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门开了,又关了。杨七从门外,出现在门内。趴在案板上如同待宰羔羊的韩琼,却一点儿也没有身为羔羊的自觉。她看到了杨七,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失去了多年的稀世珍宝,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和喜悦。她在笑,笑声像是奸计得逞的老妖婆。“嘎嘎嘎……”“杨延嗣……杨延嗣……”她如同野兽一样低声咆哮着,不断的嘶吼着杨七的名字。“走近一些,再走近一些……”她一遍一遍的呼唤。杨七站在案板前却没有任何动作。看着案板上的韩琼,以及韩琼眼里充满的贪婪,杨七心中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厌恶,甚至还有些恶心。“听说你疯了,我以为这只是你的伪装,如今看来,你是真疯了……”杨七皱起眉头,一脸厌恶的看着韩琼。韩琼猩红的双眼闪过一丝疯狂,她如同堕入九幽的厉鬼,嘶吼着,“我是疯了,早就疯了。就在你当初在上京城里当众羞辱我的那一刻,我就疯了。我发过誓,我要将所有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一点不剩的还给你。”杨七脸上挂满了讥讽,“但最终,你还是没有完成你的誓言。不仅如此,你还落在了我手上。”“那又如何?这条命,我早就不在乎了。要杀要刮,随你。我虽然没有将你加在我身上的耻辱尽数还给你,但是你这一辈子也别想忘记我。嘿嘿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韩琼显得很洒脱。杨七脸上瞬间布满了寒霜,他冷冷的质问道:“所以……海靖的死,是你一手谋划的?”“那是自然……”韩琼先是得意的一笑,下一刻却里面换上了一张充满了怨毒的脸,低吼着,“她算什么东西,一丁点大的一个黄毛丫头,凭什么跟我喜欢同一个男人。”“所以你让她来刺杀我?”“对!因为我知道,她刺杀你,不论成败,她都必死。可惜我没看到她惨死的样子。”杨七啐了一口,恼怒的骂道:“你这个疯子,我们两个人的恩怨,你凭什么将一个无辜人牵扯进来。”“她无辜?”韩琼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道:“我觉得她一点儿也不无辜。她应该是死有余辜。”杨七当即就想给韩琼一个巴掌,最终抬起了手,却没有落下。他只是冷冷的盯着韩琼,“你害死了她,我就杀了你给她陪葬。”韩琼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一样,瞪大了眼珠子,颤声质问道:“你费尽周折把我从上京城带到燕京城,就只是为了给那个贱人报仇?”杨七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冷声道:“她就死在我怀里,我答应了当你给她陪葬。”“贱人!”韩琼声嘶力竭的呐喊,她再无刚才那种洒脱的模样,大吼大叫的骂海靖公主。很明显。杨七大费周章的将她从上京城虏到燕京城,只是为了给海靖公主报仇。这件事刺激到了她。她感到了愤怒,前所未有的愤怒。她明明做了这么多,可是到头来在杨七心里的地位,居然不如一个不争不抢,就像是傻子一样的海靖。这让她怎么接受得了?“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骗我的,你故意这么说的对不对?”疯狂过后,韩琼以一种近乎哀求的方式,冲着杨七呐喊。杨七却再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徒留下一个消失在阳光里的背影。韩琼满脸恐惧的盯着杨七的背影,疯魔似的咆哮,“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比不上海靖那个贱人!我怎么可能比不上海靖那个贱人?!”“……”杨七出了房门,就像是没听到背后房里韩琼的呐喊。面对房外黑压压站满的一群人,杨七看都没看一眼。