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霍红叶、船翁、船娘子一行,在彭湃引领下进入正厅。杨七夫妇早已在厅内等候。霍红叶进入正厅后,下意识就看向杨七。杨七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他。“哼!”杨七冷哼一声,以此表达自己的不满,霍红叶被吓了一跳,心虚的低下头。“属下见过少爷,见过夫人。”杨七、曹琳,一人瞥了霍红叶一眼,没搭理他。霍红叶显得有些尴尬。杨七的名头,船翁如雷贯耳,不提杨七在西北的作为,单说杨七曾经在汴京城里的身份,也不是船翁一个平民百姓能够惹得起的。船翁小心翼翼的打量了杨七一眼,躬身施礼,“小老儿携小女,见过虎侯,见过夫人。”面对船翁的身后,杨七脸上明显浮起了一丝笑意,“老丈不必多礼。”“呦~”曹琳惊叫了一声,起身移步到了船娘子身前,“抬起头来,我瞧瞧。”船娘子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大人物。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所以在进入到杨府以后,显得很拘束,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即便是刚才施礼,也是船翁拽着施礼的。听到了曹琳的话,她有些恐慌,不过还是缓缓抬起头。曹琳在船娘子面颊上扫了一眼,笑呵呵的点了点头,“确实清秀可人,难怪把郎君麾下的得力悍将给迷住了……”说这话,还似笑非笑的扫了霍红叶一眼。霍红叶显得更加心虚,恨不得变成鸵鸟,把脑袋埋进土里。曹琳牵起了船娘子的手,在船娘子不知所措的深情中,柔声道:“妹妹别怕,到了杨府,就跟到了家里一样。他们男人家聊的事儿,咱们女儿家插不上话。不如妹妹就随姐姐去后堂转转。”船娘子不知道如何应对,下意识看向船翁。船翁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船娘子这在被曹琳牵着手,带出了正厅。曹琳带着船娘子一走,杨七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嘭!”杨七满脸怒容,拍桌而起。“噗通!”霍红叶吓的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船翁心头狂跳,额头上冷汗直冒。船翁明知道杨七的怒气不是冲着自己而来的,可是在面对杨七身上那一股傲然勃发的威严的身后,心里没有来的产生出一丝畏惧。杨七扫了船翁一眼,目光落在了霍红叶身上,冷笑道:“姓霍的,你告诉我,稻草人军法中,第六条是什么?”霍红叶颤声道:“奸yín 掳掠者,杀无赦……”“你还知道?”杨七讽刺了一句,冷声道:“那你说说,你为何要明知故犯?”“属下……属下……”霍红叶结巴着,迟疑了一会儿,心一横,沉声道:“属下是真看上了她,想娶她为妻!”“是妻还是妾?”“妻!”“所以,你就把人家抢了过来?”“属下……属下,情不自禁……”“情不自禁?”杨七移步到了霍红叶面前,双眼直愣愣的盯着他,“情不自禁就是你强抢民女的理由?”杨七指着船翁,大声咆哮,“你可问过人家父母愿不愿意?你可问过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你可想过人家fù_nǚ 背井离乡以后如何过活?你可想过抢了人家fù_nǚ 以后,人家家中的老母妻儿们如何过活?”杨七怒发冲冠,“你一句情不自禁就完了?简直是岂有此理。”杨七站起身,摊开手,怒吼道:“彭湃,取我刀来,我要砍了这个强抢民女的畜生。”彭湃二话不说,一柄横刀就递到了杨七手上。杨七眼睛一眨不眨,举起横刀就砍。霍红叶有些傻了!船翁也有些傻了!闪烁着寒光的横刀一挥而下,霍红叶转眼间就要人头落地。“愿意!”一声惊呼,硬生生的让杨七手里的刀悬在了霍红叶的脖颈前。杨七拿着刀,皱着眉头,看向了惊呼的船翁。“老丈这是何意?”船翁哭丧着脸,心里五味杂陈。明明知道杨七在演戏,可他却不得不在杨七的逼迫下说出这两个字。