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大学堂开学第一日,创造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纪录。短短一个时辰,两千名学子,全员招齐。要知道,燕京大学堂可不是敞开门户,谁都能进的地方。读书人想要进入到燕京大学堂,必须经过六道严苛的考核,考核通过以后,才能顺利的进入到学堂内。由此可见。这进入燕京大学堂的两千名学子,在报名的时候有多迫切。虽然燕京大学堂的山长在报名的时候,以朝三暮四的故智戏耍了一下学子,但是考进燕京大学堂的学子,却没一个人埋怨他。甚至,他们心里对向敏中还怀有一份感激。特别是那些纯粹的读书人。燕京大学堂看似一下子招收了两千名学子,可是对纯粹的读书人而言,这个名额真的只有五百人。因为燕京大学堂招收的两千名学子,其他三科占了近一千五百人,留给纯粹的读书人的名额,只有五百。而此番起来考燕京大学堂的纯粹的读书人,却是最多的。据不完全统计,足足有一万多人。由此可见,竞争有多激烈。而能够进入到燕京大学堂内的学子,他们不认为他们比那些被淘汰了的读书人强。因为在那些被淘汰了的读书人中间,有许多都是成名已久的人物。而他们这五百人,能抢过那些成名已久的人物,进入到燕京大学堂,就是因为向敏中朝三暮四故智的缘故。正所谓几家欢喜,自然有几家忧愁。在两千名第一批燕京大学堂学子们的欢呼声中,向敏中让人缓缓的关上了燕京大学堂的大门。而被阻挡在门外,一万多的读书人,脸色铁青。他们心中充满了不甘、愤恨、无可奈何。那一道门,就像是一道天堑,横跨在中间,让他们感受到了天上地下的区别。从此以后,大家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感受到了大燕国朝廷的强硬,真真正正的强硬。燕国渴望人才,燕国需要人才,可燕国不求人才。“张兄,向敏中这老货太可恶了,论才学,您在我们中间可是第一人。如今居然被罢落,这其中必有猫腻。以小弟看,陛下囚禁了圣人后裔,如今又以此打压我们儒生,肯定是要对我们儒家下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事到如今,自然不乏小人开始出面继续蛊惑。被唤作张兄的人,脸色阴沉着,等到那人说完了话以后,他目光冰冷的扫了那人一眼,“吴浩,你是不是觉得我傻?”吴浩一愣,愕然道:“张兄,您这是何意?”被唤作张兄的人冷冷的道:“你跟你身后的人要为难陛下,却不该把我当成马前卒。听信了你一番谗言,我耽误了一次前程。你觉得我还会再听下去吗?哼!告辞!”“张兄,张兄,您听我说啊!张兄,您去哪儿啊?”“前去金陵,金陵大学堂报名,比燕京大学堂晚半个月,希望来得及……”众读书人被那位张兄提醒以后,纷纷起了去金陵的心思。一个个二话不说,掉头就走。燕京大学堂门口的这一幕,自然被彭湃一点不落的告知给了杨七。杨七得知了这个消息以后,乐呵呵的笑道:“朕就知道向敏中不会辜负朕的期望,他果然有办法对付那群小家伙。那群小家伙受到了一次教训,后面自然会学乖。他们既然有心赶去金陵,朕也就顺水推舟,再给他们一次机会。派人去金陵府传旨,金陵大学堂加开两科,扩招千人,并且延迟二十日举行招生。”彭湃闻言,在一旁赞叹道:“陛下英明……”杨七摇头笑道:“没什么英明不英明的,他们有心报国,朕自然要给他们报国的门户。更何况,此举不但能挫败背后那些人的阴谋,还能为朕招揽一大批可用的人才,朕何乐而不为。儒家根深蒂固,我们没办法一次性铲除它,只能一步一步的斩断它的根须,直到有力量将它连根拔起。”“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传旨。”……时间一晃,两日已过。杨七换上了一身便装,带着几个随从,前往到了燕京城门口。