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个月,会更恐怖。”杨七笑眯眯的说了一句。如梦愕然道:“为什么?”杨七解释道:“因为稀少,第一批的南钱,看着铸造的很多,其实分到百姓手里,并没有多少。甚至,远远不能满足于百姓们的许久。在这种情况下,南钱就显得越发的珍贵了。甚至,会出现有人高价收购南钱的局面。”如梦站起身,二话不说就冲出了长乐坊。初醒疑惑的看着风风火火离开的如梦,皱眉问道:“她去做什么?”杨七端起茶杯浅尝了一口,笑道:“她去收南钱。”“收南钱?”初醒更加疑惑了。彭湃也一脸疑惑的看着杨七。杨七笑道:“现在,百姓们刚把南钱兑换到手,虽然知道南钱珍贵,但是并不知道南钱将会在此后的半个月里变的很稀有。所以,只要有一丁点的好处,他们就会把手里的南钱让出来。等到两三天以后,当人们开始注意到南钱的稀少的时候,它就会变的很珍贵。甚至,有人会忍不住出高价收购。如梦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趁机大赚一笔。”听到杨七这话,彭湃显得有些蠢蠢欲动。杨七错愕的看着彭湃,“你干嘛?”彭湃迟疑了一下,说道:“属下也想去赚点……”杨七有些懵,他不明白彭湃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别说他懵了,彭湃自己也懵。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的心思。总之,他就是看着如梦很有钱,所以想跟如梦一样有钱。杨七搞不懂彭湃的心思,无奈的摆手道:“你去吧!记得,最多半个月,一定要把手里攒的金银铜币,全部抛出去。不然到时候赔的血本无归,别怪我。”彭湃激动的点了点头。快速的出去收钱了。杨七在长乐坊里又待了一会儿,然后陪着初醒回到了杨府。此后的大半个月,果然如同杨七所说的那样。第一批发行出去的金银铜币,就像是泥牛入海了一样。最开始的几天,还有人在使用。可是随着背地里收购金银铜币的价格不断的上升。就再也没有人使用南钱了。大家都像是宝贝一样把南钱藏着。有些聪明人,趁机开始高价的收购金银铜币。一下子,金银铜币的价格,开始直线的上升。杨七书房内。彭湃随时向杨七汇报着南钱的价格。“少爷,现在,一枚铜币的价格,已经相当于以前十文钱了。”彭湃显得很激动,因为他囤积了不少,准备借机牟利。一枚铜币在发行最初的时候,本身的兑换比例是三文钱。可是如今,直接涨了三倍。彭湃和如梦手里囤积的铜币,是用四文钱购买的。也就是说,他们一下子赚了一倍多。杨七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个钻到了钱眼里的家伙,“赶紧去抛吧!不然你一定赔的血本无归。”彭湃愣了愣,试探的问道:“新钱铸造出来了?有多少?”“很多!”确实很多。随着新旧钱的更替,丰城的铸钱工坊一直在如也不断的铸造新钱。并且,整个铸钱工坊的规模,扩大了一倍。此外,曹琳还送过去了一大笔钱,让铸钱工坊内的工匠,帮她铸造成了新币。总之,这一次铸造出的新钱,是之前的十倍。这么多的钱,涌入到市场里。南钱就不会再显得那么珍贵了。它会真正的成为百姓们正常使用的新钱。杨七的话,彭湃从来没怀疑过。所以,得到了杨七的提醒,彭湃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通知如梦一声。”杨七嘴角抽搐了一下,“你自己抛出去就行了,干嘛还通知如梦?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彭湃脸色一红,急声辩解,“没有!没有!属下就是觉得如梦囤积的比较多,不提醒她的话,她会亏一大笔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亏一大笔,肯定会很心疼的。”