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两里处,交趾中军大帐。黎桓高坐在一张特质的金漆兽头榻椅上,以剑当作拐杖,撑着身躯,面色荫翳。“六万人攻城,折损了近一万三千多人,不仅没有拿下黎城,还让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救走了四千多俘虏。”黎桓环顾帐下诸将,冷声喝骂,“一群废物。”“噗通~”军帐内有十八位将军,皆是黎桓帐下肱骨,听到黎桓喝骂,一个个跪倒在地上,头颅深藏。“王爷息怒,恳请王爷再给我等一次机会。”“再给你们一次机会?”黎桓冷笑,旋即咆哮道:“本王率领尔等,穿着皮甲,赤握长刀,迎战全副武装的宋军精锐,战损也不过八千余人。尔等率军攻伐黎城,军卒们身上穿的是缴获宋军精锐的步人甲,迎战城内那一群野人,不仅没拿下黎城,反而葬送了我交趾一万三千多大好男儿。废物一群,还好意思让本王再给尔等一次机会?”帐下跪着的诸将中,有一位满脸胡须的将领,瓮声瓮气道:“王爷,非我等不肯奋力厮杀,而是贼人将黎城城墙改建,两头大中间小,似缴获宋军的登城弩枪等军械根本用不上。”黎桓随手抓起了面前桌案上的一块镇纸,砸在了满脸胡须的将领身上。满脸胡须的将领,畏惧黎桓的威严,任由镇纸砸在了他的额头上。一个血坑随即出现,鲜血瞬间糊满了他的面孔,他依旧一动也不敢动。黎桓讥笑道:“不要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本王最讨厌别人为自己的愚蠢找借口。”黎桓扫视了诸将一眼,冷声道:“尔等可有攻城良策?”诸将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黯然摇头。“猪脑子……”黎桓骂了一句,瞪着诸将,道:“尔等想不出攻城的良策,本王倒是替你们想出了一个办法。”诸将抬头,惊喜的看向黎桓。黎桓很满意属下们的反应,只听他说道:“城内的贼子改建了城墙,正面攻城,难免死伤众多。你们有没有想过,挖掘一条地道过去?”“地道?”诸将对视了一眼,眼前一亮。有人拍马道:“王爷高明,如此妙计,属下怎么就没想到呢?”有人附和道:“王爷此计甚妙,如果能够配合佯攻,掩护挖掘地道的兵卒,必定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偷袭他们一把,一举夺得黎城。”又有人附和,“确实是妙计,末将以为,可以派兵从四门同时挖掘地道。剩下的人马在南门佯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到时候四座城门地道挖通,我们就可以把城内的贼人,一举合围歼灭。”黎桓抚摸着胡须,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提出了一个计策,属下的将领们补全了这个计策的所有缺陷,勉强还不算太蠢。“尔等既然已经明白了本王的计策,那就依计行事。”“王爷……”满脸胡须的将领,抬手抹了一把糊在眼皮上的鲜血,沉声道:“属下以为,不能佯攻……”话说了一半,就见黎桓面色一沉,喝斥了一句。“本王帐下,十八个将军,就属你最蠢。若不是看你还有些英勇,本王罢了你的官爵。给本王滚出去!”“王爷!”“嘭!”“滚!”又一块镇纸砸在了满脸胡须的将领身上了,他生生把嘴边的话咽进了肚子里,抱着被砸伤的地方,默默的退出了营帐。其实,他只想说,佯攻未必能够取信于人,应该真攻,双管齐下,才能迷惑城中的贼人。可惜,黎桓并不想听他的意见。确定了攻城计划,黎桓立马安排人手。在他营帐里留下的,都是聪明人,大家你争我夺的,抢夺舒服的位置,到最后,带兵佯攻的这个苦差事,落在了满脸胡须的将领身上。黎城城下,交战双方派出去收拢尸体的兵卒们,清扫过了战场以后,交趾兵又开始攻城了。在黎城城墙上,洗漱过后,吃饱喝足了的宋军将士们,加入到了战场。有这么一股生力军加入,配合黄泉属下泉字营的四千人,近八千人,指挥带领着俚人作战。杨延嗣信心满满。交趾兵二次攻城,出兵的规模远比第一次要小许多,只有两万多人。用两万多人,对战城头上六万多人,似乎有些轻敌了。刚才五万多人攻城,都没有攻下,现在换做两万多人,难道有什么猫腻?杨延嗣皱着眉头,仔细盯着城下冲过来的交趾兵。在交趾兵临近城下一百米左右的时候。他下令弓弩手,集体放箭。箭雨落下,收割着冲在前排的交趾兵性命。“立盾!”满脸胡须的将领,冲杀在前排,见城头上箭雨凌厉,大喊了一声。一面面的八面盾被交趾兵迅速架在了头上。大宋禁军装备的八面盾,都是由精铁打造的,防御力极强。城头上的箭矢,根本无法射穿盾牌的防御。交趾兵驾着盾牌,挡着箭雨,迅速扑到了城下。一道道云梯架起,一个个交趾兵奋力的向上爬。见到这些交趾兵奋力冲杀的模样,比此前攻城还要凶悍三分,杨延嗣心中的疑虑去掉了大半。“大概是交趾兵中的精锐吧……”杨延嗣嘀咕了一句,继续指挥战斗。有宋军将士和泉字营将士们的约束,城头上的俚人没有了此前的慌乱,也没有眼睁睁的放交趾兵攀上城墙厮杀。一锅锅滚烫的金汁浇下去,攀上半道城墙的交趾兵,犹如下饺子一样掉落了下去。滚木、礌石、火箭、铁刺猬等等……层出不穷的守城利器落下,交趾兵根本没有攀上城头的机会。交趾兵终究是人数太少,面对城头上六万多敌军,根本不是对手。在大宋周遭的各国中,防御战绝对是大宋最拿手的。城头上的宋军将士,又是从各地挑选的精锐。加上他们心中对交趾兵怀有一口怨气,还有浓浓的恨意。他们对攻城的交趾兵,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由他们带领着其他如狼似虎的俚人作战,交趾兵攻城不下,只能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