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女儿的手,前前后后看了又看,夭夭笑道:“娘,放心,我一点儿肉都没少,还胖了一些呢。”江若婉、陶士铮同时低呼一声,“灼灼会说话了?”陶锦熙兴奋地跳了起来,“姐姐你的喉咙治好啦?”“治好了,是端木神医的方子,皇上派人日日熬了药给我喝。”夭夭拉住陶锦熙,“一个月没见,你有没有好好读书啊,国舅爷?”国、国舅爷?陶锦熙嘴巴一咧,露出两颗小虎牙,用力点点头,“有的!母亲亲自指点我功课的!”江若婉歉意地看看陶士铮,“你别介意,我想给他请个好点的西席,一时半会儿倒没遇到合适的,只能我先教着。”“阿婉这是什么话,你费心教导他,我又怎么会介意。”陶士铮星目深沉地看着江若婉,“更何况你的学识恐怕一般的先生都比不过,有你教他我很放心。就是熙哥儿太淘气了,恐怕会让你劳神。”夭夭笑道:“父亲,熙哥儿跟着母亲读书可认真了,他可没有淘气,您不能冤枉他。”江若婉也笑了起来,“是呀,国丈大人,熙哥儿可是国舅爷呢,就是年纪小也不能委屈的。”听母亲也开起了玩笑,夭夭笑得眉眼弯弯,脑袋歪着靠在了父亲肩上。陶锦熙也笑了起来。陶士铮的大手落在夭夭头上,轻轻揉了一下。他现在真的没有任何遗憾了,他的腿已经治好,女儿的喉咙也好了,儿子也出息,他甚至还娶到了江若婉,虽然他现在连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看皇上的意思,对女儿也很是用心,他已经别无所求了。……夭夭安静地等着待嫁,婚礼是礼部筹办,她连嫁衣都不用绣,日子过得很是悠闲。萧沉夜也等着夭夭嫁进宫来,与自己朝夕相伴。除此之外,他还在等着南疆传回来的消息。没想到,没等到风阙天的画像,却等到了南疆边境兵马集结,准备大军入侵大雍的消息。局势一下子紧张起来。没人知道南疆为什么突然要开战,虽然之前多有摩擦,但远远没到两国交兵的程度。但凤阙天就是一个毫无理智的疯子,不能以常理推之,萧沉夜立即召集兵马,点派将领,准备御驾亲征。大军提前一天到西郊大营集合,萧沉夜则是次日一早从皇宫出发去大营。身边最重要的两个男子都要出征,夭夭的心都拧成一团了。陶士铮拉着一双儿女细细叮嘱,这不是他第一次去南疆边境,他并不是很紧张,就是舍不得家里的……三个人。夭夭乖巧地听着父亲说话,陶锦熙却是急得满头汗,“父亲,带上我吧,我真的能行,能骑马,能开弓,能舞剑!”“不行。”陶士铮坚定地摇摇头,“我走了,你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人了,你母亲、你姐姐都要你来照看,你怎么能也离开呢?”一听此话,陶锦熙倒是安静了,他瞅了瞅温婉端庄的母亲、好看又乖巧的姐姐,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留在家里照看母亲和姐姐也是十分重要的。夭夭看父亲的话说得差不多了, “母亲,父亲出征这么远,你看看父亲还缺什么不?”她知道父亲母亲没有圆房,父亲至今仍然住在外院。两个人感情的事她不能勉强,但既然做了夫妻,至少临出征前妻子应该关怀一下夫君。她朝着母亲眨眨眼,拉着陶锦熙离开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暧昧。“咳咳,那个——”江若婉脸颊微红,“女儿做的通灵香你要记得带好,其他的我收拾个包袱,明天一早交给你。”陶士铮明早就要去西郊大营,这是他在家中的最后一个晚上。“阿婉,我——”陶士铮终于还是握住了江若婉的手,“我知道你嫁给我是权宜之计,我也知道自己配不上你,若是将来我能顺利回来,你想和离的话咱们就去户部办了。要是……不幸我回不来了,还要拜托阿婉帮我照看一下儿女。”“胡说什么?!”江若婉猛地抬起头,眼角微红,“谁说你回不来了?你打算不要我了?还要和离?!你就这么嫌弃我?!”陶士铮慌了,“不不不,我喜欢你都不够,怎么可能嫌弃你呢,阿婉对我来说,就是九天上的神女,只能远远地看一眼,在心里想一想也是亵渎的!”神女?江若婉的脸更红了几分,相处这么久,她早已知道陶士铮的情意,他那隐忍克制的样子,让她沉寂了十五年的心湖起了波澜。“既然……你喜欢我,那怎么不同我……圆房呢?”她的声音低如蚊呐,后面几个字更是勉强才能听清。这低低的呢喃犹如一道闪电,劈进了陶士铮的脑海。他冲动地抱住了江若婉,柔软的身子入怀,他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阿婉,我自然是想你的,想得甚至都无法安眠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只是这太委屈你了,我们甚至都没有办婚礼。”他原本以为她不久后就会离开自己,所以也没打算正儿八经地办上一场婚礼,昭告亲朋江若婉嫁给了他,那样她离开的时候只会更尴尬。没想到她竟然是愿意的。“阿婉,等我回来,我要风风光光地办个婚礼娶你,做我陶士铮的妻子。”他低下头,郑重地在江若婉的额头轻轻一吻。第66章次日一早, 送走了陶士铮, 夭夭就进宫了。她舍不得萧沉夜去边疆, 可她不能拦着他。前面几次与边疆的冲突,是他亲自带兵扫平的,若说最有经验的将领, 其实是萧沉夜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萧沉夜自然有无数的事情要交代, 依然由英王监国, 另有三位帝师级人物做后盾。此外他担心苏照德出什么幺蛾子, 特意下了道圣旨,令苏照德在家中闭门不出, 编纂前朝历史。其实按照他的性子,苏照德敢暗害他的小皇后,自然是要凌迟处死的,可他本来是想把这个下手复仇的机会留给夭夭, 没想到南疆举兵来得这么快。