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出院,李和叫李隆去办出院手续,出院自然要少不得交费用,段梅跟在李隆后面阴沉着脸呢,虽然李兆坤是她公公,可公公不止一个儿子啊,凭啥都让小儿子一个人出钱。女儿也可以不出钱了,可另外一个儿子总要出钱吧,她忍不住埋怨上了,“三千块都没了呢。”三千块啊,要是几百块她也就不说了,毕竟大伯子没少补贴她们家!可这三千块是她们夫妻靠收废品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早上没懒觉可以睡,中午基本没时间休息,忙完一天的工作,晚上怎么也得晚上八九点。她们虽然这些年也有不少存款,可一下子就没了三千块,她不心痛才叫怪呢。“赶紧闭上你的嘴,没事少来找事。”李隆左右瞅瞅,见没人听见才松了一口气,他在家里可以顺着媳妇,可是在外面容不得媳妇扫他面子的,“这点钱你就叫上了,咱又不是没钱,你非计较这些干嘛。”“什么叫这点钱,好像俺没跟你屁股后面辛苦一样。你看看,俺这么多年连个像样子的首饰都没有,过年了连个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俺图个啥子呦。俺省吃俭用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家伙,俺辛辛苦苦这么着,你倒会在外面做起了好人。”段梅说话的嗓门不自觉的又抬高了几分,好像是受尽了委屈一样。李隆瞅见她要哭的样子,吓了一跳,可不敢惊扰到别人,他急忙的道,“哥不会让咱亏这个钱的。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真的?”段梅犹自不相信的问道。李隆没好气的道,“咱哥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你想想他什么时候让咱吃过亏。就是..就是咱的房子都是老大的钱,连做生意的本钱都是他的。你怎么还这样呢,能不能给我懂点事,一天到晚不消停。”这种没脸面的事情,他都懒于启齿,只是媳妇太贪心,让他很是无奈。“还不是靠咱自己没日没夜的干。再说,你也没少跟他后面累。”段梅不服气李隆这话。李隆道,“是,咱能干。可比咱能干的多了,有几个是咱家这样的日子的。你这个糊涂蛋子。行了,别多说了,我看他样子就知道他最近累的很,你别乱说话,又让他操心。”李和虽然已经剪了短发,可是李隆还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他头上的白发。他才多大啊,怎么就又白发了呢?段梅也好奇的道,“对啊,怎么就这么憔悴了呢,瘦的都不像话了呢,俺都差点不敢认。你说是不是真的生病了?看着不像胃病呢,胃病能瘦成那个样子?”“少说破嘴话。哦,对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啊,好不容易带个姑娘回来,你可别乱说话,要不然我..”李隆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硬话。他见到了何芳,知道了哥哥有了伴,也很为哥哥高兴。“要不然怎么样?”段梅冲他仰着脖子,冷笑道,“你还要休了俺啊!”李隆没辙,知道这娘们吃软不吃硬,叹口气道,“那当我求你行不行?别再闹了。”“不用你交代,俺又不是傻子。”夫妻俩拌了半天嘴,才去办了出院手续。可并不是六个人都愿意出院,这老李家还没给说法呢,要是顺顺当当的出院了,老李家说不准就反悔了。王老鼠跟潘广才就是磨磨蹭蹭的不怎么乐意。潘广才道,“二和,这可是中毒,差点死人的,要不是咱们命大,可真就见阎王爷了。”“潘哥,你放心,回去了咱该怎么着就怎么着,绝对不让大家吃亏。”李和也明白这些人的心思,人家能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走到哪里都逃不过一个理字,关键还是他自家理亏。