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曹琳亲自把温室大棚的技艺送去给杨业。杨延嗣在聊斋的书房内见落叶。杨延嗣坐在简易沙发上,落叶躬身站在他面前。杨延嗣端着茶水,漫无条理的问道:“府上的探子查的如何?”落叶板着脸,冷冰冰道:“属下目前查实的,有六十三个。”杨延嗣手上的动作一顿。“六十三个,还真不少……继续追查,务必挖出府上所有的探子。”落叶躬身,“诺。”落叶迟疑了一下,道:“属下虽然已经查实了探子的身份,但他们都待在杨府别院里,有您父亲在,属下不敢冒然拿人。”杨延嗣放下了茶杯,背负双手,“今日找你过来,就是为了此事。”杨延嗣踱步道:“府上的这六十多人,恐怕不止有北汉的一些余孽,应该还有各府和皇城司的探子。咱们必须把这一潭水搅浑了,才可以抓人。”落叶冷冰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首领有办法?”杨延嗣嘿嘿一笑,“不仅有,而且还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办法。这个办法一旦成了,不仅能借机清除府上的探子,还能从皇家身上收回一点利息。”“哼哼,温室大棚,不好拿……”杨延嗣吩咐落叶,“你派出一些人手,去盯着太子赵元佐。”落叶沉闷了片刻,沉声问道:“动太子?”杨延嗣摇头,并没有回答落叶的问题。“照我的话去做即可。”落叶沉思着退出了书房。此后几日,杨延嗣上朝,本本弹劾太子赵元佐。皆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为此,赵光义在朝堂上,呵斥了杨延嗣一番。杨延嗣不为所动,继续弹劾太子赵元佐。一连七日。赵光义动怒,驳斥了杨延嗣一番,暂停了他一切职务,勒令杨延嗣回家反省。杨延嗣悠哉游哉的回家反省了,其他的左补阙们却炸锅了。大宋开国至今,上书言事,带有监察性质的官员,还从未因言获罪。杨延嗣被暂停职务,算是开了先例了。皇帝有获罪言官的苗头了?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一种危险的想法,绝对不能惯着。于是,一群左补阙们,纷纷上奏章。弹劾太子赵元佐……赵光义也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了,赶忙找赵普出主意。赵普给的建议很简单。准太子赵元佐上朝议事,并且恢复杨延嗣的职权。太子赵元佐上朝,彻底发挥了他刚正不阿的性子。在朝堂上,和刚刚恢复了职权的杨延嗣展开了激烈的辩论。杨延嗣在太子赵元佐质问下,节节败退。赵光义瞧着意气风发的赵元佐,心中欢喜。当夜,赵光义留下了赵元佐居住在宫里,并且陪他一起用膳。父子二人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同一个夜晚,杨延嗣在书房里见落叶。“东宫今夜是不是很热闹?”杨延嗣背负双手,在书桌前踱步。落叶抱拳汇报,“根据下属们传回来的消息,皇帝留宿太子,东宫内确实在欢庆。”杨延嗣坐下,淡然笑道:“咱们这位太子,性子太直了。自从魏王赵光美被贬以后,屡屡触犯龙颜。东宫因此冷清了大半年了,也该热闹热闹了。”杨延嗣竖着食指,敲打着额头,“也该进行下一步了。”杨延嗣思虑道:“我需要两个死士。”“有!”杨延嗣从书桌上捻起了一张信纸,瞧着上面的字,瘪嘴摇头,“时间还是仓促了一些,这赵光美的字,模仿的只有七八成相似……”杨延嗣把手里的信纸装进了一个信封里,递给了落叶。“派一个死士,把这封信送到赵元佐手上。送完信,别让他再出现了。”落叶皱眉,“你要让我杀死自己的属下?”杨延嗣瞪眼,骂道:“谁让你杀自己的属下了?我的意思是让你把人送走,不能让他再出现在人前。”落叶眉头瞬间松开。杨延嗣骂完了以后,又吩咐道:“再派个人去房陵,刺杀赵光美。能不能成功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让太子赵元佐知道此事。”落叶点头,退出了书房。落叶一走,杨延嗣准备歇息。却听门房汇报,说有人来访。杨延嗣出了书房,赶到聊斋大门口的时候,瞧见了一顶黑色软轿。这顶软轿杨延嗣认识,他快步走到了轿前。“小子拜见赵爷爷。”赵普掀开了轿帘,阴沉着脸,“不用那么多虚礼了,进去说话。”杨延嗣请赵普进入到了聊斋。两人在聊斋内坐定,丫鬟们奉上了茶水以后,赵普示意杨延嗣屏退左右。“你们先下去吧。”此后在侧的丫鬟们躬身后,退了出去。丫鬟们一走,杨延嗣疑惑的问道:“赵爷爷深夜到访,有何要事?”赵普沉着脸,沉默了良久。“你们杨家投靠赵德芳了?”杨延嗣愕然,皱眉问道:“赵爷爷,何出此言?”赵普斜眼,撇了杨延嗣一眼。“你费尽心力的弹劾太子,难道不是在帮赵德芳?”杨延嗣一愣,明白了赵普深夜拜访的用意。赵普这是来套话来了。应该是近几日,瞧着他弹劾太子赵元佐,以为他投靠了某位皇子或者亲王。赵德芳这个名字,只不过是个话引子。“赵爷爷,您老人家多想了。”赵普皱眉,疑惑,“难道不是吗?”杨延嗣摇头,“小子弹劾太子赵元佐,纯粹是为了私怨,并没有参杂其他事情。”赵普将信将疑,试探道:“小子,那你觉得,陛下的诸多子嗣中,哪一个有帝王之相?”杨延嗣失声笑道:“赵爷爷您还是不相信小子。”“小子就明说了,小子之所以弹劾赵元佐,为的是泄愤。赵爷爷应该也知道,前些时日,陛下强夺我家的温室大棚技艺一事。一项能传家的手艺被夺,您说小子心里能没点怨气吗?”赵普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陛下这件事做的确实有些过了……”赵普又道:“老夫今夜过来,就是想提醒你,陛下龙体康健,现在还不是站队的时候,你小子要慎重。”杨延嗣抱拳,“赵爷爷的好意,小子铭记于心。”赵普点了点头,“该说的老夫都说了,老夫该走了。”杨延嗣赶忙起身,道:“眼下已至深夜,汴京城已经宵禁,赵爷爷您不如就在府上歇息吧。”赵普咧嘴一笑,“老夫年龄大了,认床,在陌生的地方睡不着。”“至于宵禁……你觉得有人敢拦老夫的轿子吗?”