他抬起头迎着阳光,缓缓的闭上眼。他似乎想让阳光洗清他身上的一切负面情绪。直到一刻钟以后,杨七才睁开眼。彭湃、赵廸、落叶、扎马合青木都小心的凑到杨七身前,躬身而立,等待杨七的吩咐。杨七目光落在四人身上,低声问道:“谁知道人油蜡?”彭湃四人闻言,浑身皆是一震。由不得他们不震惊。实在是人油蜡这个酷刑,太残酷了。杨七在这个时候提到了人油蜡,很明显就是要在韩琼身上施为。所谓的人油蜡,就是将人腹中灌满蜡油,跟人身上的油混合,然后再以特殊的技巧固定,从其嘴里插进去一个灯芯,点燃以后,就像是蜡烛一样燃烧,会燃烧很久。彭湃四人对视了一眼,彭湃、赵廸、落叶三人,下意识的看向了扎马合青木。彭湃三人皆是密探,身份不同,所以没办法劝解杨七。扎马合青木却没有这个顾虑。眼见彭湃三人看向自己,扎马合青木少有的智商在线,他轻咳了一声,谨小慎微的看向杨七,低声道:“陛下……人油蜡太过残酷。这要是传出去,肯定有损陛下的威名……”扎马合青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杨七一个眼神吓的闭上嘴。杨七的眼神很犀利,里面充满了冰冷的寒光,扎马合青木对上杨七眼神的一瞬间,就像是掉落到了冰窖里,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杨七冷哼了一声,说道:“我不在乎什么威名,更不在乎别人说我残暴。韩琼若是死的太简单,难解我心头之恨。我不仅要将她制成人油蜡,还要铜浇铁铸,把她变成一盏长明灯,让她永远跪在海靖的墓室。永远!”从杨七不容置疑的声音里,彭湃四人也感觉到了杨七的决心。他们作为杨七手下最忠心的爪牙,自然不可能拒绝杨七的任何命令。杨七丢下了这条命令,离开了以后。彭湃四人就开始找高明的能工巧匠,开始将韩琼制成长明灯。会这门手艺的人并不多。彭湃找不到匠人,最终还是求了陈琳,才找到这么一个能人。将活人制作成长明灯的办法很残酷。残酷到彭湃四个杀人如麻的人都不敢多看一眼。他们只知道,在匠人制作长明灯的时候,韩琼一直在惨叫,惨叫了三天三夜,没有一刻停歇。直到第六日的时候,匠人终于制作出了长明灯。看到长明灯的时候,彭湃四人眼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六日后的韩琼,几乎看不到太大的变化,她就像是睡着了一样,跪俯在那儿,以一个罪人的姿态,仰着头,嘴里冒出了一节坚硬的烛芯。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的其他特点。赵廸似乎见过这个东西,所以并没有发表什么见解。唯有彭湃好奇的上去仔细打量了一番,当他摸到了韩琼身上那坚硬的金属触感以后,吓了连退了三步。长明灯制成以后,海靖的墓室也完成了。杨七去了临时行营的冰窖,亲自取出了海靖公主的尸体,房置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棺椁内。杨七为海靖公主选的墓地,是城外的一块幽静的小山。他知道海靖公主生前喜欢清静,死后也希望她能得到清静。棺椁合上的时候。杨七缓缓探出手,抚摸着海靖公主那仿佛睡着了一样冰凉凉的脸颊,低声说道:“下辈子投胎,找一个好人家,别再投身帝王家……最重要的是,别再爱上我这样的人。”棺椁缓缓的合拢。时隔近一年,海靖公主终于被安葬了下去。小山上的墓室里。海靖公主的棺椁静静的躺在墓室正中。韩琼就像是一个罪人一样,跪在棺椁脚下。点燃了韩琼嘴里的烛芯以后,场面变得十分诡异。不得不承认,做出这个人油蜡的匠人真是一个人才。点燃烛芯前,韩琼就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一点儿的变化。可是点燃了烛芯以后,韩琼脸上就勾勒出了一丝诡异的哭脸表情。几乎没有任何人敢在墓室里多待。心有余悸的侍卫们在杨七的命令下,快速的填埋了墓室。一个小土堆缓缓成型。在小土堆前面,立着一块碑。上面用白漆大字勾勒着一行字。‘大燕永乐公主墓。’这是杨七对海靖公主的追封。他始终都当她是个妹妹。在大字的左右两侧,分别用小字铭刻着海靖公主的生平,以及立碑人。