李兆坤的假酒差点喝死了人,人家没报警就是已经够仗义了,要是报警了,李兆坤说不得要倒霉。虽然他也巴不得李兆坤进去反省几年,可这是他亲爹,关键时刻,他还是下不来那个手。王老鼠也要说话,希同才却是插话了,“都是家门口的,门挨门的,他二和能往哪里跑,有什么事咱回家说,二和什么性子你们还不了解嘛。”别人怕李和赖账,希同才却是不怕的,当年李和眉头都不皱的给村里一捐款就是几万块,人家的人品在这放着呢,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家一想还真是这个理,他们不信李兆坤,可是李和他们还是信的。这样大家才利索的收拾起衣服出院。希捷过来跟李和说,“我们院长要找你呢。”“那我过去。”李和叹口气,又是欠了个人情。虽然对方是看在何军的面子上才给他一点关照,可也是欠人情,而且是大人情。这么大的集体中毒事件,要不是医院压着了,肯定上报纸头条,然后就是满城风雨,待警察上门了,李兆坤哪里还能这么舒舒服服的在这里躺着。他在病房发床头柜找了个水果袋子,胡乱的塞了几个苹果,然后才问明了院子办公室的位置。院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握着李和的手道,“李教授,你好,早就听何县长提过你,今天一见果然是难得一见的才俊。”“谢谢。张院长,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李和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跟才俊沾不了边。明知道他是在闭着眼睛说瞎话,可也要应付。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回事,有欠有还,简洁明了,实现可持续发展就是维护了所有人共同点利益,慢慢都会是一个圈子。不能张三天天找李四借钱,而张三自己就一毛不拔,关系肯定没法持久。张院长笑着道,“主要是事情本来就不大,如果真的出了人命想兜都是兜不住的啊。”他这话说出来既显得诚恳也显得仗义,只要在能力范围内的事情都不是问题。李和笑着道,“张院长,怎么说还是非常的感谢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尽管招呼,千万不用客气。这边忙完了,一定请你吃饭。”“哎呀,不用这么麻烦。”“不麻烦,到时候我问问何县长还有吴市长有没有时间,大家都可以一起聚聚。”张院长眼睛一亮,然后试探的问道,“你说的吴市长是?”李和笑着道,“市里叫吴市长的可没几个吧。”之前的何局长变成了何县长,县里的吴书记变成了市里的吴市长。“我一直希望能当面向吴市长请教工作呢,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啊。”张院长说的很是感概。李和大包大揽的说道,“有机会的,一定有机会。张院长,那就不打扰你了,这今天出院,乱糟糟的,我先去安排下。”“你先忙。”张院长又把刚刚李和放在办公桌上的水果袋子塞到了李和的手里,拍拍他手道,“自己人,不用这么见外。”“一点心意而已。”这个水果袋子李和是塞了一千块钱的,哪有空口白话找人办事的。他还是坚持把水果袋子留了下来。张院长一个劲的说不好意思。李和出了院长办公室,发现何芳守在了门口,他发愁怎么安排何芳,现在倒没功夫跟李兆坤计较假酒的事情。李兆坤再傻也没有在家门口作案的道理。他要是真有心卖假酒,没道理把自己喝进了医院,还把他亲爹李福成给拉了进来。李兆坤明显是个倒霉蛋子,是受人坑了的,再说他虽然混不吝的,可绝对没那么大的坏心眼和胆量,这一点李和很肯定。何芳大概了解李和的心思,“我还是回去吧。”李和摇摇头道,“治安可没想象中的好,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何芳抿着嘴,想了半天才道,“那我在这边旅馆等你吧。”“好。”他不再看她,脸上的微笑有点悲哀。