杨七瞪了彭湃一眼,没好气的道:“滚吧。”没看上人家就怪了。这半个月,彭湃不在杨七身边的时候,就待在如梦的长乐坊。据说,如今长乐坊里,已经有彭湃的专座了。还说什么提如梦心疼的话。如梦那个黑心的丫头,把大同府发行的第一批的金银铜币,收了足足十分之一。也就是说,这丫头是真的富得流油,就算是赔钱了,也不会伤筋动骨。……彭湃找到了如梦以后,就把杨七告诫他的话,悄悄的告诉了如梦。如梦在得知了此事以后,就立马开始把手里囤积的金银铜币抛了出去。一大批的金银铜币流入到了市场内,自然遭到了一阵疯抢。但是抢到了最后,许多人都感觉出了不对劲。毕竟,如梦手里囤积的金银铜币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嗅觉灵敏的商人,感受到了这件事中间的不正常。于是乎,很多人也开始往外抛。一时间,南钱的价格一降再降。最终降到了一个相对平稳的价格上。当然了,也有一些心有不甘想趁机多赚一点的。他们不仅没有抛钱,还趁机再收拢了一批。……霜降的时候。第二批的南钱开始正式发行。有第一批南钱的火热做铺垫,第二批南钱的发行进展的很顺利。有商人又开始借机囤了一些。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他们发现,南国钱行的南钱,并没有在当天就兑换完。此后一连十天,一直都在兑换。那些借机准备学人家赚一笔的商人们,一瞬间赔的惨不忍睹。大同府城的死亡人数,也随着这一波血亏的出现,开始增高。奸商们是赔是赚,杨七并不在意。只要百姓们没吃亏就行。毕竟,做生意靠的就是眼力和嗅觉。赔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杨七在意的唯有他治下的百姓。……入冬的这天,一大早杨七就起了床。在曹琳伺候下穿戴整齐了以后。杨七领着彭湃前往了大同府边陲。快马疾驰了一路,入眼的是一片绿色。在即将进入的严寒的寒冬内,在天地间唯一能保持绿色的就只有冬小麦。霜压的它们弯了腰,叶子从翠绿变成了墨绿色。张德林祸害了一场大同府,把大同府内的数万良田糟蹋了。勤恳的百姓,并没有被他打垮。他们坚强的站了起来,继续耕种。等到来年,这大地上又是一片金晃晃的麦田。杨七赶到大同府边陲的时候,寇准早到了一步,再次等候。“人到了吗?”杨七见到了寇准以后,第一句话就是问人。寇准拱手道:“打前站的人已经到了,据说从黄河两岸迁来的百姓有点多。”有点多是多少?杨七问赵光义要了十万人。寇准又给陈江陵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主意。陈江陵能弄来多少人,这是一个很不确定的数字。因为从陈江陵传回来的信件上,除了让寇准和杨七准备粮食外,没有其他的话。在秋收的时候,杨七就让人收购了一大批的粮食。此刻,已经按照一定的数额,送到了黄河两岸百姓迁移的必经之路上。杨七很有信心的觉得,他准备的粮食,足够百姓们一路徒迁用。可是,当他看到那浩浩荡荡的百姓人群的时候,他就不那么自信了。从入眼的第一个百姓,一直往后看,一眼望不到尽头。所看到的百姓,一个比一个的瘦弱。他们许多人都穿着一两件单薄的衣裳,破破烂烂的比乞丐还不如。有些人,甚至光着上身。百姓们的双手、双脚上长满了冻疮,红彤彤的像是被沸水煮过一样。小时候杨七也受过这种冻,所以知道这种冻疮到底有多恐怕。它就像是痒痒粉,遇热就痒,而还是那种即便是挠破皮也止不住的痒。可是看着那些百姓们,像是没事的人一样。他们似乎……已经麻木了。为了妥善的安置这些百姓,杨七带来了不少人,甚至从大同军中调了一个团过来帮忙。然而,百姓们见到了军卒以后,没有欣喜,也没有开怀,没有那种见到了靠山的喜悦。反而,像是见到了最可怕的天敌,止步不前。