自逃离队伍,我们立刻就会军法从事,绝不含糊好了,排着队到后面去,挑上你们昨天挑来的担子,跟随我们的弟兄出发吧”在黑洞洞的枪口逼迫下,惊慌失措的八百团丁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乖乖地跟随一营官兵前往物资堆放处,战战兢兢地挑起沉重的担子,跟在全副武装的二团将士身后,走进了西面的崇山峻岭。半个小时后,被解除武装的警察局长兼民团团总卢东翰经过几次呕吐,终于彻底清醒过来,听完郑毅笑眯眯地说出的一席话,卢局长大惊之下再次瘫倒。郑毅摇了摇头,只好端来碗米汤给他喝下,吩咐两名警卫把他扶上马,跟随大队人马一起出发。崎岖狭窄的山路,在苍莽茂密的群山中时隐时现,往往前行不到百米,就要沿着贴着山壁的小道上上下下。延绵两公里的队伍行进速度异常的缓慢,耗费五个小时接连翻过四个山坳,越过七条小溪,停下休息时郑毅对照地图一看,才发现距离出发的渡口村直线距离不到七公里,按照实际走过的山路里程计算,却已经走了十八公里。郑毅收起精致结实的德国军用指南针,走到满脸憔悴的卢东翰身边就着块大青石坐下,掏出香烟,拿出一支递给卢东翰:“卢兄,实在对不起啊,让你跟我们一起受累了,可是,不把你请来一起走,兄弟我又不放心,看这事儿闹的,唉来来来,点上吸两口再说。”卢东翰颤悠悠地叨着香烟凑近火苗,轻轻吸上一口,随即把香烟从嘴皮上移开:“关关将军,你能不能对鄙人说句实话,你们是不是南昌暴动后南下的共产党”郑毅轻轻点头:“卢兄,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千万别说出去,否则你回去之后,恐怕洗不掉通共的嫌疑啊”“现在你的八百弟兄中,估计也有人猜出来了,但是只要我们不承认,你们也不说出去,就无法追究到你头上。”“你想想啊,黄县长和全县士绅贤达不也帮助我们许多吗哪怕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你不用太过担心。”卢东翰彻底傻眼了,极度震惊地望着郑毅,连手上的香烟掉到地上都没察觉,肥厚的双唇快速蠕动好一会儿,才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将军大人大量,饶了我们的性命吧看在兄弟鞍前马后服侍多日的份上”郑毅的大手及时放到卢东翰发抖的肩膀上:“卢兄,你千万别胡思乱想,我对天发誓,绝对不伤害卢兄和任何一个民团弟兄,等我们一起到达西面的回龙山下,我立刻恭送卢兄和民团弟兄们回家,然后我们一路向西,开往湘省。”“至于今后会不会再见面,只有天知道了。”卢东翰痛苦地闭上眼睛,喃喃地说道:“从这儿到回龙山根本就没路走,沿途全是高山断崖,只有人迹罕至的莽林和一道道山涧,哪怕来来回回绕着大山走,也要一边开路一边走,还要过水搭桥。”“估计大山里的猎人都从未走过这条道,何况你们还带着这么多伤病员和货物,过不去啊”郑毅笑着说道:“这世上本来就没有路,走的人多了,这才有了路也正因为没有路,我才不得不留下卢兄麾下八百弟兄,帮助我们逢山开路,过水搭桥,帮助我们开出一条求生的道路来。”“这得花多长时间啊”卢东翰几乎哀嚎起来,接着向后一倒躺在地上,紧闭双眼,痛苦地直哼哼。s:第一更送上,小火求订阅和月票鼓励哦160420oshow7,,;手机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