杨七今日若是真斩了霍红叶,他们fù_nǚ 二人也别想好过。杨七那些话,看着是在质问霍红叶,其实也是在说给他听的。挥刀斩杀霍红叶,也是为了逼他表态。船翁算是瞧明白了,霍红叶这个姑爷,他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小老儿觉得,小女能嫁给这位军爷,挺好的……”杨七收起刀,狐疑的问船翁,“老丈,你真愿意把闺女嫁给这厮?”船翁无奈的点点头。“可这厮明抢了你们fù_nǚ ,断了你们的生计,你不记恨他?”“小老儿还有些手艺,在那儿都能讨生活。”“可他从汴京城中抢走了你们fù_nǚ ,你家中的家眷没了你们fù_nǚ 的消息,岂不着急?”“小老儿家中,就只剩下小老儿和小女两人了……”“这……”杨七面色为难的问道:“老丈,他明明抢了你们fù_nǚ ,你还愿意把闺女嫁给他,你到底看上他那一点?”杨七看着已经惊愕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霍红叶,嫌弃的说道:“我怎么就从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儿优点能讨人喜欢的?”小老儿也没找见……船翁无奈的看了一眼霍红叶,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话。“他……能吃……身体壮……能养家……”额~这也算理由?杨七不得不佩服船翁找出的这个理由很强大。“咳咳……”杨七干咳了一声,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收起刀,板着脸,看向霍红叶。“霍红叶!”“在……属下在!”霍红叶被杨七一声呼喊从失神中拉了回来,快速的擦拭了一下额头上被吓出的汗水,赶忙搭话。“既然老丈愿意把女儿许配给你,那么你也不算是强抢。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杨七沉吟了一下,道:“我就罚你杖责三十,以观后效。”霍红叶赶忙叩首道:“谢少爷不杀之恩。”杨七哼哼道:“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被你抢了,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老丈既然答应了把女儿许配给你。那你就选一个黄道吉日,尽快成婚。婚后,老丈fù_nǚ 的生计,就由你负责。若是让我知道你怠慢了老丈fù_nǚ ,小心你的狗头。”霍红叶愣了愣,大喜过望,“属下谨遵少爷教诲。”“丢人的东西。”杨七骂了一句,吩咐彭湃道:“给我拖出去重重的打。”彭湃领命,拖着霍红叶就往外走。杨七请船翁坐下,感慨道:“老丈……你怎么能看上那么个……”憨货!这两个字杨七没说出来。船翁嘴角抽搐着,有种骂娘的冲动。还不是你逼的。嘴上却笑着说道:“憨点儿好,实诚,闺女跟了他不吃亏。”厅外。彭湃让人搬过来一张刑凳,霍红叶趴在上面。霍红叶一点儿也没有被打前的惊恐、紧张,反而一脸惊喜的对彭湃道:“彭老大,多来几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彭湃鄙夷的瞪了霍红叶一眼,“你就得瑟吧!要不是少爷和夫人出面,你以为那船翁能把女儿嫁给你?”“少爷和夫人?”霍红叶疑惑。彭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觉得少爷能为了这种小事杀了你?”霍红叶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惊喜道:“苦肉计?”“知道就好……别忘了少爷对你的好,以后好好为少爷办差!”霍红叶郑重的点头,“少爷对我霍红叶的大恩,我霍红叶永世不忘。”“啪!”“哎呦~”彭湃一板子抽在霍红叶身上,霍红叶疼的呲牙咧嘴的。他怒目看向彭湃,低吼道:“不是说苦肉计吗?”彭湃老神在在的道:“我就是看你不爽……再说了,咱们稻草人受刑的时候,什么时候造过假……”“你这是嫉妒!”