李和不是不欢迎何芳,而是农村嘴碎,带何芳回去没名没份的,何芳脸面哪里又好看了。王玉兰是同意何芳去住旅馆的,她是个实在性子,家里卫生没来得及打扫,新被褥也没有,再说眼下乱糟糟的呢,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不过老奶却是不同意,她跟王玉兰嘀咕道,“生米也要给煮熟了。你还要不要娶媳妇了,要娶媳妇就听俺的。”她心思自然比王玉兰重了些,先给拐回家才是正理,这么个黄花大闺女从眼前跑了才是造孽呢。而且姜是老的辣,她也能看出这姑娘是乐意去的,态度还是取决于大孙子。王玉兰瞧了瞧秀气的何芳,倒是真舍不得何芳了,又被老奶一唆使,心一横,就这了,儿子娶不到媳妇早就是她心病了。何芳被老奶和王玉兰一人抱着一只胳膊,有些为难的看着李和。李和道,“阿娘,阿奶,让她住这里吧。明天我送她回去。”送回去?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两个女人没一个愿意松手的了,这不是煮熟的鸭子飞了嘛!老奶唬着脸道,“你看看这到处是帮子没长眼的三流子,一个大姑娘在这里怎么行。”儿子是二流子,自然只能拿三流子开涮。李和好说歹说,不管是老娘还是老奶就没一个讲道理的。他把何芳拉到一边,低着头道,“那委屈你了。”何芳笑着道,“你把我留这里一个人才是委屈呢。”李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芳被老奶和老娘架上了手扶拖拉机。这叫什么事啊!村子里的一帮人像瞧着大姑娘上花轿似得,在旁边看稀奇。就连李兆坤都在旁边傻乐呵。李和狠狠的瞪了李兆坤一眼。李兆坤道,“你瞪着老子干嘛。”李和没理他,也上了手扶车,回去再跟他算账。大壮开了一张手扶拖拉机,李隆开了一辆手扶拖拉机,两辆咚咚的拖拉机进了村子。看到夹做在王玉兰和老奶中间的何芳,就有熊孩子开始大声喊,李老二带新媳妇回来了,李老二带新媳妇回来了。李和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想当年他第一次带张婉婷回来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子嘛,家里围了左三层右三层,大姑娘小媳妇都来瞧李老二的媳妇是什么样的。嘴角刚抿起的笑意,又突然合上了,他感到难过,不是因为她不爱他了,而是因为他再也不能相信她了。一年到头没什么热闹的事,唯一热闹的时候就是村里有人成亲、新媳妇进门,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村里人那肯这么轻易放过。大家这次围观的挺尽兴的,何芳身量高挑,根本不需要大家仰着脖子往里面挤,站在外面就能瞧见新媳妇的模样。有人起哄找王玉兰要喜糖,老奶却是不慌不忙的从随身的包袱里一抓一大把,见人就散。这个超出了李和的预料,这老太太是什么时候买的糖果,他连拦都来不及了,他歉意的朝何芳笑笑,何芳却是无所谓的朝他点点头。人散掉后,李家清静了。王玉兰把下蛋的老母鸡都给杀掉了,李和知道老娘这是下血本了。何芳要在厨房打下手,王玉兰和老奶都齐刷刷的把她拦下了,都只是一个劲的问何芳需要什么口味。何芳只是说不吃辣。这是替李和考虑的,他想吃辣椒的愿望又破产了。何招娣笑吟吟的站在了门口,李和一阵的紧张。她只是冲李和笑了笑,然后提了两条鱼进了厨房,跟王玉兰说,“老婶,刚从河里刚捞上来的。算给新媳妇添菜了。”王玉兰道,“那你算算多少钱,俺拿钱给你。”何招娣道,“婶子,我没那么钻钱眼吧。给新媳妇的。可不是给你的。”老奶笑着道,“哎呀,这季节捞这么大鱼可是费劲了,要算钱的,要算钱的。”她主要是害怕落了何招娣老娘赵春芳的话柄,那老娘们可不是善茬。何招娣摆摆手,“真的不用,我刚从河里捞回来的,还没来得及往家放呢。听说二和带新媳妇,想着你家要添菜,不就给你送来了。老奶,我先走了。”走的时候,她又对何芳点头笑了笑。她又不经意的扫过他,他怎么这么瘦了,可那无神的双眼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在她看来依然是一种温柔怜惜的神气。