刚到燕京城门口,就看到了一队车马,从远处缓缓驶来。杨七快步迎了上去。宽大的马车上,马车的主人看到了杨七,当即叫停了马车,匆匆跳下车,小跑着迎上了杨七。二人临近。其中一身深深的躬身施礼,“臣苏易简参见陛下……”杨七上前,一把浮起了苏易简,感慨道:“你在苏杭一待就是半年多,朕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苏易简苦笑道:“臣倒是想回来,可是没有完成您交代的政务,臣不敢回来。”杨七调笑道:“如此说来,苏杭等地的田产已经均分下去了?”苏易简缓缓点头,感慨道:“这一趟差事,可比臣治理南国苦多了。查出来的东西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啊。”数十年的积怨,一朝揭开,触目惊心是肯定的。这在杨七的意料之中。杨七拽着苏易简说道:“咱们回宫再说,朕已经备好了酒菜,等着给你接风洗尘。”苏易简一愣,惊喜道:“有酒?臣可半年没沾酒了,快走快走。”君臣二人回到了宫里以后。当即摆上了酒菜,一边吃,一边聊天。苏易简连干了三杯,爽的直打激灵,若不是杨七拦着,他能一直喝下去。“别着急,朕今日许你喝一壶,所以这一壶酒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可以留着慢慢喝,还是跟朕说一说苏杭等地的事情。”苏易简闻言,当即把酒壶抱在了怀里,开口道:“臣初到苏杭,在吕端的帮衬下,快速的平定了苏杭等地的叛乱。然后清查了当地的田亩。经过臣的清查,苏杭等地,数十年间,被隐没的土地多达数百万亩。豪族相连,土地兼并,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若不是此次清查,还翻不出这些来。足足数百万亩的土地,每年要少给朝廷缴纳多少税赋?数十年堆积在一起,数字更加庞大。这些个大地主们一个个借此,吃的是脑满肠肥。陛下,您知道吗?臣查抄的脏钱,多达一万万两。”听到这个数字,杨七的心脏下意识的抽搐了一下。要知道,以南国钱行跟脚,如今能够拿得出的流动的银两,也不过十万万两而已。而南国钱行的生意,可是遍及了这一大片土地,勾连了近八个国家。苏杭等地大地主的存银,居然比的上十分之一的南国钱行。由此可见苏杭等地的富庶。苏易简继续说道:“其中最恐怖的就是济州府的孔家,整个曲阜,能耕种的田产有四百多万亩,孔家占其一半。半个曲阜的人,都在给孔家做工……”杨七眉头缓缓皱起,疑问道:“为何你给朕的奏折上,并没有提及孔家的事?”苏易简苦笑道:“孔家牵连甚广,臣没办法查他们,自然没办法告知给陛下。”杨七目光微冷,低声道:“有人阻拦?”苏易简脸色更苦,“岂止是有人阻拦,整个济州府的官员们,在听到了要查抄孔家的时候,一个个都给臣使绊子。甚至还有些济州府外的官员也给臣使绊子。还有人明目张胆的站出来,骂臣羞辱圣人门庭,他们要跟臣拼命。若不是有兵马护着,臣只怕进了济州府,就出来不来了。当然了,臣也不敢仗着有兵马,就强行查抄孔家。不然很有可能会激起一场激烈的民变。”杨七拳头下意识的紧握,随后缓缓放松,他缓缓笑道:“没查抄也好,终究是圣人门庭,多少也要给圣人一些面子。”苏易简闻言,一脸愕然的看向杨七。杨七挑眉道:“你这么看着朕做什么?”苏易简狐疑道:“臣就是想看看,臣离开京城的这段日子,陛下是不是换了个人?”“何出此言?”“臣对陛下可是很熟悉的,在臣的认识里,陛下是一个嫉恶如仇,决不妥协的人。今日听到了孔家占据了近两百万亩的良田,居然轻飘飘的放过了,这不应该啊。”杨七没好气的瞥了苏易简一眼,“那你让朕怎么样,率领着大军杀过去,把孔家夷为平地?”苏易简心头一跳,赶忙道:“那可不敢,陛下要真这个干了,必定狼烟四起。”杨七摊开手,无奈的道:“那不结了……朕既然暂时不能拿孔家怎么样,就只能先忍忍,从长计议了。