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抟老道见杨七吃瘪,如同偷吃到了鸡一样笑的很得意。杨七脸黑成了一团。陈抟老道乐呵呵道:“赵光义确实许给了我们好处,只是贫道觉得拿着烫手,所以就没接。”杨七看向了刚才老道士离去的方向,茫然道:“那他?”陈抟老道捻起胡须,道:“你哄骗了人家的宝贝侄子给你卖命,还不让人家奏你一顿出出气。那个小家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培育的新一代的剑侍,结果被你拐走了。你说人家能不生气?”杨七又问,“那他刚才说我没有慈悲心,又是怎么回事儿?”陈抟老道点头,道:“他确实说的是事实,也是在帮贫道传话。五十多万的辽地汉民,死在你守的复兴关下,你确实有些心狠了。”杨七皱眉道:“逼死他们的是耶律休哥,跟我无关。”“是吗?”陈抟老道挑眉道:“你杨延嗣的所作所为,贫道也有所耳闻。你杨延嗣的本事有多大,贫道也略知一二。贫道不相信,以你的本事,救不了当初在复兴关前的辽地汉民?”杨七沉吟了片刻,迟疑道:“赌一把的话,能救下十万人……”杨七猛然抬起头,盯着陈抟老道,沉声道:“但是我当初不敢赌。一旦赌输了,死的可就不止是那些辽地汉民了。”陈抟老道缓缓点头,道:“你们为将的事儿,贫道不懂。不过在你有能力救下他们的情况下,还死了这么多百姓。这一笔血债,你是要还的。”杨七皱眉道:“你准备让我怎么还?”陈抟老道郑重道:“陛下三伐辽国的时候,贫道希望你能倾尽全力,助陛下一臂之力。”杨七脸色一沉,冷声道:“你这是要让我杨家的人,都去死?你觉得我会答应?”陈抟老道眼中闪过一道精芒,沉声道:“你必须答应。只要能夺回燕云十六州,即便是你父子皆战死。贫道也能保你杨家香火千年不绝,杨家威名千年不坠。如若你袖手旁观,贫道一定会让你万劫不复。”杨七总算是明白了,那一位华山剑侍问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从陈抟老道的话里,杨七可以判断出。赵光义和道门之间应该有一笔交易。道门虽然没有答应赵光义的交易,但是却答应了赵光义提出的条件。第三次征讨辽国,那可是杨家的宿命之战。改变杨家一门命运的,就是这第三次征讨辽国的战斗。杨七这几年准备了这么多,就是在为这一战做准备。而且,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还准备让他的几个兄长和老杨避开此次战斗的。听陈抟老道的意思,似乎完全没有让他们避开的意思。甚至连后事都替杨家想好了。杨七语气冰冷的道:“此事我一肩扛了,我不希望我父兄牵扯进去。”陈抟老道眯起眼,冷哼道:“你没得选。”杨七冷冷的盯着陈抟老道,冷笑道:“陈老鬼,我愿意一肩扛下此事,已经够给你面子了。若是你真要把我父兄也拉进来。我不介意,让这中原大地,再次遍地狼烟。”“你敢?”陈抟老道邋遢的形象一扫而光,一下子身形拔高了一节,他目光冰冷的盯着杨七。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杨七毫不示弱的和陈抟老道目光对视着,“我杨延嗣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保全杨家。杨家的其他人若是有所损伤,我不介意鱼死网破。”陈抟老道手上一用力,在腰间的酒葫芦上捏出了两排指印,“你信不信贫道灭了你,然后亲自去找杨业商讨此事。”“哈哈哈……”杨七朗声大笑,“你找我爹有什么用?你觉得除了大同府的五万大同军外,还会有人听我爹的?陈老鬼,你也太小看我杨延嗣了。摆脱你在对付我之前,学一学人家那群和尚,先好好查清楚我的底细,再跟我说话。”陈抟老道挑眉道:“你还留有后手?”杨七冷笑道:“不然呢?你以为和你们道门斗的你死我活的佛门,甚至在信徒上稳稳压你们一头的佛门,为何要抛出你的消息,来讨好我?仅仅因为我是一个两府之主?