海靖公主已经下葬,罪魁祸首已经伏诛,杨七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心情轻松了不少。他打发了彭湃等人离去以后,自己独自在山上陪了一会儿海靖公主。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他才缓缓下山。翌日。清晨。天朗气清。杨七在御书房内召见了赵廸、落叶二人。御书房内。杨七很没形象的盘腿坐在火炕上。赵廸、落叶二人躬身站在一旁。杨七看着他们二人,平静的道:“你们二人,此番辽国一行,算是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辽国已经俯首,答应交割给我们燕国的疆土,已经划拨了出来。明年开春以后,山路解冻,我就会派人去接收。以如今辽国的实力,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所以明年开春的接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里面也有你们一番功劳。我是一个赏罚分明的人,之前你们做错了事情,惩罚了你们。如今你们有了功劳,自然需要奖赏。说说吧,你们两个有什么想法。”赵廸脸上露出了平静的笑意,他躬身道:“时隔多年,能再次为陛下效劳,是属下的福分。此次辽国的事情,若非陛下的谋划,我等也不可能成事。属下不奢望什么奖赏。”杨七眉头一挑,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什么都不要?这么大方?你是想辞去所有的官爵,卸甲归田,好回去陪你的妻儿?”“呸!”杨七毫无形象的啐了一口,破口大骂,“想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小日子?你想的可真美。我告诉你,没门。”话音一转,杨七又盯着落叶讥笑道:“你恐怕也是这么想的吧?”杨七看着二人,骂道:“我劝你们想都别想。”落叶撇撇嘴,张嘴道:“陛下……”“你闭嘴!”杨七低吼一声,落叶赶忙闭上嘴。杨七瞪着他们二人骂道:“你们以为打下了江山,就完事了?一切万事大吉了?真正的困难还在后头呢。常言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你们以为这句话只是随便说说的?”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叠奏折,甩在了二人身上。“都瞧瞧!都看看!老子还没有举行登基大典呢,就有人开始迫不及待的祸害起了大燕国的江山。”落叶、赵廸闻言,快速的翻开了手里的奏折,仔细看了几份以后,一脸愕然。落叶踌躇的低声道:“这……这不可能吧?”杨七瞪眼道:“有什么不可能?就这样的奏折,后面的偏殿有足足一殿之多。”赵廸显然对此事深有体会,他并没有觉得惊奇,反而一脸淡然的道:“人性如此,这很正常。”落叶难以置信道:“这也太多了吧?”究竟是什么事情,值得杨七如此动怒呢?原因就在于燕国的兵役制度。燕国算是历朝历代以来,对兵卒们最好的朝廷。兵卒们上阵杀敌,不仅能够得到相应的奖赏,还能得到不少荣誉上的赏赐。又因为燕国的兵役制度,每年有大批的兵员裁撤。如今天下初定。杨七又实行了精兵的政策,所以裁撤的兵员更多。不提别的。单单是从裁撤的招降的大宋禁jūn_rén 数,就多达三十万人。事情就出在了这些被裁撤的兵员身上。由于燕国并不缺钱,所以对兵卒们的赏赐很丰厚。即使兵卒们在战场上没有太大的贡献,退役的时候,也会领到一笔不少的赏赐。所以,被裁撤的兵卒们是很有钱。他们反乡以后,骄奢yín 逸、打架闹事的事情,层出不穷。更有身怀功勋的,兵卒、将领等人,回乡以后,仗着功勋强占民田,草菅人命的。当地的官员,不好处理他们,所以就将此事上奏给了杨七。杨七先后裁撤的兵员人数,多达近两百万。由于裁撤的基数比较大,所以出的问题也就多。各地的奏折会聚到了一起,自然就聚集成了一个庞大的数字。这个问题,也成了大燕国初立以后,面临的第一个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