可是想到一切都太晚了,心下轰然一声,若有所失。太晚了。李和看着何招娣的背影,她连蹭带跑,三脚两步就没了,他找了烟就点上了,刚刚抽上一口,就开始咳嗽了起来。何芳掐了他的烟,急忙给他顺背,“跟你说不能抽了。”“想抽了呗。”李隆把屋子里的酒搬出来了一箱,对李和道,“这就是那种特曲。”李和拆开了一瓶,闻了一下,没有什么不对劲,用舌头尝了一点,虽然算不上好酒,可跟普通的散酒味道也没差别,难怪李兆坤这样的老酒鬼都能着道。何芳伸出手,“给我倒点。”李和给她倒了一点放在手心里。只见何芳两掌使两手心接触用力摩擦几下,然后用鼻子闻了闻。“闻得出来?”何芳道,“再差的酒都是气味发甜。这味道是苦臭的,估计是添了甲醛。”李和问李兆坤酒是从哪里批发来的,工业酒精真的能喝死人的,“要是喝坏了人,你就准备呆一辈子劳改队吧。”“不都是酒嘛。我就想着口味差点就差点,可哪里想到能把人喝坏了。”李兆坤哪里晓得什么是工业酒精,虽然不服气,可是态度还算好,他也晓得捅下这么大的篓子,还得儿子来处理。他要是处理不好,潘广才那些人真舍得揍他。而且他也更清楚这里面的轻重,要不是儿子,他真的可能在劳改队里面过年。李和再次有气无力的问道,“那到底从哪里来的?”“我以前一块做生意的一个朋友,他跟我说的。花了我600块钱呢。”李兆坤说起来也不免垂头丧气,这些钱可是他好不容易这些年积攒下来的私房钱,这个儿子要三十,那个儿子要五十,存的有多辛苦,说出来都是泪。想不到一下子就让他折腾没了,让他真真的想哭。“能找的到人嘛?”要是找的到人,李和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李隆在旁边接话道,“我带大壮去找过地方,人早就跑了。”“哎,认倒霉吧。”李和也真不能拿李兆坤当孩子训斥,人智商不够,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也该庆幸李兆坤不是做生意的料,这假酒就没卖出过几瓶。他还是要想办法怎么安抚潘广才这些人,毕竟他们喝的假酒都是从李兆坤这里买的。赔钱是肯定要赔的,可是赔多少钱这就要人拿个准了。李和先去了希同才家,希同才道,“这我怎么说啊。”他也是当事人,他可是开不了这个口,避嫌是最好。李和道,“我可没地方商量了,我不找你商量找谁商量。”希同才考虑再三才道,“那这是你信着我。那我就说说。其实都没多大事,大多只是头疼了一阵子。只有你爷爷受罪了,那个吐的难受。”“他酒量好,喝的多,也是该着他了。”“所以啊,他们那边你给送上二斤肉,给个一百几十块钱,就都该知足了。至于我这边就无所谓了,你赔我两瓶酒就行,不准再拿那种特曲给我。”李和笑着道,“该一样都一样。只是一百多块太少了吧。”希同才笑着道,“其实当天就可以出院了,只是他们作妖非要等你回来,我吧早就待的发霉了,可又不能拆他们台。这阶段在医院每天都是好吃好喝的,你兄弟给咱们一样也没差。所以啊,他们这是该知足了。”李和想了想道,“那我给500吧。”希同才伸出大拇指,笑着道,“你够海量。不过其他人该后悔没有买你爹的酒了。”这话说完,两个人都是哈哈大笑。回到家,李和把钱塞到李兆坤手里,然后带着李兆坤挨家挨户的去送钱。李兆坤送完一到家就唉声叹气,这两千块可是通过他的手送出去的。“哎,加上本钱,2600就没了啊。”从来不跟李兆坤计较的段梅却突然插了句,“住院都花了3000呢。这样一算5600没了吧。”李兆坤又重重的叹了口气,这次叹气的目的是为了掩饰尴尬,反正他是没钱还给儿子的,只能算儿子倒霉了。李和又回屋拿了一沓钱,也没细数就丢给了李隆,“拿着吧。”李隆只点了1500块出来,剩下的要还给李和,“平摊就行了。”“就这点德性。自己收着吧。”李和丢下钱,站起来去了厨房,“阿娘,饭好了吧。”厨房里,除了老奶和王玉兰,连两个婶婶都来帮忙了,一边聊天还不忘一边朝外面的何芳指指点点。段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在旁边摘豆角的何芳,想收起李隆手里的钱又不怎么好意思。