你知不知道,从孔连杰被朕扣押以后,上书为他求情的奏折,数以万计。对了,其中有一份还是你写的。”苏易简闻言,正色道:“在臣看来,孔连杰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罪该万死。不过,他的身份牵连甚大,陛下还要妥善处置。再说了,圣人后裔也不全是这种货色。臣在济州府的时候,就结识了几位孔家人,他们皆知书达理,明辨是非,只是碍于身份,得不到重用。臣之所以给陛下上书,也是害怕陛下一怒之下,杀光了所有孔家人。”杨七苦笑道:“在你眼里,朕就是这么嗜杀的屠夫?”苏易简干巴巴的一笑。杨七叹气道:“朕经常杀人,并不代表朕真的嗜杀。只是在遇到了事情的时候,诸多的解决办法中,唯有杀,是最快速最便捷的。也唯有杀,能让人深刻的记住教训。而在孔家这件事上,朕知道其中深浅,自然不可能采用暴力的手段。朕只是囚禁了孔连杰,就有数万份的求情奏折。朕要是杀了他,只怕摆在朕案头的就是数万份请辞的奏折。”“哎……朕还要指望他们治理大燕国千千万万百姓呢。”苏易简狐疑的看了杨七一眼,小声嘀咕道:“臣觉得,陛下您可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杨七瞪起眼珠子,冷哼哼的道:“小声说什么呢?”苏易简赶忙道:“没说什么。”杨七板着脸道:“朕可全都听见了。”苏易简尴尬的笑道:“臣就是觉得,陛下肯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任孔家中的那些毒瘤们继续祸害大燕国江山。”杨七突然咧嘴笑了,“还是你了解朕,过来,朕让你看个好东西。”苏易简赶忙站起身,跟着杨七到了龙案前。在龙案上,摆着一张白布,掀开了白布,露出了一张庞大的牛皮。牛皮上勾勒着一副奇怪的地图。杨七随手一点,道:“这里,就是我大燕国……”苏易简瞪着眼珠子,愕然道:“我大燕,不可能这么小。”杨七无奈的道:“事实上,我大燕就是这么小。”苏易简头摇的像是个拨浪鼓一样,坚定的道:“臣不信,陛下您是从哪儿弄到的这么一副图,用来哄骗臣。”杨七坦言道:“朕可没有哄骗你,这一张图,是朕在一本古老的《山海经》中发现的。根据《山海经》中对照,其中的描述跟这幅图,基本上吻合。也就是说,我们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就是这个样子。而我们大燕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纵然事实摆在了眼前,苏易简依然摇头表示不信。毕竟,他要是信了这张地图上的东西,那他脑海里存了几十年的很多东西,都会被打的粉碎。而且目前能证明这张图上的东西为真的,只有一部古老的《山海经》,谁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猫腻。接下来,任凭杨七如何解释,苏易简都是一个劲的摇头说不信。到最后,杨七也不指望取信苏易简了,他叹气道:“你信不信随你,反正朕现在交给你的任务就是,让大燕国的百姓,相信这张图是真的。”苏易简惊愕的道:“你要干嘛?”杨七挑眉道:“干嘛?当然是借此挖掘儒家的根基啊。你说说,如果百姓们真的相信了这张图上的东西是真的以后,儒学中的很多说法,是不是就成了子虚乌有之谈?”苏易简惊恐的嘴角抽搐道:“就算是百姓真相信了这个东西,受到影响最大的也是道家。”杨七似笑非笑的道:“一旦百姓相信了这图是真的,那么天圆地方之说,就会被打破。倘若这个时候,有人掀起新学,解释这个世界的存在,你说儒学在此冲击下,还能不能站稳脚步。”苏易简咬牙道:“儒学能在百家中脱颖而出,自然有它过人之处。并不是一两个学说就能推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