他们翻着白刷刷的眼珠子盯着杨七一行,心里期盼着,他们最害怕的事情不要发生。“简直是在造孽啊!”寇准哀嚎了一声,踉跄着扑到了人群里,他随手牵起了一个被饿的只剩下了皮和骨头的孩子,看着他那赤条条的上身,眼泪一下就涌出来了。寇准不顾严寒,扯下了衣服就给孩子包裹了一个严实。然后在小家伙怯怯的眼神中,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杨七眼中也饱含热泪,他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对彭湃吩咐道:“速速派人回去,传我令,让大同府、复兴府,两府的衙门收购旧衣物,让他们洗干净了,再送到这里来。同时,下令给西北四府境内所有的商人,凡是更够提供一定数量的衣服,可以适当的减免商税。”“啊?”彭湃有些愣。杨七瞪着眼珠子,怒吼道:“还不快去!”彭湃慌忙中点头,“属下明白。”他带着人跑出去了百丈,突然又返了回来,褪下了身上的外衣,又再一次跨上了马背,离开了。人皆有恻隐之心。彭湃的举动,也引起了许多人的效仿。杨七带过来的大同军,也褪下了外甲,从里面脱下了内衬,叠整齐了,放在了一起。可是,在茫茫的人群面前,这些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杨七跳下了马背,在百姓们惊恐的眼神中扑到了他们面前。“你们……回家了……”一句话,包含着千言万语。杨七热泪盈眶,百姓们却翻着白眼珠子,怯怯的看着他。杨七赶忙呼喊,“陈江陵!陈江陵呢?”陈江陵在杨七呼喊的时候,队伍的前面。他见到杨七,噗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虎侯,臣有罪啊!”杨七冷冷的盯着他,“为什么会这样,本侯派人送给你的粮食呢?”陈江陵哭的更加伤心,“灾民太多了,根本不够吃,还被狗日的贼人给抢了好几回啊!”杨七眼中的冷意瞬间消散了,他咬牙道:“这一笔账,我迟早会讨回来的。”从黄河两岸,到大同府,一路上千里地。穿州过府的。赶在这么多饿的发慌的百姓面前抢粮的,满大宋除了jūn_duì 外,没有人再能做到。赵光义,你心黑了!杨七扶起了如同乞丐一样的陈江陵,正色道:“你在百姓们中间威望高,告诉他们,他们回家了。”陈江陵激动的点了点头,然后冲着百姓们大声的呐喊、解释。在陈江陵的解释下,百姓才相信了杨七是来帮他们的人。杨七让大同军的将士,就地扎营。一连串扎了上万的帐篷。一口口的大锅上,捧着饭食,一直就没灭过火。百姓们在大同军的指导下,简单的洗漱过了以后,捧着碗,吃着碗里的饭,嚎啕大哭。哭声持续了整整一天一夜。杨七一行人忙碌了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人口统计出来了,初步统计,有二十五万六千人。”寇准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名册,出现在杨七面前。杨七一手翻阅着名册,一边说道:“营地的卫生一定要注意,派人再去收购大量的石灰,帮助他们驱虫洗漱。人太多了,聚集在一起,稍有不慎,就会有瘟疫发生。”寇准郑重的点头道:“陈江陵正带着人在办。热水从开始烧到现在,就没停过。”“那就好。”杨七点了点头,又道:“人太多,咱们运过来的粮食不够吃。大批的粮食运送到这里,消耗很大。你立刻开始安排,让百姓们分批上路。凡是经过石灰水消毒,有衣服遮体的百姓,就赶紧送他们去西夏府。西夏府内虽然已经没有了百姓,可是空闲的房屋不少。暂时能够让他们居住。你从陈江陵手里接过全部的事宜,让他随着第一批人先回西夏府,准备安排后面的百姓。”寇准迟疑了一下,道:“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