难怪你们道门斗不过佛门。固步自封就是你们最大的缺陷。只知道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斗的你死我活的,算什么英雄好汉。”陈抟面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考如何应对杨七。杨七留有什么后手他还真不知道。能被佛门看重的后手,那可就不是一般的后手了。称之为杀手锏也不为过。陈抟老道面色难看的盯着杨七,咬牙切齿道:“等贫道查清了你的依仗,再找你算账。”杨七也不再搭理陈抟老道,跨上了马背,挥舞起长鞭,扬长而去。再也没有人阻拦他的去路。……陈抟老道黑着脸站在原地,转头对着空荡荡的旷野,吩咐道:“立刻去查清楚杨延嗣的后手,同时让殇倾子过来见我。”陈抟老道丢下这句话,就直挺挺的倒在了草堆里酣睡了起来。而从空荡荡的旷野中,出现了四位持剑的老道士。他们对视了一眼后,分头离去了。陈抟老道在草堆里一睡,就是两天两夜。在此期间,他不吃不喝的,似乎像是一块石头一样。两天两夜后。殇倾子在之前那位攻击杨七的老道士的带领下,到了此处。瞧着殇倾子一脸狼狈的。显然是不吃不喝不眠不休的接连赶路所致。为了缩短路程,老道士去找殇倾子的时候,并没有从雁门关绕过去。而是直接沿着大山,抄近路到了复兴关。从复兴关把殇倾子带了过来。“老祖宗。”殇倾子在陈抟老道酣睡的地方,躬身施礼。正在酣睡的陈抟老道,吐出了一口悠长的气息,缓缓坐起身。然后先是闷了一口酒,才开口问殇倾子。“殇倾子,你对杨延嗣了解多少?”殇倾子听到了陈抟老道的话,微微愣了一下,愕然道:“有关于徒孙对杨延嗣的了解,徒孙之前不都告诉老祖宗您了吗?”陈抟老道黑着脸,低吼道:“我想知道,杨延嗣除了拥有大同府、复兴府,以及两府麾下的十几万兵马外,还有什么力量?”殇倾子皱眉,道:“老祖宗,您问这些做什么?”“啪!”老道士在殇倾子脑袋上拍了一下,瞪着眼睛道:“老祖宗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那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殇倾子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在这位名义上是自己师傅,实际上是自己大伯的老道士面前,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殇倾子虽然不知道陈抟这位老祖宗问他话的目的,但是他还是为杨七辩解了一句。“徒孙跟杨延嗣接触不多,但是却知道此人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极其善于敛财,所以他麾下的力量,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甚至能创造出一些让人为之一惊的奇迹。而且他为人真的很好,对家人、对朋友、对属下,甚至对他治下的百姓,那都是真好。徒孙虽然和他相交不久,但是彼此已引生死之交。徒孙不愿意与他为敌。”陈抟老道闻言,脸色更黑了,“我问你这些了吗?”“啪!”老道士又拍了殇倾子一下,还瞪了他一眼。这位纵横疆场,抢掠辽国两京的大将军,被打的跟孙子似的,心里那叫一个苦。殇倾子觉得,等他活到了老祖宗级别的时候,也要这么训斥别人。把自身受到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这才是最开心的事儿。这是杨七告诉他的。在两位长辈的威逼下。殇倾子一五一十的道:“根据徒孙所知,杨延嗣在西北,除了拥有自己的力量外,还和折家结成了同盟……”陈抟老道气的七窍生烟,喝道:“说点儿我不知道的。”殇倾子无奈的点点头,道:“除此之外,杨延嗣还和党项的野乞部族,有同盟关系。还有,杨七麾下有一支名叫稻草人的探子机构。在他婆娘曹琳手里,还掌控着一个叫做火山卫的探子机构。