何芳笑着道,“他是哥哥,怎么样都是他应当应分的。”段梅这才不顾李隆的白眼,笑嘻嘻的把这钱收了,摸下厚度怎么样都有一万多呢,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百元大钞呢。晚饭的时候,满满的一大桌子,李福成坐在最上面,旁边一溜排是李兆坤兄弟三个。李兆明要给李和倒酒,李和刚要站起来接酒,何芳就在下面扯了下他的衣角。李和才把酒杯收回来,笑着道,“最近在吃胃药。过几天再喝吧。”老奶心疼的说,“我就说最近这么干巴。不能喝就别喝了。”然后掉转了筷子头一个劲的给何芳夹菜。何芳也没推辞,端着碗迎着筷子高高兴兴地接了。李兆坤刚吃了两筷子想说菜里没辣椒没滋味,就被老奶瞪了一眼,害怕老奶搬嘴,又要跟他闹,只得又把话憋回了肚子。接下来的时候,老李家的娘们开始了对何芳家庭的全面户口调查,何芳都笑着应了答。唯一让王玉兰不满意的是何芳没有父亲,家里没有男人,将来还不是要靠他儿子养活,岂不是要累死他儿子。而老奶却是相反的想法,少一个拖累,将来也能过安生日子。李兆坤也挺可惜的,将来没有一个能陪着喝酒的亲家,果然人生寂寞如雪。不过一家人都是挺满意,人家好歹是城里人,吃着商品粮呢,不嫌弃他们这种乡下人已经是烧高香了。这姑娘要模样有模样,要学历有学历,要工作有工作,根本没得挑。王玉兰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这姑娘一定要砸在自家手里,因此对何芳又不免多了几分殷勤。王玉兰这幅做派,却让旁边的段梅吃味,她进门的时候可是没这个待遇,这婆婆偏心也是偏的没边了。收拾碗筷的时候,段梅本来想不动的,可是看到李隆那要吃人的眼神,才悻悻得站起身去厨房收拾。李和要把何芳安排在老四的屋子里睡,可老四的屋子里没有一件被褥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床板。他不用想都知道家里老奶做的妖,他老娘没这么高屋建瓴的想法。何芳低声道,“没事。咱俩一件屋子就是了,又不是没这样睡过。”“对不起。”他满世界找宾馆躺尸的那阶段,都是何芳伏在床边睡觉,想想他真是够混蛋的。何芳接过王玉兰递给的脚盆,要给李和先洗,这让王玉兰满意不已。李和看老娘的表情,只得把戏演到位。可等何芳给他脱了鞋子,给他洗了脚。他才羞愧的意识到这不是演戏,何芳这阶段都是这么对待他的。在他浑浑噩噩的日子里,都是何芳给他洗衣服做饭,给他洗脸,给他洗脚,给他洗手。李和笑了,他好像再一次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幸福的滋味。何芳一边给他搓脚,一边仰着头跟着笑,半晌才问,“笑什么呢。”据说那些你一笑就跟着你笑的人,不是傻逼就是爱你的人。“如果你认识从前的我,那么你就会原谅现在的我。”何芳给他把脚抹干净,然后给抬上了上了床,低着头道,“净说些我听不明白的。”背着身子,嘴角抿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李和道,“你上床吧。这次换我看着你。”“不用。”两个人也就抵足睡。李和躺在床上久久的无法入睡,他一下子又想到了好多,他要是回去找她了,这里的爹妈怎么办,老四老五怎么办,何芳又怎么办?李兆坤他放不下,主要是怕捅娄子。老四老五一个被他扔在香港,一个被他扔在新加坡,要是他走了,谁来照顾她们呢?他烦躁的坐起来,又点了一颗烟。“你怎么又抽烟了?”这一次何芳没有夺他的烟。她也跟着坐起来,拉开了灯,拍着他的肩膀,安抚他睡觉,“睡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如果我娶你呢?”良久,李和说出了这么一句。何芳笑着摇摇头,“不。”“为什么?”“如果你给我的,和给她的不一样,那我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