一天之内找个借口杀掉苏照德有些太过仓促,毕竟是阁老,他要杀也得名正言顺。只好先把他软禁起来,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处置。等忙完一天已经酉时, 回到龙德宫, 发现夭夭正站在他的盔甲前,小手在黑亮的铁甲上轻轻抚摸着。“小桃花。”“陛下回来啦。”夭夭转过身来。她的声音轻快娇软, 萧沉夜却发现她的眼角是红的。心中叹了口气,小丫头这是舍不得他。他又何尝舍得, 恨不得将她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可两军交战非同寻常,他不能让她冒一点点风险。“乖乖等我回来。”轻轻将她环在怀中,萧沉夜低声道。夭夭柔软的双臂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嗯”了一声,“陛下,我等着您……回来娶我。”说好的婚期本来在几个月之后,现在看来很有可能会推迟。萧沉夜很不满意,他是恨不得立刻就将她娶进宫才好。坚实的双臂越收越紧,夭夭都有些透不过气来了,她抬起头,轻声唤道:“陛下……”萧沉夜低下头来,俊脸越来越近,夭夭的眼睛睁大了。温热的薄唇落在她光洁的额头、颤抖的眼睫、挺翘的鼻尖上,最终来到那樱花般的唇瓣,柔嫩细软,带着她特有的甜香。气息交融……辗转逡回……等到萧沉夜恋恋不舍地放开她,夭夭已经头晕目眩了。她小脸红透,大大的杏眼中水汽弥漫,唇瓣微微有些肿,张开菱唇急促地呼吸着。她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倚靠在他的怀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随着呼吸的起伏。全身的血液沸腾燃烧,叫嚣着涌向不可言说的某处。萧沉夜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又轻轻吻了一下,郑重地说道:“小桃花,等我回来娶你。”……大军离开京都,直奔南疆。夭夭和母亲、弟弟留在桃花府,自从她册封皇后,来攀交情的人很多,夭夭不胜其烦,干脆闭门谢客,对外只说是为远征的将士诵经祈福。家里的三个人虽然担忧着出征的陶士铮和萧沉夜,可日子却过得很是平静,这天,江若婉刚刚梳洗好,却见女儿身边的馥莲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夫、夫人……”江若婉皱眉,馥莲是个沉稳持重的,怎么会慌成这样,声音都快抖得听不清了。莫非是女儿出了事?江若婉脸色大变,见馥莲神色慌张地在屋里扫了一眼,她明白过来,现在女儿可是皇后,除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引人议论。她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问道:“怎么回事?”馥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声道:“姑、姑娘她、她不见了。”“什么不见了?”江若婉有些奇怪,“会不会去花园了?”女儿有时候会去花园中采集晨露,常常在天色微亮的时候出门,因为太早,她不忍心打扰丫鬟,就一个人静悄悄地离开卧房。“没有。奴婢过来的时候,院门还没开呢,除非姑娘会翻墙出去。”女儿平时绝对不会翻自己院子的墙,难道是偷偷跑出去追萧沉夜去了?江若婉霍然起身,带着馥莲去了夭夭的院子。馥莲担心消息走漏,特意吩咐秀竹守着正房不让人进,江若婉进卧房的时候,屋里还是馥莲离开时候的样子。门窗紧闭,屋里有淡淡的香气。江若婉深深吸了一口,这味道不是夭夭常用的,有点奇怪,闻起来让人昏昏欲睡。心中一凛,江若婉意识到出事了。“快去派人请英王!”萧会廷来得极快,听到这边的消息就一路纵马疾驰,下马的时候身形一个踉跄,进门的时候又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他身上玉白的锦袍皱着,俊脸惨白,颤声问道:“夭……皇后出了什么事?”江若婉本来疑心是萧会廷不死心偷偷劫走了夭夭,特意叫他来试探的,看他的样子却并不知情。屋里没有外人,江若婉把夭夭一早就不见了事告诉萧会廷。萧会廷听说夭夭不见,脸色更白了几分,勉强镇定下来四处查看,“皇后被人从这府中劫走的可能性并不大,江夫人不知,这桃花府周围其实是被禁卫团团守着的,除非皇后自己走出去,否则别人很难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带走。”馥莲道:“禀告英王殿下,奴婢昨晚是睡在明间的,奴婢平时睡觉轻,姑娘要是经过绝对不会察觉不到,可奴婢觉得昨晚很奇怪,似乎睡得特别沉。”江若婉也道:“门窗紧闭,屋里还有奇怪的味道,闻了让人很不舒服。”为了保持现场,门窗一直没有打开,屋里还残留着一丝香气,萧会廷有力抽了抽鼻子,闭目仔细感知一番,脸色大变,“这是迷香!”他大步走到门口,扬声吩咐道:“让魏统领来见我!”他带来的人全都留在院子里,立刻就有人去传话,很快一个精壮的男子就来了,单膝跪地行礼,“见过英王殿下。”萧会廷带着那人进了屋,问道:“昨夜可见到皇后外出?”魏统领摇头,“并未见到。禀殿下,自属下带人守着这桃花府,从未见皇后娘娘外出。”萧会廷的目光在屋中一寸寸掠过,这是他心爱女子的闺房,此时他却心急如焚,一点儿旖念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