还有,有一次徒孙和杨延嗣喝酒,他喝醉了,说什么南国钱行,也是他的产业……”殇倾子颦了老祖宗和自己大伯一眼,低声道:“据徒孙所知,南国钱行在大同府和丰城内的两个分号的存银,应该已经达到了一万万两了……”殇倾子这话可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单单杨七一个人,大同府的南国钱行,就存了近三千万两的财富。受到了杨七的启发,以及南国钱行里的保险制度,大同府内的许多人,也纷纷效仿,把钱存在了南国钱行内。而游骑军的骑兵们的分红,大多也储存到了南国钱行里。现如今,游骑军缴获的财物,直接就让南国钱行的人去复兴关里清点,开出票据以后直接拉走。有一支jūn_duì 不停的在里面抢钱往南国钱行里送,南国钱行不爆发都难。就连现如今的军饷发放,那也是南国钱行开出的票据。甚至,现在在丰城的市场上,已经出现了把南国钱行开具出的票据当钱用的事情。南国钱行的票据,摇身一变,从一个票据,变成了南钱票。除此之外。各地的商人们频频进入到丰城和大同府内做生意,每天也有大笔大笔的钱存进南国钱行。最恐怖的还是两府境内的商税,虽然税目不多,可是做的都是跨国贸易。每日的大批税收进账,堪称恐怖。而这些税收,都被存进了南国钱行。如此多的钱财进入到了南国钱行口袋里,到头来到百姓们和商人们手里的却只是一张纸片片。由此可见,南国钱行敛财之巨。据说为了支撑南国钱行的发展,杨七已经在大同书院内,增加了账房科。“嘶~”陈抟老道和老道士,即便是方外之人,养气多年,也被这个恐怖的字数吓到了。“杨延嗣岂不是富可敌国了?”陈抟老道还算稳得住。老道士却再也淡定不了了。这世上,最难对付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权的,一种是有钱的。有权的代表有人,人民的汪洋大海和法律,会帮他们消灭所有的敌人。有钱的代表着神,财可通神,几乎无所不能,无人不能用。而杨七,不仅有权,还有钱。那就几乎立于不败之地了。殇倾子看着两个正在震惊中的长辈,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徒孙听说,南国钱行是南国的国产……”一句话,就说明了很多东西。杨七说南国钱行是他的,而南国钱行又是南国的国产。变相的证明,南国就是杨七的。这就更恐怖了。一个年仅是二十岁的青年,现如今已经掌控了一国两府之地,而且还富可敌国。那就是不是道门能对付了。道门再牛,那也干不过一个国家。不然,道门早就君权神授,骑在皇帝的脑袋上当太上皇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和佛门打擂台这么辛苦了。“这怎么……可能……”陈抟老道年仅百岁,见过的人物数不胜数,早已处变不惊了。可是在听到杨七的底细以后,也不忍动容。老道士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了。“难怪……难怪那个小子敢嘲笑我道门固步自封……”陈抟老道呢喃了一句,盯着殇倾子,颤声道:“这么重要的消息,你怎么不早说?”殇倾子一脸无奈的道:“您们也没人问啊……”陈抟老道差点被气出内伤。不过,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件事错不在殇倾子。错在道门。诚如杨七之言,道门确实有些固步自封了。只盯着中原大地这块一亩三分地的称王称霸,甚至不惜和佛门拼的血淋淋的。但是从道统传播的角度上讲,确实有些低于佛门。佛门遍及各国,不是没有道理的。陈抟老道突然发现,杨七的话,影响了他已经多年未动的道心。“你先回去吧。”陈抟老道摆了摆手,让殇倾子先离开。他低声对老道士吩咐,道:“召纯阳一脉、茅山一脉、龙虎山一脉,来见贫道,贫道有要事和他们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