“啪!”“哎呦!你这就是赤果果的嫉妒,你个老光棍!”“啪!啪!”“……”霍红叶抱得美人归,居然还出声嘲讽彭湃。彭湃焉能不怒。三十板子下去,霍红叶屁股已经开花了。行刑完毕以后,彭湃带着捂着屁股的霍红叶进入到了正厅内。正厅内,杨七在陪着船翁闲聊,看得出两个人聊的不错,脸上都有笑意。曹琳跟船娘子也回到了正厅内。曹琳很明显跟船娘子聊过,因为船娘子看霍红叶的眼神,充满了羞涩。杨七看着捂着屁股呲牙咧嘴的霍红叶,没好气道:“还不过来叫人!”霍红叶愣了愣,旋即惊喜的跑到船翁身前,跪倒在地上,叩首施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船翁看着这个即将要拱自家大白菜的大肥猪,长叹了一口气。“好孩子,起来吧。”“谢岳父大人。”杨七和曹琳见到这场面,会心一笑。霍红叶的事情圆满的解决,又凑成了一对金玉良缘,确实是一件喜庆的事情。……人间百态,有人欢喜有人忧。同样是强抢民女,被辽人抢走的民女,下场就没有船娘子这么美好了。就在杨府帮忙给霍红叶张罗亲事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进入到了大同府城。向杨七递上了拜帖。杨府。书房。杨七拿着手中的拜帖,神色怪异的问彭湃,“雁门关守将李子枫?”“他来找我做什么?”彭湃躬身道:“听说和辽人南下有关。”杨七眉头一皱,“辽人南下了,复兴府的复兴关,以及东晟府紧挨云内州的地方,有没有传来军报?”彭湃摇头。杨七沉吟道:“那就是说,辽人南下,侵入到了大宋?”彭湃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应该是如此。”杨七吩咐道:“你去带李子枫进来,我探一探他此行的目的。”彭湃拱了拱手,出了书房。少顷,彭湃带着李子枫进入到了杨七书房。许久不见,李子枫成熟了不少,没有了以前邋遢的模样,人变的干干净净,蓄的短须也被他搭理的整整齐齐。看得出,应该是有了人照顾。故人相见,并没有两眼泪汪汪的场面。反而有些尴尬。杨七盯着李子枫不说话。李子枫唯有率先开口,“卑职李子枫,见过虎侯。”“李子枫,我们有多久没见了?”杨七双手叠在胸前,唏嘘的问。李子枫愣了愣,直言道:“快两年了。”杨七点点头,笑问道:“两年不见,可是娶了妻室?”李子枫愕然道:“虎侯是如何知晓的?”杨七瞥了瞥他的衣衫,并没有回答。李子枫往自己身上一瞧,顿时明白了。杨七感慨道:“你我好歹也是一个锅里搅过马勺的兄弟,怎么你成婚,也不通知我一声。是觉得我杨延嗣家贫,送不起礼金?”李子枫赶忙拱手道:“卑职不敢。卑职成婚之时,虎侯正在复兴关和辽人鏖战。卑职自然不能因为这些小事儿,打扰虎侯大战。”事实上,李子枫并没有说实话。雁门关距离大同府仅有一步之遥,即便是杨七在鏖战,作为礼数,李子枫也应该给这位昔日的同僚,送上一份请柬的。之所以没送,是因为被他那个天上掉下来的妻子,给拦下了。李子枫对自己的妻子很宠爱,所以并没有仔细追问过缘由。“算你过关了,说说吧。今日登门找我,有什么目的?”李子枫闻言,躬身道:“恳请虎侯相助。”“哦?”杨七意外的看着李子枫,“求我相助?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顿了顿,杨七似笑非笑的问道:“裂土封疆吗?”李子枫吓的差点儿膝盖都软了,杨七说话太吓人了。张嘴就鼓动人裂土封疆,李子枫有点受不了。他强稳住恐惧的心情,郑重道:“近一个月,辽人频频突破我大宋边防,出入在我大宋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雁门关往东南一线,防守薄弱,屡次找到辽人内侵。目前,已经有上百个村庄,遭遇到了辽人侵袭。我等应接不暇,所以特来请虎侯出手相助。”“辽人南侵?”杨七挑了挑眉毛,假装不知,他惊讶的道:“依照辽人的习性,他们打草谷,应该是从入秋的时候开始,入冬的时候结束。辽人很少会在冬日里出来打草谷的,为何今岁会如此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